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詭異的國子監 話接上回,卻說李大人要去一趟國子監,其他還好,就是位置比較坑人。國子監在京城最北端,幾乎到城墻根下,而李佑所住的蘇州會館,卻在最東南角崇文門內,一去一回有二十里路。
既然去拜訪國子監學官順便報名,總要穿戴正式一些。李佑便叫小竹從行李中把官袍烏紗翻出來,他只是離職又不是罷官,朝廷特命保留冠帶品級的。又從會館里要了轎子,帶著兩個長隨出發了。
慢慢悠悠的向北快走了一個時辰,才到達國子監大門外的成賢街。街口有兩道國子監牌坊,祖宗有制,過此牌坊文官下轎武官下馬,所以最后一段路李大人干脆下轎步行過街。
國子監按慣例建有大門、二門,大門曰集賢門,二門曰太學門。
李佑連穿兩道門和碑亭,來不及看景,入目就見前方一條筆直甬道,甬道兩側開闊地方站滿了人,分班列隊的還挺整齊。
兩片人粗略估算有一二千人,制服很統一,皆是頭戴平巾,身穿玉色直裰,乃是太祖皇帝欽定的監生制服。
人群再向前,是長形高堂,堂前有露臺,露臺上有位緋衣官員,估計是監內的學官罷,多半是四品的國子監祭酒。
真是令人熟悉的場景啊…李佑不知為何想笑,來的好巧,看來是趕上會講了,這和他上輩子學校開大會的場面相比,除了穿戴不一樣沒有大喇叭之外,還有什么區別?
李佑覺得自己堂堂(其實到京城也不能算堂堂了)七品官,鬼鬼祟祟躲在一群監生后有失體面,便從人群的后方繞到旁邊小路,又沿著小路到了人群斜前方、露臺東側才停住腳。
他自覺這個位置十分妥當,既體現了學官的尊重又位于普通監生之上。同時趁機打量了一下未來的同學們,不注意還好,一仔細看不由得搖頭嘆息。
這些同學們真的很年輕,放眼望去,年紀最小的竟然只有三十多歲,年紀大的也不過五六十而已…這是太學還是養老院?
先前李大人還準備開啟混學院收小弟養打手的玄幻流模式,但這幾眼后,則相當直觀的領悟到,國子監果然是敗狗集中營…
秀才們科舉屢戰屢敗喪失信心又想做官的,才會按著年資排序來國子監熬出身,熬到最后運氣好的,可能會有個相對位置不錯的品官當。但一般當上官都四五十歲了,出身又低,還有什么前途可言?
就算那些來補監的,也差不多罷,自己這樣的果然是天下獨一無二…至此李佑便徹底熄滅了結交同窗的僥幸心思。
在十歲七品官的勢力眼中,這群戰斗力不足五的垃圾同窗即使結交了也全都是拖累啊趁早混個出身走人罷,實在沒有必要在國子監浪費太多時間。
聽說監生異數王老頭(或許該叫王前輩了)當年在國子監呆了八個月就肄業了…打定了主意,李佑收起心思挺著耳朵細聽臺上的“領導講話”。
其實李佑早被臺上的人發現了,下面一兩千玉色衫服陣容的邊上,出現了全套冠帶青袍烏紗的人物,并且是全場唯一走動的,當然十分醒目。
等李佑挪近了,正在講話的“領導”拿眼角瞥了一眼他,不知為何臉皮微微抽動幾下,迅速結束了長篇大論,高聲道:“爾等務必潛心向學,休得無事生非不然監規絕不容情”
人群散去,李佑稍稍整頓衣冠,欲上前拜見。這時卻見那“領導”下了露臺,率領幾個官吏主動迎了上來,這份禮遇叫即將坐監的李大人受寵若驚。
離近了,李佑暗暗掃視一眼對方胸前的補子,沒錯,和王知府一樣,是四品。
國子監里唯一四品官職就是祭酒,看來這外貌瘦小精干的“領導”便是那祭酒了,之前打聽過,這位大人姓費。
“下官今至太學,多有打擾。”
“哪里哪里,不知尊駕到此,有失遠迎了。”
“不敢不敢,驚動了老大人,都是下官罪過。”
“無妨無妨,還請入堂一敘。”
對答幾句,李佑感到氛圍很古怪,這是一個四品官面對七品官所該有的姿態么?執禮甚恭,莫名其妙。
他哪里想得明白,一頭霧水的跟隨祭酒大人向彝倫堂而去。國子監中,彝倫堂是祭酒、司業等官員的公房所在。
只有四品祭酒和五品司業一起陪李佑這個客人,其他品的資格不夠,上不了臺面,都散了。
這更讓李大人不明所以…他只是想來找個管教務的如典簿之流打聽打聽情況,沒想著如此隆重的被接見…都吃錯藥了?忍不住開口道:“我此次…”
話未說完,忽然有幾個監生沖過來攔住了李佑,噗通一聲齊齊跪在地上高喊:“大人在上明鑒學生有冤情呈訴”
李佑頓時愕然了,這要在蘇州府不奇怪,當推官的被人攔著告狀很正常。可是現在身處京城國子監,這又是哪門子戲碼?國子監有祭酒,有執法監丞,他一個來補監的有什么資格去為監生做主?
怪哉怪哉,今天國子監處處透露著詭異和邪門…
卻聽那費祭酒喝道:“不成體統,監規何在?下去”
帶頭跪地的監生昂頭道:“日月昭昭欺人難欺天師長能堵塞言路乎?”
這都什么和什么…李佑心里暗罵一句,在場這么多人,恐怕他是唯一不明真相的群眾,誰能來告訴他,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不過可以斷定,似乎有件麻煩事…李佑本著情況不明時,退避三舍明哲保身的不二原則,對費祭酒拱手道:“下官今日另有要事,就此告辭了,日后再來拜會。”
那監生高呼:“詣闕之事,另有內情,大人欲掩耳疾走乎”
詣闕…這是通天事情啊,怎么就找上他了?李佑感到自己今天真的來錯了。
另一跪地監生大叫:“大人身受朝廷厚恩,位列七品監察,便如此昏庸行事嗎?枉食君祿豈能為清流表率”
七品監察?李佑瞠目結舌,似乎…有點誤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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