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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四十)海外幽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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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一百四十)海外幽靈(一百四十)海外幽靈  “記得甲午時,日諜宗方小太郎曾給日本天皇的報告中稱我國的問題并非只是官場,而是全民。()今日川路公司所為,可為佐證。”袁克權說道。

  此時的楊朔銘,想到了自己原來的時空的所見所聞的親身經歷,嘴里不由得陣陣發苦。

  在那個時代,全民生動地體現在各種體制的企業之中。在政治、全民尋租的條件下,中國的法制逐漸淪為權力的遮羞布,各種公司企業都成為厚黑大行其道的娛樂場。而在這樣的環境下,不是監管有多糟糕的問題,而是根本沒有監管、也無法監管。

  歷史在這里,奇跡般地出現了輪回。

  “瀚之打算如何處理此事?”袁世凱問道。

  “揪出這些蛀蟲,依法嚴懲,并向全國公示其犯罪經過始末,以儆國人。”楊朔銘斬釘截鐵地說道。

  聽了楊朔銘的回答,袁世凱連連點頭,眼中閃過贊賞之色。

  之所以提出這樣的處理建議,楊朔銘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

  對于后世的“有法不依”“執法不嚴”等弊端,他是有著切膚之痛的經歷的。

  對一個國家來說,經濟政策和完善的法律制度才是最重要、最基本的社會政策和制度,也是考量當國者執政是否成熟的基本標準。沒有穩定的經濟政策和法律制度,民眾不可能安居樂業,社會不會安定和諧,當國者的政權基礎自然也不可能鞏固。

  結合他在后世的經歷和這個時代的實際情況,楊朔銘深深的知道,全民的信用重建、契約精神與法制精神的樹立,都是更為根本的基礎工程,需要更為漫長艱難的建設過程。只要這些不解決,和尚就一定是歪嘴的,任何經書就一定會被唱歪。

  而現在的他,從收購福州船政局和漢冶萍公司時起,就已經悄悄的走上了這漫長而艱辛的道路。而眼下川漢鐵路公司給他出的這個難題,只不過是個開始。

  “盼瀚之掃除路務積弊,修他20萬里鐵路出來,為我中華建不世奇功!”袁世凱滿臉欣慰之意地鼓勵道。楊朔銘知道袁世凱這是在向自己暗示會支持自己在整頓川漢鐵路公司的問題上支持自己,不由得在心里暗笑了一聲。

  “瀚之軍政工業醫藥皆有所長,克權你以后要和瀚之好好的學學。”袁世凱煞有介事的轉頭對身邊的袁克權說道。

  聽了袁世凱的話,楊朔銘先是微微一愣,然后立刻明白了袁世凱今天召見自己的真實目的。

  “以后凡事就要多和瀚之商量了。”袁克權微笑著朝楊朔銘拱了拱手。

  “那可不能白請教,規庵要替我分擔些事情才行。”楊朔銘的腦子飛快地一轉,馬上開玩笑似的接口笑道,“有了規庵幫忙,那可是如魚得水啊。”

  “你們都是年輕人,以后多多走動,好好親近親近。”袁世凱滿臉欣慰之色地對他們二人說道。

  楊朔銘笑著點頭答應,但此時他的心里,卻感到了一絲莫名的沉重。

  召見結束后,楊朔銘出了新華宮,回到了家里,黃韻芝看到他眉頭深鎖的樣子,便問他發生了什么事,楊朔銘便將今天和袁世凱父子會面的情況和她說了一下。

  “這說明,很可能是老袁想要重立太子。”黃韻芝沉吟了一聲,“他想給這個小兒子找個硬一點兒的靠山,所以就看上你了。”

  “我算什么硬靠山,我既沒有地盤,又沒有錢和兵,”楊朔銘自嘲地一笑,“比我厲害的北洋宿將可是有的是。”

  “你現在是沒有,可不等于以后沒有。”黃韻芝笑著搖了搖頭,“老袁能做如此決定,說明他還是有眼光的。”

  “我一直在想,是不是在法國的袁大太子出了什么問題。”楊朔銘將衣服脫下,隨手交給了身邊的曦雪,“讓老袁改主意想要廢長立幼了。”

  “這個可能性也很大,聽說那位袁大太子打仗的本事不行,但在法國可是沒少留下風流韻跡。再說他畢竟身有殘疾,作為國家儲君是差勁了點。”黃韻芝笑道,“袁二公子雖有才學,但文人氣太濃,也不象能當太子的樣子。”

  “夫人所言甚是。”曦雪在一旁說道,“袁二公子是賈府寶二爺一類的人物,詩文雖做得極好,但總透露出蕭瑟之氣,他這樣的人,是不適合當儲君的。”

  “曦雪姑娘對袁二公子可是tǐng了解啊。”黃韻芝笑著看了看曦雪,雖然明知道是玩笑話,但曦雪的臉還是紅了起來。

  “歡場唱酬,詩文應答是少不了的,但曦雪能從他的詩文看出來他的性格,也是獨具慧眼呢。”楊朔銘笑著看了看曦雪,“果然不愧為女校書。”

  “將軍過獎了。”曦雪很快恢復了平日里的柔婉文靜,讓楊朔銘又小小的驚yàn了一回。

  而此時他眼神中的細微變化,當然也被耳鬢廝磨的妻子盡收眼底。

  “對咱們來說,卷入這奪嫡之爭可不是什么好事。”

  曦雪轉身離開,楊朔銘將目光從她和美麗的妻子身上收了回來,想到今天和袁世凱父子的會面,他剛剛有些舒展的眉頭又變得擰緊,“我現在可不想因為這些事情分心。”

  聽了楊朔銘的話,黃韻芝的神色也變得凝重起來。

  “爹剛才發來了電報,證據都收集全了。”黃韻芝說著,將一封電報交給了楊朔銘,“他問你打算什么時候出手。”

  楊朔銘接過電報看了一眼,點了點頭。

  “我今天晚上才能決定下來。”

  楊朔銘的回答讓黃韻芝感到有些不解,她看著他,問道:“你今天晚上還要出去?”

  “是。”楊朔銘的目光落在了墻上的日歷上,嘆息了一聲,沒有再說什么。

  “你這大半年的,晚上只有一半的時候在家,也不知道你到底在干什么。”黃韻芝有些幽怨地說道,“難道曦雪這樣美貌的姑娘都入不了你的眼嗎…”

  楊朔銘看著她眼中似乎有淚水閃動,不由得朗聲一笑。

  “你可千萬別再往家里買美女了,”楊朔銘笑著將她拉到自己的懷里,他挽起了自己的胳膊,將小臂下的一道細微的傷痕露給她看,“我晚上是去辦一些隱秘的事,絕不是尋花問柳,放心吧。”

  看著這道明顯是極為鋒利的利刃造成的傷痕,黃韻芝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今天晚上,應該是最后一晚了。”楊朔銘輕聲說道,“過了今晚,他們就不需要我再教什么了。”

  日本,東京,某訓練基地。

  精赤著上身的夏閣哲站在一位日本軍官的面前,正用陰冷的目光看著他,盡管那位日本軍官在中國人面前一向趾高氣揚,但此時的他面對著臉上似乎還殘留著血跡的這個身上刺青的年輕殺手,臉上卻滿是驚懼之色。

  他看了看手上的成績單,下面赫然用日文寫著“工作能力極強”的字樣。

  “恭喜你以最優異的成績通過了全部的課程,你是第一個取得這樣成績的支那人。”日本軍官說著,取過一個圓木印章在成績單上面蓋了一下,“這是配給你的武器,請你簽收。”他說著,打開了桌子上的一個小木手提箱,將里面的一把小巧的手槍取了出來。

  “這是特制的暗殺用手槍,備彈六發,全部是帶有劇毒的子彈。只要擊中目標身體的任何一個部位,就足以致命。”日本軍官將手槍交給了夏閣哲,夏閣哲擺弄著這把制作精良但卻連一個數字符號都沒有的手槍,眼中閃過一絲興奮的光芒。

  看著這個野獸一般的年輕中國人表現出來的嗜血殺意,日本軍官再次打了一個寒戰。

  接受日本情報部門訓練的中華革命黨人有很多,但象夏閣哲這樣的殺手,日本人里也是不多見的。

  “這位將是你去中國執行任務的搭擋。”日本軍官說著,拍了拍手,很快,一位一身中國旗袍的年輕姑娘出現在了夏閣哲的面前。

  看到這樣漂亮的姑娘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夏閣哲咧著嘴,露出了一個快活的猙獰笑容。

  秋山富美子仔細地打量著眼前的中國人,臉上始終保持著恬淡的笑容,但內心卻不由自主的生出了一絲厭惡。

  眼前的中國人,單從相貌上而論,可以說是相當英俊的,他的臉部輪廓精巧細致,屬于秋山富美子喜歡的類型,但那時不時流露出來的殺氣,卻讓秋山富美子總生出一種寒透脊背的感覺。

  “小姐,你殺過人嗎?”夏閣哲看著眼前的姑娘,笑了笑,突然問道。

  秋山富美子收起了臉上禮節性的笑容,冷冷地點了點頭。

  “死在我手里的人,都是支那人。”

  “是嗎?”夏閣哲用吟邪的眼神看著她,“我還以為你只會生孩子呢。”

  “在我眼里,支那人全都是豬。”在對方的目光注視下,秋山富美子感覺自己好象被剝光了正赤著身子站在對方面前一樣,盡管內心感覺到了恐懼,但她想起了那些曾經貪圖自己的美色但卻最終在自己的手中送了命的中國士兵,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侮辱對方的話。

  聽了她的話,夏閣哲沒有說話,而是用充滿殺意的雙眼緊緊地盯著秋山富美子,他打量著她身體的每一個部位,此時那把帶有劇毒子彈的手槍雖然已經被放回到了盒子里,但夏閣哲似乎并沒有打算用它的意思。

  一旁的日本軍官注意到夏閣哲的目光從秋山富美子微露的脖頸肌膚處掃過,一雙手也變得青筋暴露,似乎在下一秒鐘他就會撲上去,用那雙鐵鉗般的手擰斷姑娘的脖子。

  秋山富美子的手也漸漸握緊,此時的她已經感覺到了危險,想要伸手去摸腰間的“懷劍”,但手卻不由自主的開始發起抖來,她下意識地想要回避夏閣哲的目光,不由得低下了頭。

  “你輸了。”

  夏閣哲笑了笑,不再看她,而是將搭在椅子上的衣服拎了起來,合上了木箱,然后拎著木箱轉身走開了。

  秋山富美子感覺到危險解除,突然發現自己竟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此時的她,眼前不知怎么,突然浮現出了秋山真之的身影。

  作為家族當中的長輩,秋山真之其實并不贊同秋山富美子從事現在的工作。

  “想要征服支那,必先征服滿蒙,舍此別無捷徑。”

  盡管沒有得到任何消息,但日本第一天才的秋山真之,卻從見到秋山富美子的那一天起,便知道軍方情報部門下一部打算采取的行動。

  “孫文此人眼高手低,志大才疏,又剛愎自用,不會有任何成功的希望。”

  “凡是他參與的行動,沒有不以失敗收場的,從某種程度上說,他一直在幫袁世凱的忙,他才是袁世凱的最大幫助者。”

  她現在還記得,當她講述自己脫臉的經歷和在中國贛西所見到的一切時,秋山真之那驚訝的表情。

  “你如果真要再回到中國去的話,那個叫楊朔銘的年輕人,你不妨多多留意。這個人也許會成為帝國日后最可怕的敵人。”

  “一個能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在一個中國內陸省份建立自己的工業基地的人,難道不可怕嗎?”

  秋山富美子現在還記得,已經顯出老態的秋山真之,當時那憂慮的目光。

  “你還在等別人嗎?小姐?”

  夏閣哲的聲音遠遠的傳來,打斷了秋山富美子的回憶。

  “來了。”她答應了一聲,快步跟了上去。

  當夏閣哲帶著秋山富美子來到中華革命黨在東京的總部(日本黑龍會的總部則在隔壁)時,這里已經聚集了很多的人。

  這些人當中,有男有女,大部分都是中國人,但也有一小部分穿著和服的日本人。

  很快,領袖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和以往不同的是,領袖今天既沒有穿日本和服,也沒有穿西服,而是穿了一套中國漢服。

  看到領袖的身影,夏閣哲壓抑不住內心的激動。

  夏閣哲是個貧苦人家出身,在他五歲的時候,父親因為帶頭抗租,被趕來鎮壓的官兵活活打死,并砍下了腦袋,在縣城門口懸尸示眾三日。自從那時起,夏閣哲就變得沉默寡言,臉上永遠的失去了笑容。后來母親帶著他改了嫁,他的繼父是一位廣東的商人。雖然他的生活環境變得好了些,不再象以前那樣的饑一頓飽一頓,后來也和其他的孩子一樣上了新學堂,可在他的內心深處,卻一直有一團冰,冰里包裹著一團火。

  但好景不長,過不多久,繼父做生意賠了錢,破產了,無奈之下,帶著他們母子去美國闖蕩,在到達美國不久,繼父和母親就相繼離世。

  失去了親人的夏閣哲從此在異國他鄉,開始了自己的流浪生涯。

  他深深地相信,要不被人欺負,就得做人上人。

  他咬著牙,接受著地獄般生活的磨煉,向周圍的人們不斷的學習著生存的知識和技巧(當然也包括殺人的技巧)

  長大的夏閣哲,一直對他現在生活的這個世界,充滿了仇恨和失望。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了一本小冊子。

  那是他的好朋友劉北海送給他的,他一看到這本小冊子,就立刻被里面的內容吸引住了。

  小冊子歷數了中國社會的黑暗與不公,并且鮮明地提出,改朝換代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唯一的辦法,是革命。

  “驅除韃虜!恢復中華!建立民國!平均地權!”

  夏閣哲被小冊子里面的內容深深地震撼了。

  小冊子告訴他,成為人上人只能解決一個人自己的悲劇,但卻解決不了整個社會的不公!

  革命!只有革命才能救中國!

  他原本并不知道自己生活的希望在哪里,可看了這本小冊子,他終于看到了未來。

  小冊子的內容,讓他的眼前又浮現出了他經常在睡夢中夢到的情景。

  流淌在地面上的的紅紅的一片,是從父親身體里流出的血;縈繞在他耳邊的,是地主們囂張的大笑聲和官兵們的槍聲,還有官兵馬隊的馬蹄聲和喊殺聲,和母親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還有那一顆顆懸掛在城門的人頭。

  小冊子激起了他內心沸騰的熱血,融化了他內心深處的堅冰,釋放出了他內心的火焰。他后來才知道,這本小冊子的撰寫者是誰。

  他現在還記得,當領袖在演講臺上發出“誓以我血薦軒轅”的誓言時,那仿佛全身被熱火點燃的情景。

  這也是他為什么要把這句詩銘刻在自己的身上的原因。從那一天起,他的人生出現了指路明燈,變得不再黑暗。

  從那一天起,他便加入到了黨的隊伍當中,成為領袖最為忠誠的追隨者和“戰士”。

  從那一天起,他就把領袖的思想,當成了自己的思想,黨的思想。

  他知道,自己從事的是光榮偉大的事業。

  他以自己的實際行動,獲得了領袖的器重。

  在他的眼中,領袖的一切都是無比正確的,他一直認為,只有貫徹領袖的意志,才是他無上的光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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