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六十五）力挽狂瀾的“列克星敦”級戰巡

　　南云忠一海軍中將這幾天看上去衰老了許多。。。他臉上的皺紋越來越密，白發也似乎多了起來。

　　南云忠一以前擔任過各種水面艦艇的指揮官，本來是個魚雷戰的老手，但現在的他，卻被要求去指揮一支他不熟悉的航空母艦大編隊。多虧他的“紅磚派”（日本海軍省大樓為紅磚樓，“紅磚派”指在海軍省擔任過高級參謀業務的人）履歷，總算不辱使命，打贏了珍珠港之戰。

　　但就在這珍珠港之戰巨大的勝利以后，他立刻就變得處處自非，謹小慎微，凡事大半交給參謀去處理。整個人象是一下子變得平庸起來。

　　事實上，在他的內心，他很想重新回到一艘戰列艦或者一艘重巡洋艦上去，利用黑夜，用魚雷把敵艦打得粉身碎骨。現在的他，正帶著一種憂郁和幻滅的心情，投入整個的夏威夷作戰。

　　南云忠一根據此前的教訓，認為眼下的作戰，首先發現并消滅敵人殘存的艦隊——兩艘威力強大的“列克星敦”級戰列巡洋艦和一艘“約克城”級航空母艦才是勝利的關鍵。他除了大量派出偵察機外，他還把整個艦隊分開，由較小的“飛龍”號航空母艦打頭陣，他的主力“盤城”號、“天龍”和“蒼龍”號航空母艦上的艦載機將跟隨返航美機，順蔓摸瓜，找到并擊沉美國航空母艦和戰列巡洋艦。

　　如煙往事從眼前一閃而過，南云忠一冷靜地思考了半分鐘，他得出結論：凡是果敢攻擊的行動都取得了勝利，凡是怯懦求守的行動都招致了失敗。這也是英國皇家海軍逞雄七海三百余年的基本戰術原則。他下達了攻擊命令。他剛下達完命令，“飛龍”號航空母艦就報告說遭到了美機攻擊。

　　“美國佬下手越來越快啦，弄不好會給主力艦隊造成損失。”草鹿參謀長對南云忠一說道。

　　“是的。”南云忠一略略點了點頭，“必須要盡快的消滅掉美國艦隊。”

　　在航空母艦的飛機控制室里，如同歌劇院里一樣喧囂。這個島形建筑的最上一層大廳里，擠滿了氣象軍官、標圖員、戰斗機引導員、信號軍官、艦長和艦隊司令。到處是電臺、海圖、麥克風，大部分人都戴著耳機，大聲喊話，好像一群瘋人院里的病人。

　　此時的南云忠一，深深的感到沒有雷達的日本艦隊一如赤身的士兵一樣。

　　“飛龍”號剛剛報告說，它已經擊退了美機的第一攻擊波。

　　但就在“盤城”號收到“飛龍”號戰報的時候，美國攻擊機群再次飛臨“飛龍”號的上空。

　　美軍飛機采用雙機編隊，一架戰斗機掩護一架俯沖轟炸機，向“飛龍”號發起了進攻。“飛龍”號施放煙幕，并且派出戰斗機迎敵。美軍飛機寡不敵眾，便馬上鉆到云層中躲避去了。

　　讓“飛龍”號上的日軍官兵沒有想到的是，美軍飛機又發動了第二波攻擊。它們利用云層掩護，悄悄地接近了“飛龍”號。一架美軍的“無畏”式俯沖轟炸機從云層中悄悄鉆出，以近乎垂直的角度從高空中俯沖而下，用炸彈炸中了“飛龍”號。這枚五百公斤重的炸彈把“飛龍”號的飛行甲板掀開了一個直徑近15米的大洞，艦面立時燃起大火來。

　　看到美軍的作戰意志和艦載轟炸機的命中率也不亞于自己，讓分艦隊司令山口多聞海軍少將和很多日軍官兵都吃驚不已。

　　山口多聞下令滅火。由于日本資源有限，造艦不易，因此日本海軍天天訓練火災控制和損害管制技術。這次收到了很好的效果，大火很快被撲滅了。南云忠一在得知消息后，命令“飛龍”號北撤。

　　戰斗持續到現在，美軍仍然顯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勢，絲毫沒有屈服的跡象，令南云忠一的心情愈加沉重。

　　“翔鶴”號航空母艦的蒸氣彈射機一架接一架地彈出“烈風”戰斗機、“天山”艦上攻擊機和“流星”艦上攻擊機。它們奉南云的命令，甚至來不及編隊。便撲向美國航空母艦。此時的南云忠一心情極度緊張，他已經抓住了美國航空母艦。他知道美國人只剩下這一艘航空母艦。他必須取得勝利，海軍需要勝利，帝國需要勝利，他自己也需要。他預感到：他的命運已經押在這次海戰上了。

　　此時，美國海軍“約克城”號航空母艦躲在雨云中。它是一個勇猛的斗士，又是一個乖巧的孩子。金凱德少將指揮著“約克城”號。從表面上看，才五十多歲的他顯得有些蒼老，但到現在為止，他的仗打得卻不含糊。

　　“約克城”號的雷達發現日本偵察機后，金凱德便下令向東航行，盡快鉆入雨云區，他不敢冒險。

　　金凱德知道自己已經被日本人發現，他必須采取行動。因為哈爾西中將此時正指揮著“列克星敦”號和“薩拉托加”號戰列巡洋艦，以最快的速度接近日本主力艦隊。此時哈爾西這只老“公牛”，仿佛每個細胞都充滿了，他的電報只有一句話，似乎響徹著1789年法國大革命時丹東的聲音：“勇敢、勇敢、再勇敢！”哈爾西最后發來的：“攻擊，攻擊，再攻擊！”

　　金凱德下令“約克城”號的戰斗機小隊、魚雷機中隊和俯沖轟炸機中隊立刻起飛，按偵察機引導的航向投入攻擊。

　　飛行甲板上忙碌起來。一架又一架飛機被升降機從機庫甲板提升到飛行甲板上。它們已經加足了汽油，掛好了魚雷和炸彈。從日軍的野蠻偷襲開始，“約克城”號就和“列克星敦”號、“薩拉托加”號并肩戰斗，它們的每一個水兵、每一個飛行員，都有極強的榮譽感：金凱德看著那些升入云天的“無畏”式俯沖轟炸機、“野貓”式戰斗機和“復仇者”式魚雷攻擊機，心中涌現出一股激情。他仿佛看見自己的兒子出征作戰。美國雖然深陷在孤立主義和和平主義之中，但是當戰爭的號角吹響的時候，仍然有那么多的年輕人咧嘴笑笑，向他這個老家伙招招手，然后義無反顧地殺上藍天。他為能指揮這些小伙子們而自豪，同時深感責任重大。

　　“約克城”號起飛了3架俯沖轟炸機、8架魚雷攻擊機和8架戰斗機之后，甲板上的喧囂平靜了。航空母艦改成順風向北行駛，機群已經出發，金凱德現在只能等待著戰果了。

　　美國人首戰不利。日軍機群已經在飛往攻擊美國艦隊的途中，雙方立即交火，擴音器里的叫罵聲響作一團。金凱德雖然此前一直指揮水面艦艇，但是他還能聽出來，美軍飛機在空戰中吃了虧。日本飛機搶占高度，兇狠地攻擊，擊落了“約克城”號的3架戰斗機和3架魚雷攻擊機。敵軍擁有這么先進的戰斗機和熟練驃悍的飛行員，說明一定是日本海軍的主力。那么，他的對手就是南云忠一，而且也決不止是一艘航空母艦。

　　他面臨著一次力量懸殊的海戰。

　　此時金凱德少將并沒有因為自己缺少指揮航空母艦的足夠經驗而心情緊張。他讓電報員轉接到“列克星敦”號戰列巡洋艦的頻率上，想了解“列克星敦”號上哈爾西中將的情況。此時“約克城”號上的雷達上一片混亂，分不清敵機友機。大雨滂沱，甲板上一片白茫茫，誰也找不到飛機的影子。當標圖員標出敵機的距離為10海里的時候，金凱德少將一下子沖到標圖員跟前。

　　“我說斯拉姆中校，你知道不知道這場海戰的勝利將決定瓦胡島和珍珠港乃至夏威夷的命運？”

　　聽了他的話。斯拉姆中校臉上蒼白，拿著麥克風的手在發抖。

　　金凱德又接著說道：“‘列克星敦’號和‘薩拉托加’號的命運就在你的手中。整個太平洋地區我們只剩下這兩艘戰列巡洋艦了！沒有她們，我們拿什么向美國人民交代！”他揮動雙臂，大聲喊：“好好干吧！中校，別給這兩艘軍艦丟臉！”

　　斯拉姆點了點頭，隨后在麥克風上聲嘶力竭的呼叫美軍飛行員向敵人攻擊。

　　由于“約克城”號為了起飛艦載機，逆風航行，沖出了雨云區的邊緣，暴露在驕陽之下，一無遮攔，像海灘上的女郎。唯一可以防衛的是6艘巡洋艦和8艘驅逐艦的炮火。對于兇狠善戰的日本飛行員來說，這些炮火并不比禮花可怕。

　　很快，日本俯沖轟炸機穿云而下，率先發動攻擊。“約克城”號和美國戰斗機拼命抵抗，擔任“約克城”號護衛的美國巡洋艦和驅逐艦也開動了全部的防空炮火，一時間天空中到處是灰色的煙團。

　　一架日本俯沖轟炸機在俯沖的時候被“約克城”號的炮火打中了，可它不但沒有飛走，而是歪歪斜斜的像一片秋葉摔在“約克城”號的飛行甲板上。它攜帶的兩枚五百公斤炸彈一齊爆炸，把一座40毫米高射炮玩偶般地崩向空中。爆炸引起了大火，“約克城”號迅速被濃煙掩沒。

　　此時日本魚雷機也已經在低空完成了編隊，從兩舷開始攻擊。盡管美軍護航艦艇的炮火打掉了一些魚雷機，還是有幾架魚雷機進入了投雷位置。當“長矛”型空投魚雷泡沫飛濺地撲向“約克城”號的時候，這艘航空母艦正在同烈火苦苦搏斗，甚至來不及轉動它的兩面舵來躲避魚雷。它的左舷瞬間沖騰起高大的水柱，它被魚雷命中了。

　　受到了致命傷害的“約克城”號又陸續挨了3枚250公斤炸彈，一架負傷的日本“天山”艦上攻擊機又自殺性地撞在“約克城”號上。金凱德少將眼睜睜地看著美軍的損管隊員被升騰的烈火燙傷皮膚，被誘發性爆炸的氣浪崩得身首兩分，抽水水泵沒有了電力，消防管線也不再有水噴出。在艦內的輪機艙里，美軍官兵被一點點的悶死，因為他們不敢也不能穿過燒得通紅的鋼鐵通道。

　　“約克城”號起火后，艦長向金凱德少將建議他離艦，金凱德同意了，他移乘到了巡洋艦“布魯克林”號，并在它上面升起了將旗。

　　在得知了擊中美國航空母艦的消息后，南云忠一緊張的心情變得放松了下來。他臉上露出了一絲難以覺察的微笑。美軍在太平洋地區只有3艘航空母艦，其中“企業”號和“大黃蜂”號已經在珍珠港被炸成重傷。現在另一艘“約克城”號也被擊中起火，整個夏威夷群島的制空權已經歸日本占有。

　　自從山本五十六海軍大將任聯合艦隊司令以來，一直不知疲倦地向全體官兵灌輸一個思想：航空母艦制勝論。因此，在太平洋上的所有日本海軍官兵，無論是潛艇艇長、戰列艦上的水兵，還是飛行員，都把消滅美軍的航空母艦當成至高無上的使命。今天，向美國復仇的愿望終于實現了。曾經在幾百年前用堅船利炮打開日本國門的美國人，終于在太平洋上找到了自己的墳墓。

　　“長官！登陸部隊的電報！‘飛機場已攻占，萬歲！’”

　　“太好了！”南云忠一點了點頭。

　　“這樣一來，失去了制空權的美國海軍必不敢貿然增援瓦胡島。而擁有制空權和制海權的帝隊，將隨意宰剖瓦胡島上的殘余美軍。”草鹿參謀長說道，“太平洋的戰局已經定了。”

　　南云忠一透過舷窗向外望去，此時遠處的天空中還有幾架殘余的美國飛機，正在同日本的空中戰斗巡邏機兜圈子。他們在監視起火的“飛龍”號航空母艦，恨不得生吞之而后快。

　　“現在，我們只需要找到那兩艘美國人的巡洋戰艦了。”南云忠一喃喃地說道。

　　此時，站在“薩拉托加”號戰列巡洋艦艦橋上的雷蒙德？斯普魯恩斯海軍少將，看著全速行駛在前方的“列克星敦”號，心里一時間百感交集。

　　剛才他已經得到了“約克城”號被日本飛機擊中受了重傷，失去戰斗力的消息。

　　他現在知道，太平洋艦隊和瓦胡島的命運，已經集中到了他和哈爾西指揮的這兩艘戰列巡洋艦的身上。

　　斯普魯恩斯出身巴爾的摩一個富貴家庭，受過充分的上流社會教育。他從小被嬌生慣養，性格內向而羞澀，既不擔任班級的領導，也不參加激烈的運動和團體活動。倒是在周末和放假前的大掃除中，總少不了他的身影。他是一個細心的女性化的男孩子，小時候愛抱洋娃娃，上學愛同朋友們結伴。這些特質都來源于他媽媽和他的三個姨媽：塞琳、貝西和露伊。她們給了小雷蒙德大量的知識和金錢，慷慨得令人難以置信。也許因為她們終生未嫁，把希望潛意識地寄托在外甥身上。后來斯普魯恩斯為她們一一養老送終。當斯普魯恩斯晉升海軍少將，成為美國海軍主力艦的指揮官之時，所有他青年時代的伙伴都大吃一驚。

　　歷史是一個悲喜劇大師。斯普魯恩斯祖輩與海洋無緣，要不是一樁悲劇發生，他是決不會投筆從戎的。雷蒙德的祖父希斯突然破產，使他的生活發生了急劇變化。他以優異成績中學畢業，竟無錢去上大學。錦繡前程頃刻間灰飛煙滅。他有半年時間猶豫不決，不知何去何從。他媽媽安妮是同尼米茲媽媽安娜一樣賢惠而眼光遠大的女人。安妮對兒子說：“去安納波利斯海校吧，它既有榮譽，又不花錢。”

　　年輕的雷蒙德本想當一名工程師或科學家，他的性格并不適于當軍人。他投考斯蒂芬斯學院，專攻電機，但從未忘記母親的意愿。當他從報上得知海校招生一事，欣然前往，并被錄取。美國工程界少了一位工程師，而太平洋艦隊則多了一位將軍。

　　這一次，沉默寡言的斯普魯恩斯性格中堅強的一面像禮花一樣閃爍在全世界面前。

　　而他的舞臺，便是他和哈爾西指揮的“列克星敦”級戰列巡洋艦。

　　“列克星敦”級戰列巡洋艦是美國海軍中唯一的一級戰列巡洋艦。受日德蘭海戰和凱爾特海海戰的影響，美國海軍高層要求建造一種為在主力交戰前作為主力艦隊的高速前衛偵查力量的高速戰艦，“列克星敦”級戰列巡洋艦便應運而生。1921年最初的計劃為一級標準排水量為44300噸并裝備406毫米艦炮的戰列巡洋艦，它的裝甲相對薄弱，但擁有35節的高速——美國人計劃給該級艦配備7座煙囪和大量的鍋爐，這些鍋爐的相當一部分被布置在了裝甲甲板之上，1922年的計劃修正了這一危險的設計924年，這一計劃根據一戰的教訓作了改動，新的計劃將噸位放大到了53200噸，裝備了460毫米艦炮，并改進了的防護，航速仍然保持在35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