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的喜事奴婢…”如煙歡快地叫道,轉頭見珠兒笑盈盈地跟了進來,聲音戛然而止,朝她揮揮手,“公主有我伺候就行,你先去吧,在回廊里守著。”
“…什么喜事?”云初看著珠兒消失的背影,“竟連珠兒都背著?”又戲謔道,“喜悅是要和大家共同分享的。”
“…奴婢知道。”如煙臉色紅彤彤的,“只是,這事兒的確要背著人?”
“…是嗎?”云初也起了好奇心,抬頭打量著如煙。
“奴婢的師傅來看奴婢了…”如煙湊上前壓低了聲音,“她還想見見您,感謝您收留了奴婢。”
云初笑著看她,“你師父是誰?”
“奴婢的師父是天目山無痕派掌門,雪無痕,人送外號踏雪無痕”如煙嘻嘻笑道,“師父說您對奴婢恩同父母,這些不用避諱您”
云初親自斟了杯茶,遞上前,“師太,請用茶。”
無痕師太上下打量云初,她穿了件淡藍色百合云錦夾袍,頭發簡單地挽成雙摞髻,斜插一支素叉,肩背挺直,唇邊含笑,有如空山幽谷中的一束芷蘭,淡泊中帶著幾分優雅,又似鑲滿寶石的璀璨星空,舉手投足間都散發著一股閑適自然,無痕暗暗點頭,難怪她惡名在外,江賢竟還如此看重,竟親自請了自己來。
感覺空氣驟然變冷,云初臉色有些發白,她勉強維持著淡淡的笑,想把手里的茶遞到無痕面前,似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向外推拒,讓她的手前進不了半分。
如煙雙手接過去,“師傅喝茶,這是公主親自給您斟的…大紅袍。”
空氣頓時一松,無痕暗嘆一聲,還沒怎么樣,這個徒弟胳膊軸就向外拐了,不久前才聽說黎國的藥王并沒死,而是流落到了欒國,云初醫術高明,無師自通,她不過想試試云初是不是藥王的徒弟,是不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罷了。
看得出,面前這個女人的確不會功夫,可她在自己的威壓下,還能保持面不改色,氣度果然不凡,不愧如煙認她為主。暗暗點點頭,無痕對云初又多了幾分認同。
“貧尼多謝公主收留小徒清雪…”無痕接過茶輕呷了口。
“師傅…”如煙撒嬌地倚在她懷里,“徒兒都跟您說了,徒兒的名字早改了,叫如煙,是公主給起的…”又補充道,“公主對徒兒的恩情如同再造…”
見如煙這么維護云初,無痕卻不好堅持,嘆息一聲,伸手解開包袱,取出一只鳥獸紋紫檀木匣子,遞給云初: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還望公主笑納。”
“天”如煙替云初接過匣子,隨開,立即睜大了眼,“竟然是你珍藏多年的天目山雪蓮”她吃驚地看著無痕,“師傅…您?”見無痕目光嚴肅,吐了吐舌頭,又回頭把匣子遞給云初,“公主…”
她不想讓如煙跟自己 云初隱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被如煙感染的喜悅頓時全無,面對無痕師太,她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如煙本就是我的人,我照顧她也是應該…”把匣子推向師太,云初坦然地宣布她對如煙的所有權,“師太客氣了,您的禮物我不能收。”又道,“我還要感謝師太這么多年對如煙的調教。”
也察覺師傅是想拿這個買回自己的人身自由,如春寒解凍,如煙心里暖融融的,同時也暗暗嘆息,師傅不知道,她是心甘情愿地為奴為婢跟隨云初的。
沒有接木匣,無痕師太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見云初和師傅為了自己僵持不下,如煙臉色有些發苦,她看了面無表情的云初一眼,想了想,就笑嘻嘻地把匣子放回包袱,重新包好,轉身撒嬌地抱著無痕師太的胳膊搖晃:
“公主的寶貝多著呢,太后每天都有賞賜,她不收,師傅就算了,師傅真要感謝公主,就說說當初江候是怎么中的離間計吧…”又轉頭看著云初,“公主好奇著呢,一直讓徒弟打聽…”
“是啊,江公子胸懷韜略,非常人能比,竟還會中計,讓曾經對他有解衣推食之恩的黎國皇帝產生殺意,實在令人好奇…”云初也笑笑,順勢說道:“師太知道,不妨說來聽聽。”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江賢為人風流,中美人計是正常,云初對這個并沒有什么好奇心,可無痕總是如煙的師傅,看得出如煙視她如母,自己卻不好和無痕鬧的太僵,讓如煙難做。
無痕也嘆息一聲,她看得出如煙對云初的維護,自己這個師傅也不好太強硬了,拿出珍藏多年的天目山雪蓮,也不過是江賢之意,讓她試試云初對如煙的重視罷了,原就預見了云初未必會收的,見云初笑意盈盈,她也借坡下驢,娓娓地講了起來:
…江公子一統天下的大計“定國策”被黎國宰相余展泄露給欒人,欒國人心驚于他經天緯地的韜略,擔心他成為大患,才使出了離間計…”
“…這離間計真是欒國人出的?”云初驚嘆道。
“不瞞公主說…”略一猶豫,無痕直視著云初,道,“黎國朝廷懷疑這離間計出自鎮國公之手…”
董國公?
真的是他 云初暗暗吃驚,臉上卻現出一副不可置信地神色,搖頭嘆息,“怎么會?我看姨夫待江公子很好。”
“好?”無痕一哂,想說什么,隨即又咽了下去,轉而說道:
“…那時黎國內亂剛平,欒黎重新建交,墨帝就挑選了二十名美女出使黎國,到了黎國后,使者把最漂亮的殷姬和其他四名欒女送到了錦鄉侯府,就是江公子的府上,他那時官拜錦鄉侯,是黎國唯一的一位異性王爺。趕巧他不在府里,家人無知,悉數留了下來…”
“這有什么不對?”如煙插嘴道,“畢竟是位侯爺,使者給他送幾個美女也正常啊…”
自小在黎國長大的如煙知道,黎國皇室很開放,不像欒國,進貢來的美女必須萬歲先挑,然后才可以賞給大臣。
“這的確不違背黎國皇室規矩,否則,錦鄉侯府的人也不敢就私自收了…”無痕嘆息道,“可事兒就壞在這里,那使者將殷姬送入候府,卻將她的畫像帶在其他人身上,并囑咐說,進宮后,無論萬歲寵幸誰,都要把殷姬的畫像呈到萬歲面前。
都說南國出美女,果然,萬歲一見這十五名美女,頓時欣喜若狂,當天便寵幸了其中最美麗的蔣琬,宵一度,萬歲對她贊不絕口,蔣琬卻嘆息說,要數風華絕代,當屬殷姬…聽說還有比蔣琬更美麗的女人,萬歲興趣大起,蔣琬就勢獻上了殷姬的畫像…
一見之下,萬歲甚是歡喜,聽蔣琬說她在錦鄉侯府,萬歲失望之余,又哈哈大笑,說自古美人愛英雄,那殷姬如此樣貌,也只有錦鄉侯配她”
“萬歲既然釋懷了,他們怎么還會反目?”如煙不解。
云初也皺眉看著無痕師太。
無痕接著道,“…誰知蔣琬卻說要數英雄,只有萬歲勘稱,趁機詆毀錦鄉侯,萬歲立即就明白了這是欒國的離間計,怒斥一聲,轉身離開了寢宮…”
“不為女色所動”云初慨嘆,“如此看來,黎國萬歲也算是個英明之主了”
“是啊…”無痕笑看著云初,“和墨帝相比,黎帝的確是個英明之主,是個百姓難得一見的好皇帝。”
云初認同地點點頭,恍惚覺得無痕笑得別有深意,就閉了嘴。
“那怎么還說中了美人計?”感覺師傅和云初都怪怪的,如煙等不急,追問道。
“…這離間計,毒就毒在這兒”無痕接著說道,“董國公早料到以錦鄉侯的敏銳,這點伎倆定瞞不過他,只是故意這么做,迷惑他和萬歲,真正毒的還是后面的連環計,這計策連男人的心理都考慮了,環環相扣,最終讓萬歲和江候反目…”
“到底怎么回事兒,師傅您快說呀”見師傅別繞彎子,如煙急的直叫。
“就你猴急,你該學學公主的沉穩…”無痕師太瞪了如煙一眼,如煙抬頭沖云初吐吐舌頭。
如煙是奴,她是主,無痕說這話是讓她們平起平坐,云初淡然地笑了笑。
落在無痕眼里,她暗嘆一聲,難怪如煙對她死心塌地。
“…江侯回府見到殷姬后,聽說她艷壓群芳,是二十名美女之首,立即識破了欒國使者的跪計,連夜將殷姬送入皇宮,并向萬歲表明心志,萬歲大喜過望…那一夜,江公子被強留在皇宮,君臣二人抵足而眠…
直到第二天,萬歲才召幸殷姬,卻發現她早已不是處子,逼問之下,殷姬說是江候強要了她,還說她自知不是處子,進宮必死,進宮前曾苦苦哀求,江侯說萬歲不過一個乳臭未干的娃娃,別說一個女人,就是這黎家江山,他想要,萬歲也得拱手相讓”
“…她一定是早就被破了身,江侯沒碰她,自然不知,才會毫不猶豫地將她送進宮,誰知就這么落入了陷阱。”聽到這里,如煙驚嘆道,“這計好毒,萬歲因此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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