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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初眼前一花,下一刻,她已被啞叔帶進了小屋。.]
第一次走進這個小屋,一張小床,一個書案,和啞叔的邋遢相反,小屋異常的整潔,彌漫著一股濃濃的藥香,強壓下一顆砰砰亂跳的心,云初隨手拿起案上的一本封面發黃的書,上赫然寫著《藥王神篇》四個黎字。
“啞叔…您就…是…就是傳說中的黎國藥王?”聲音微微發顫,秀兒慘死的情形在腦際一閃而過,一瞬間,云初隱隱明白了啞叔當初為何會痛下殺手。
不知她今天是否會重蹈秀兒的覆轍?
“是的…”出乎云初意外,啞叔沒打手勢,拿筆寫了起來,他正是黎國藥王,七年前被尚王劫掠,逼他配制散以奪天下,他因不忍殘害同胞,誓死不從,最后被廢去武功,割去喉舌扔到亂墳崗上,奄奄一息之時,被董國公救回…
啞叔說完,筆鋒一轉,問云初,“剛剛我和老爺的對話,你都聽到了?”
“我…”云初一震,隨即淡然地搖搖頭,“我還沒那么好的聽力…”
啞叔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那么遠的距離,你認為我能聽到嗎?”云初攤攤手,微微一笑,“…啞叔不會以為我會武功吧?”又道,“我原是想來看啞叔的,剛出了院,就聽到一陣巨響,竹子刷刷刷地往下倒,嚇得就藏到了榕樹后…”抬頭淡然地和啞叔對視著,云初反問,“啞叔和老爺說了些什么?”
“算你幸運…”對視了良久,啞叔低頭寫道,“秀兒的父親就是聽到了不該聽的事兒,死于非命。”
“…秀兒的父親?”云初一驚,“他死于羊角藤之毒?”
“是的…”啞叔點點頭,“你那天來藥園,老爺隨后也來了,隱在暗處,發現秀兒對羊角藤格外的關注,老爺擔心她父親給她留了什么遺言…”啞叔寫字的手微微發顫,“強令我毒死秀兒…”
“…原來是這樣?”臉色蒼白,云初低喃道,“后來,張老爹的那包遺物也是被老爺拿走了?”
想起當初她派如意去取秀兒父親的遺物,卻晚了一步,秀兒的表舅說,已被國公府的人取走了,云初開口問道。
“老爺知道你起了疑心,追那包遺物,如不是你下手晚一步,怕是你也活不到今天了…”
“什么?老爺…”
聲音戛然而止,她想問問秀兒的父親到底聽到了什么,話道嘴邊,才想起,此事是萬萬不能知道的。
神色瞬間平靜下來,她淡然地看著啞叔。
啞叔為什么要和她說這些,難道他已經決定替董國公滅口了?
臨死前讓她做個明白鬼?
看到她聽了這么驚人的消息,只神色動了動,瞬間便冷靜下來,啞叔眼底露出一絲贊賞,像是知道她的心思,抬筆寫道:
“你放心,我不會滅口,對老爺,我并非你想象的那么忠心…”他笑了笑,刷刷點點地寫起來。.]
原來,他之所以委身國公府這么多年,不全是報董國公的救命之恩,主要是他武功盡失,幾年來,利用董國公給他造的這個藥園,他用盡了方法,都不能恢復昔日的功力,直到遇見云初,來回探討一些藥物,他才找到了恢復功力的方法,感激地看了云初一眼,啞叔指著《藥王神篇》,寫道,
“…這個是我多年浸研的心血,欒姑娘如不嫌棄,就收下吧,我醫術或許不如欒姑娘,但里面那些制毒用毒的法子,她日或許能助你立足于江湖…”
“謝謝啞叔”云初興奮的聲音微微發顫。
看著啞叔咧嘴笑起來,云初下意識地追問,“啞叔要走了嗎?”
“我的武功已經恢復…”啞叔點點頭,“沒必要留在這兒了…”
“那…”云初想問,他真的給董國公配那個喪心病狂的藥嗎?話到嘴邊,又覺得不合適,轉而說道,“啞叔保重,我…告辭了…”
“哇…哇…”啞叔張嘴叫住了她。
“…啞叔還有事?”云初停下腳步。
“…欒姑娘九月初九要召集天下文人募捐?”啞叔刷刷寫到。
“是的…”云初點點頭,“是老爺…”
話沒說完,被啞叔打斷,他想了想,低頭寫道,“欒姑娘慎重,老爺想借此機會控制欒國文人…”
他把董國公的話簡單地說了。
雖然早已知道了,云初還是震驚,追問道:“啞叔真得要給老爺配藥?”又道,“您當初不就是不愿為尚王配藥,才…”
“他對我總是有恩…”啞叔澀然一笑,“他想害的終究不是黎國同胞…”
云初苦笑。
“…公主,這是怎么了?”露院眾人驚慌失措地站在竹林邊,如煙一抬頭,瞧見云初從藥園出來,快步上前扶住她。
“剛問了啞叔…”云初掃了一圈眾人,“…他也不知道。”
“怎么忽然就都斷了,看樣子也不是人力所為…”錢嬤嬤臉色瓷白。
“這…這會不會是上天的警示?”喜蘭聲音發顫,隱隱地透著股喜悅。
眾人皆無聲地看著云初。
“去回了老爺和大奶,帶人來瞧瞧…”云初回了頭吩咐她,“看是不是我違背誓言要召集雛菊會,引來了天罰!”
詩會是老爺讓召集的,這話她怎么敢跟老爺講?
“公主,這…”喜蘭瞬間變了臉,回頭看去,云初已走出了幾步遠。
“你想法找李媽幫著在府外散播一下…”回到屋里,云初就吩咐如煙,“就說我違背誓言,召集天下才子參加詩會,召來了天罰,露院的竹子一夜間齊根而斷,樹木一夜凋零…”
“公主…”如煙滿腹疑惑和不甘,“奴婢覺得這是人為的…”
這個流言,太有損云初的聲名。
“我知道…”云初點點頭,簡單地把剛才的事兒說了。
“原來老爺是想…”如煙臉色驚變。
“噓,你小點聲…”云初打斷了她,“老爺心意已決,就算我不同意,就算我逃了,他也會一面暗中追拿,一面以我的名義召集欒城的文人才子,這些文人怕是逃不過的…”頓了頓,“如果這樣能救一些人,也…”
“他們愿意自命清高,追捧…”如煙不滿的聲音戛然而止,她想起了陸軒,“老爺對他拋棄前嫌,也是…”
想起陸軒也會被迷失心智,玩偶一樣任董國公擺布,云初的心頓時隱隱地疼起來,她無意識地點點頭。
“公主…”如煙一把抓住她,“你就見見他吧,自老爺不阻止他登門,他已來了幾次,只求見您一面…”頓了頓,又喃喃道,“以他的執拗,見不到您,一定會參加雛菊會的…”
“就要走了,見一面也好…”云初的聲音有些飄渺。
如煙使勁地點點頭,“奴婢就去安排…”
再見到她,他才知道他有多想她,直到云初娉婷地立在他跟前,陸軒還有種不真實的感覺。他靜靜地望著她,一動不動,仿佛他一動,這美夢就會醒來。
“云初,還好吧?”對視了良久,陸軒艱難地說道。
“我很好,文翰兄還好?”云初勉強維持著淡淡的笑,在湖邊的石凳上坐下。
“我…我…”想起和親事兒,陸軒不知怎么開口,轉而問道,“云初怎么想起要開雛菊會了?”
“這原是老爺提議,是為了募集銀錢救濟災民,不想竟引來了天罰…”云初輕笑,“我正后悔呢,可惜,請柬已經發出了…”她語氣從沒有的凝重,直視著陸軒,“文翰兄千萬不要來參加…”
“云初召集的詩會,我怎么舍得不參加…”陸軒盈盈笑道,“云初放心,那些流言都是有心人散布的,不過是想詆毀你,我一定不會讓他們得逞了,我已聯絡了欒城才子,你的雛菊會一定比以往任何詩更宏大,更圓滿…”
“這些都是老爺的主意,我就要走了,才不在乎這些的…”云初一驚,隨即說道,“文翰兄千萬別…”
陸軒神色陡然一變,猛一把抓住她,“…云初真要去和親?”
他一襲白衫隨風舞動,焦慮的眸中滿是關懷,光影重疊,仿佛前世的他。
一件白色T恤,笑盈盈地捏著她得鼻子:
“…你這么任性,也只有我敢娶你…”
“…你放心睡吧…明天一睜眼,你要的資料就會神奇地擺在你面前…”
心神一陣激蕩,云初反握住陸軒的手:“我不要去和親,不要嫁給那個又老又丑的侯爺…帶我離開,永遠不要再回來…”
迷戀于這雙深邃的眼,云初已分不清她愛得到底是前世的他,還是陸軒,一想到陸軒留在欒城,會被迷失心智,她心里就隱隱地痛,無論如何,她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被董國公荼毒。
渾身止不住劇烈的顫抖,陸軒一陣恍惚,仿佛又回到了祭酒府的花園。她聽說董愛病入膏肓,也是這樣顫抖著求他帶了她走…
那一次,他們彼此許下了不離不棄的諾言…
那些往事,仿佛就在昨天。
如今,山盟猶在,世事已非,他還敢輕易許下這樣的承諾嗎?
望著云初清瘦的臉,相爺的話又在耳邊響起:
“…黎軍兵臨城下,和親不過是一個借口,他們只等我國說一個不字,馬上就會長驅直入,直搗欒城…大將軍已死,赤民叛亂不斷,我國內憂外患,再經不起折騰了,說服彩云公主和親,是我們唯一的選擇,哪怕只爭取兩年的時間休養生息也好…
自古忠義不能兩全,你要考慮清楚了,為了國事,千萬不能有婦人之仁…”姚相爺的話如古墓驚雷,震得陸軒耳朵嗡嗡直響,一個“好”字卡在喉嚨,他竟怎么也說不出口,心如蟻噬般疼痛起來。
他臉色從沒有的白。
云初緩緩地松開了他的手。
“文翰兄保重,雛菊會我絕不會參加的,你也別去…”
“云初…”感覺手上一空,陸軒回過神來,猛一把抱住轉身離開的她,“好,我們一起離開這里,遠走天涯,再也不回來…”
陸軒說著,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你…”云初臉色潮紅,猛回過頭,“你真的肯拋棄眼前的一切,帶…我…走?”
“嗯…”不敢直視云初的眼,陸軒重重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