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第二百五十八章留下來吧 凄厲的汽笛聲在頭頂上響過,看著對面碼頭上熙熙攘攘來迎接親朋好友的人群小澤進一突地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失落,忍不住摘下鼻梁上那根兒用布條裹住了一條斷腿的眼鏡,揉了揉眼睛。判小澤君,你又在想家了?”
背后突然響起了一個聲音但是小澤進一并沒有回頭,只是嘆了口氣,重重地點了幾下頭。
“會有機會回去的。”背后的那個人也走到了前面,就靠著小澤進一站著,不過,相比起小澤進一的傷感,他卻顯得自信許多,“日本不會永遠都這么淪落下去。我們擁有的基礎是這個世界上的大多數國家都無法想象的,只要有一個契機,我們的國家將重新迸發出讓所有人贊嘆的生機。我相信這一天不會太遠,而那個時候,就是我們重新回家的時刻。”
“松島君總是這么自信。小澤進一苦笑了一下,“可惜,你的這種自信我總是學不來。”
“不是你學不來,而是你太過于悲觀了。”松島溫和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這么多年,你一直都躲在國內。沒有見識過日本曾經的輝煌與強勢,只經歷了戰爭期間的緊繃和戰后的蕭條,有這種情緒自然是難免的。不過,等你看到日本重新崛起之后,就不會有這種想法了。我們終究是強國,雖然戰敗了,但根基卻依然牢固。
歷史上無數的件子證明,一個國家想要崛起,在很多時候其實只是需要一個小小的契機而已!”
“松島君,我不明白,你明明是一個電子學的專家,為什么卻對這些這么熟捻。這應該是經濟和社會學的范疇吧?小澤進一想了想,突然笑問道。
“哈哈,這算什么?戰爭期間,國內的許多著名學者教授還進入過軍隊,甚至有的還擔任過軍隊的師團長,在軍事上創造了不遜于他們在專業上所取得的成績,甚至更高。相比起他們,我已經差遠了。”松島笑道。
“松島君,這里是香港。而且馬上就要靠岸。如果我是你,就不再這么憧憬以前的大日本帝國。”甲板上又突然躥集來一個面目深沉的中年人,看向松島的目光顯得極為不善:“我可不想因為你的言行而失去好不容易得到的工作。”
“你可以跟我戎清界限。只可惜。如果你這么做了,就只能證明你藤井上是個懦夫。”松島不屑地斜過了臉去,似乎連看也懶得看一眼這個突然出現的中年人。
“我是懦夫。可我知道,光憑嘴上的回憶根本就沒有可能重塑你口中的大日本帝國,我更加知道,現在的日本正面臨著有史以來最大的危機。如果你真的那么愛國,為什么不繼續留在東京,反而要跟著來香港?連生活都無法繼續,所謂的輝煌與強勢永遠都只能存在于你的幻想之中。”藤井上冷哼道。
“好了好了,兩位,不要再繼續爭論了。我們馬上將成為同事難道你們想讓別人看到我們的不和嗎?”小澤進一趕緊拉住了兩人,并開口勸道。
“哼!”松島和藤井上互相瞪了一眼,各自別過了頭去。
“笛、笛”
又是幾聲汽笛響。輪船終于慢慢的靠岸了。已經各自收拾好行李的乘客們順著舷梯重新踏足陸地,在碼上等待的人群中找到各自的親友。然后歡呼著奔跑過去,再然后。熱絡地相挾而去,,不過,這只是對一般乘客而言小澤進一、松島、藤井,還有跟他們一起的一些人下了船之后就圍成了一堆,呆呆在站在碼頭邊兒上。因為,他們并沒有發現有什么人來迎接他們,甚至連一個小小的舉牌接人都沒有。
“風先生,你不是說我們來到香港之后會受到極為熱烈的歡迎嗎?為什么現在竟然連一個人也沒有?”
一群人中小澤進一等人算是相對不起眼的,只能呆在人群的中間左顧右盼,自顧自地因為被冷落而感傷,同時為可能遇到的不妙境況而擔憂。因為他們都很清楚,日本人現在并不受歡迎,尤其是在東亞和東南亞的各個國家,日本人是最受仇視的對象。不過,并不是所有人都感到心情忐忑,干等了好一會兒,碼頭上迎接的人群都散了之后,人群中站在最前排的一個瘦小的中年人站了出來,向站在一邊的某個人質問道。
“渡邊先生,不用著急。迎接肯定會迎接的,只不過要稍等一會兒。你放心,迎接的人馬上就會來了。”被稱為“風先生”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長得有些嘻皮。聽到了中年人的質問之后依舊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樣,明顯沒有把對方的話放在心上。
“渡邊君,不用著急。我們這么多人都被請過來,對方肯定是不會就這么把我們放在一邊不聞不問的。這對他們可沒什么好處。”旁邊一個稍顯粗壯,卻一臉菜色的老頭兒向那個渡邊說道。
“宮本前輩?”渡邊老頭兒明顯有些吃驚地打量了插話的同伴一眼,“幾年不見,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好說話了?”
“我這幾年一直都很好說話。”宮本有些苦澀地笑笑,沒有再作聲。
“渡邊,現在我們是受雇傭的一方,在面對雇主的時候,還是表示一下謙卑的好。”又一邊老頭兒對渡邊說道。
“謙卑?哼。”渡邊微微冷哼了一聲,但終究沒有再說什么。
大約又過了幾分鐘,輪船上的乘客和迎接的人差不多都走光了,碼頭上只剩了渡邊這一群人的時候,終于。迎接的人來了。四輛車,一輛嶄新的勞斯萊斯,另三輛卻都是大客車。客車上的標識表明,這是三輛對香港人來說非常常見,也非常普通的公交車。
勞斯萊斯一直開到渡邊等人前面五六米才停下,接著,車門打開,里面走出了一個大約二十多歲,三十歲不到的人。這個人下車之后打量了一下渡邊等人,然后就嘴角噙笑地站在那兒一動不,刀”
“老板!風先生”笑呵呵地迎了上來,一邊主動朝那人伸出了手。
“嗯。”張力的笑容更盛,伸手跟“風先生”緊緊地握了一下,又使勁兒拍了拍對方的胳膊:“干得不錯!”
“謝謝老板夸獎!風先生”也顯得非常自得,拉著張力就往渡邊等人走過去,“老板,我來幫你介紹一下!”
“這個風先生”先是走到了宮本的身邊。“原日本東京帝國大學機械系教授,宮本彰存先生!”
“宮本先生,你好!”張力微笑著朝宮本彰存伸出了手,說的赫然是一口流利的日語。
“您好!”宮本彰存仔細看了張力一眼,臉色似乎變得黯淡了一些。但還是身體微微前躬,嚴肅地伸手跟他互握了一下。
“這位是高橋文夫,原三井船舶的高級工程師,主攻船體設計。風先生”又介紹了剛才那個讓渡邊要“謙卑”一下的老頭兒。
“您好!”高橋文夫主動向張力伸手。
“你好!”張力含笑點頭,跟對方握了握手。
“這個同樣是原東京帝國大學的,“風先生”又拉著張力來到了渡邊的身邊,但才剛剛開口介紹,渡邊就突然向前邁出一步,緊緊地盯住了張力:
“你是張力?”
“呵呵。沒錯,我就是!渡邊教授認識我?”張力笑道。
“當然認識。香港南京大屠殺紀念活動的最先發起者。而也正是緣于香港的紀念活動和對日本的批判,引發了幾乎整個東亞對日本的敵視!使得美國重新套緊了在日本脖頸上的繩索,讓我們剛剛有所緩和的經濟再次遇到了寒冬,并且到現在都依然處于極為尷尬外交困境之中。而您自己,在日本遭受苦難的時候,卻因為發現了一個大鐵礦,一躍成為了世界經濟的風云人物,受到了萬眾矚目。”渡邊冷冷說道。
“聽您的說法,我似乎很了不起?”張力笑問道。
“您確實很了不起,這一點兒我不否認。”渡邊面帶寒霜,“但是,如果知道您是我們這一次的雇主,我不會來香港!”
“可你已經來了。”張力微笑,“而且,你現在也已經知道了我就是你們的新雇主”,不知道你現在打算怎么辦?”
“我要求回日本去。”渡邊冷冷說道。
“這不成問題。”張力笑道。
“你不阻止我?”渡邊有點兒詫異。
“為什么阻止?香港是自由港口,任何一個人,只要他不做出違法的事情,他都是自由的。包括你們在內。”張力指了指面前的一群人。臉上的笑容依舊不變。
“那就好!”渡邊終于咧了咧嘴,抬著下巴傲氣地問道:“你們什么時候安排我回香港?”
“我們?”張力也顯得詫異了:“為什么是我們?”
“是你們把我們騙到了香港,當然也要你們安排我們回去!”渡邊理所當然地說道。
“渡邊先生,你開什么玩笑?風先生”滿面笑容地向前一步,“我們什么時候騙過你們?而且,你既然已經不打算替我們老板工作了,我們老板又有什么理由,又憑什么給你買船票?”
“來香港之前,你告訴過我們,說我們是要為一家大學工作,可是,這個人”渡邊怒瞪了“風先生”一眼,叉手一指張力,“他是大學校長嗎?他只是一個親共的商人。”
“你亂指什么?小日本兒你活膩歪了是不是?”張力側后站著的一個彪形大漢伸手撥開了渡邊的胳膊,滿面煞氣地喝問道。這正是刺殺了蘇哈托之后,剛剛從印尼回來不久的朱二蛋朱大連長。而和他一起來的還有兩個人,一個是老搭檔高小柱,另一個則是在印尼一起行動過的那個年青人,此次擔任司機。
“二蛋,不許沒有禮貌!”張力輕斥了一聲。
“老板,這家伙欠拾掇!”朱二蛋不滿地叫道。
“我看是你欠拾掇。”張力瞪過去一眼:“是不是覺得香港又呆膩歪了,想要老子送你去亞馬遜叢林里逛逛?”
“不去!”朱二蛋搖了搖頭,接著就果斷地往后退了一大步。自從從印尼回來之后,他比先前又驕傲了不少”畢竟,他這回可是親自宰了一咋。陸軍參謀長(助理兩個字兒被他主動忽略)。這職位要是放到中國,也不比當年國民黨一邊的何應欽、白祟禧、陳誠、湯恩伯什么的差,至于華東野戰軍曾經干掉的什么張靈甫、杜幸明、黃伯韜、黃維那些人更是沒法比。所以,一回來,看那些老伙計的神情都跟先前不一樣了。雖然因為要保密的原因,做過的事情沒法說,可他還是驕傲。雖然他也沒少因為這個而被高小柱教育,沒少被兄弟們當沙袋練拳頭,可就是改不了。直到張力放言要把他扔進原始雨林”在印尼那個地方,他可是見識過那些叢林的可怕的,那什么亞馬遜叢林聽說比印尼的雨林更厲害,更吞人不吐骨頭,他當然不樂意去了,畢竟,那兒又沒什么哈托不哈托的讓他殺。
“渡邊先生”見朱二蛋退到了一邊。“風先生”又上前了兩步向渡邊問道:“你在日本過得什么日子?你的孫子從出生開始就沒有吃過一頓飽飯,幾年了,發育不良。上一回的高燒,要不是我花重金請醫生替他輸液,他能不能活下來都是個未知數”我們為你做了那么多,你就是這么報答我們的?”
“風先生你替我做過的事情我當然記得,我不會忘記這些。但是,你并沒有告訴我雇主是這位張力先生他做過的事情,間接地對日本造成了巨大的傷害,而且,他的舉動也表明了他對我們日本人是懷有很深的仇恨的。這樣的人,請恕我無法向他效力!”渡邊朝“風先生”鞠了一個躬,說道。“你“渡邊先生,問你一個問題行嗎?”張力拉了一下“風先尖”自 “你想說什么?”渡邊沉著臉問道。
“日本還有希望嗎?”張力笑問道。
“當然有希望。日本雖然戰敗,并受到了嚴厲的懲罰,但是,這并不代表著日本就會因此而沉淪。總有一天,我們日本人會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的。”渡邊嚴肅地說道。
“說的好。我贊同這一點,而且是非常的贊同!”張力拍手笑道:“日本人是勤勞能干,肯于鉆研,而且非常敬業的一群人。我相信,不論是在哪里,在哪個方面,你們都能創造出讓人驚訝的成績。”
“你是這么認為的?”渡邊略有些驚訝地問道。而不僅僅是他,原本沉默地站在一邊的宮本彰存、高橋文夫,甚至是排在后面的小澤進一、藤井上等人也都顯得十分吃驚。不過,驚訝之后,一群日本人卻都感到有些欣喜”戰敗后這么多年,他們已經多久沒有聽到對日本這個國家的贊揚聲了?不無關乎信仰或者觀點之類,只是出于一種民族的自豪感。沒錯,他們是戰敗了,可至少,他們曾以一介島國威脅過小小半個世界。
“不僅僅是我,世界上許多人都知道日本人的能力。”張力收起笑容,鄭重地點頭說道:“也正是因為這個,在二戰之后,美國嚴厲的制裁了日本。原因非常簡單,那就是日本的能力太大,而它一旦走上了邪路,所造成的破壞實在是太大了。大到連美國這個號稱世界最強的國家也要感受到嚴重的威脅!”
“這是當然。日本是目前唯一一個主動進攻過美國領土,并且打得他們狼狽萬分的國家。他們當然要對我們感到緊張。”躲在后面的松島忍不住說道。然而,讓松島沒有想到的是,他的話卻并沒有獲得任何的附和,顯得非常的孤單。
“松島君,請你不要隨便開口。”就連渡邊也轉過臉沉聲斥責了一句。
“呵呵”張力笑笑,又看了那咋。“風先生”一眼,“沒想到,你這回還帶回來一位偏向軍國主義的人!”
“那介”沒、沒注意。風先生”有些尷尬地說道,同時不著痕跡地狠狠剜了松島一眼。
“沒關系。他再偏向軍國主義,在香港呆得尖了,我也能讓他變得愛好和平。”張力輕聲笑道。
“張先生,我們剛才的話好像還沒有說完。”渡邊就在近前。自然也聽到了張力小聲的話語。老頭頓時感到極為不滿,因為他覺得張力這是在向他示威”他是一個很正統的學者,不喜歡暴力,所以也很不滿松島,更加不滿那些軍國主義份子在過去幾十年里,因為愚蠢與狂熱而對日本所造成的傷害,也認為那些人也都是罪有應得,可是,張力這么一個明顯對日本懷有巨大敵意的家伙在他面前囂張的表示要“改變”松島,他怎么也不會高興。
“呵呵,時間已經不早了,渡邊先生,我們還是回到住處以后邊吃邊談,你看怎么樣?”張力笑道。
“不,我不會離開碼頭的。”渡邊堅決地說道。
“渡邊先生,不離開碼頭,會影響其他人上下船和迎接親朋的。”張力笑道:“日本人不是很講禮貌嗎?怎么,你想做這種人?”
“張先生,你不用說這些。離開碼頭就要聽你的安排,我不會上當的。”渡邊冷笑道。
“老板,別理他。搞物理也不只他一個,大不了咱們再去日本找去。他身上一毛錢都沒有,看他等死在這兒算了。”風先生惱火地說道。
“可我挺喜歡渡邊先生的骨氣”張力看著渡邊笑了笑:“非要帶他走。”
“我不會為你效力的。張先生,你死了這條心吧。”渡邊冷冷說道。
“渡邊先生,我并不著急你為我效力。但是,你知不知道一件事?一件剛才發生不久的事情。”張力依舊笑問道。
“什么事?”看著張力那玩德的笑容,渡邊禁不住挑了一下眉毛,他突然感到心里有一點兒莫幕地緊張。
“美國國會于香港時間今天凌晨兩點,剛剛通過了一項由參議員麥卡錫發起的決議,發賣日本所有可能涉及到軍事的工業,他們要將日本永遠的定格為一個農業國!”
“什么?”
渡邊大驚失色。而一旁的宮本彰存、高橋文夫,以及一起來的那些人也無不驚駭莫名,將日本定格為農業國?那豈不是說,日本將要重新淪落到明治維新以前?“渡邊先生,你們都是有見識的人,應該知道即使回到了日本,以現在的情景,你們的一身所學也將無所施展。至少,一二十年內應該是這個結果。”張力繼續笑道,雖然他的笑容現在那些日本人的眼里就像是一個報喪的鬼差:“而且,日本現在窮困到了什么地步大家也都很清楚。以三井財團的強悍,居然每年也只能支持三名海外留學生的進修。你們就算堅持留在日本,這種窮困的情況能供你們進行什么研究?可如果不研究,二十年后,你們腦子里的學問還能跟得上時代嗎?能對你們的國家有用嗎?與其如此,干嘛不在香港工作,一邊工作一邊研究,等美國或者聯合國為日本解禁了,再重新回去?”
“張先生,你,你的這個消息是真的?”宮本彰存顫抖著問道。
“用不了多久,你們就會知道這個消息的確切報道。”張力鄭重道。
“為什么會這樣?美國現在明明需要日本!沒有一個強大的日本,他們怎么能夠抵擋得住來自蘇聯和共產黨中國的威脅?這群混蛋。混蛋”渡邊雙手不住地哆嗦,顯然還沒有在這個消息的打擊中回復過來。
“不管怎么說,事情已經定了,短時間內無法改變。所以”張力又瞇著眼睛,微笑著說道:“渡邊先生,留下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