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力地搖搖頭,姚相爺沒說話,揮手示意姚夫人和眾人回避。
見他面色難看,姚夫人哪還顧忌這些,抬眼見張太醫和徐太醫跟著走出來,問他們道:
“兩位太醫,老夫人的病情如何?”
“老夫人的病藥石枉然…”張太醫搖搖頭,看著姚相爺道:“老朽才疏學淺,實在無能為力,相爺大人還是…”
“您是神醫,能不能再想想辦法?”姚相爺又看向徐太醫,“兩位太醫如能醫好了老夫人,本相給你們送金匾…”
聽了這話,姚夫人也期待地看向徐太醫。
“相爺大人…還是…”和張太醫對視一眼,徐太醫沉聲道:“…早些準備后事吧”
“準備后事!”姚夫人一把抓住姚相爺:“老夫人前些日子還好好的,正張羅著六十歲壽辰,皇太后還要駕臨祝壽呢,不過一夜的功夫,怎么會…”又看向徐太醫,“不說只是偶感風寒嗎?”
“…老夫人年事已高,又身體羸弱,精氣本已枯竭,又加上天氣驟變,來不及適應,致使風邪入體…”徐太醫尷尬地咳了一聲,“如今已是水米不進,氣息微弱,怕是…”
“太醫、您是神醫、您會起死回生之術、救過無數人的命”聽說老夫人沒救了,姚夫人頓時語無倫次,“您是蓋廟建塔的大善人,請您再想想辦法!”又道,“您一定有辦法的…”
“這…”
和張太醫相互看一眼,徐太醫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夫人不知,畢竟老夫人年事已高,如今呼吸不利,氣脈已絕,老朽財疏學淺,實在…實在…回天無術…”
張太醫說完,怕再糾纏,沖姚相爺深施一禮,和徐太醫頭也不回地匆匆走了。
姚夫人不死心地喊道:
“太醫…”
“夫人…算了吧…”見兩人的背影已消失在門口,姚相爺說道,“…看看準備后事吧?”
“老爺,老夫人六十壽辰在即…”姚夫人臉色蒼白,“太后說我朝能活到六十的人罕見,要親自駕臨,朝上百官已…如今竟說不治…這…這可如何是好?”說著,姚夫人紅了眼睛,使勁地搖著姚相爺,“您知道,老夫人的這個壽辰,對我們,對姚家的意義…”
不是婆媳情深,老夫人實在不能這個時候死!
姚相爺神色一黯,沉痛地閉了閉眼,一把推開夫人,轉身大步走進內室。
怔了片刻,姚夫人也緊隨著跟了進去。
富麗堂皇的內室里彌漫著一股濃濃的草藥味,幾個丫鬟婆子正躡手躡腳忙碌著,抬頭見姚相爺和姚夫人進來,紛紛施禮,卻不敢發出聲音,生怕打擾了老夫人休息。
揮退眾人,姚相爺快步來到炕前,正半跪在炕上為老夫人擦嘴的珍珠忙收起帕子,磕頭說道:
“老爺,奴婢喂了半天,一滴水也灌不進去,都順嘴角淌出來了…”
“母親…母親!”
聽了珍珠的話,姚相爺俯身上前,輕聲喚了起來,聲音越來越高,老夫人卻毫無反應,不是胸口半天動一下,呼出一口氣,怕是都以為人已經死了。
叫了一陣,姚相爺無力地坐在床邊上。
好半天,姚相爺叫了管家來到客廳,睜著一雙布滿血絲的眼吩咐道:
“通知各處準備吧…”
“老爺…”姚夫人一震,神情有些恍惚。
“生老病死,這事誰也避免不了,早些準備吧,免得到時手忙腳亂…”姚相爺沖夫人擺擺手,“…通知幾個少爺都別出去了,過來守著,叫人去接姑奶奶…”又道,“就說老夫人想她們了…”
“老爺,這…我們…”姚夫人很不甘,想說什么,想起內室里出氣多進氣少的老夫人,又紅著眼應道:“是,妾身這就去安排…”又想起什么,“按說,老夫人年事已高,棺材壽衣都應該提前準備,但她身體一向結實,妾身怕她忌諱,一直也沒敢提過,如今這么急,只怕…”
“只管叫壽衣店的人撿最好的料子,連夜趕制便是…”姚相爺轉頭吩咐管家,“就說是想沖沖晦氣…”
管家應了聲是,躡手躡腳退了出去。
“老爺喝茶,您也累了一宿…”姚夫人斟了茶遞上前,“…老夫人想瀾兒,妾已遣人去國公府去接了…只雪兒去了她姑父家,路途遙遠,最快也得四五天的路…”
姚相爺接過茶喝了一口,“先遣人去接吧…”
“那…”姚夫人猶豫片刻道,“是否給太后和貴妃娘娘傳個信兒…”
“貴妃娘娘就算了…”沉思良久,姚相爺道,“悄悄給太后傳個信吧,聽聽她的主意…”
正說著,小丫鬟敲門回道:“…二姑奶奶回來了”
“祖母…祖母…”姚闌拽著老夫人的胳膊,一聲高似一聲地叫著,“瀾兒來看您了…”
“…老夫人一早就這樣了”珍珠擦著眼睛說道,“老爺剛剛進來叫了半天,也沒反應,太醫…”聲音有些哽咽,“太醫也沒給下藥…”
“祖母…”
聽了這話,一向鎮靜的姚闌“哇”的一聲哭出來,地上的丫鬟婆子就跟著哭了起來,正推門進來的幾位小爺見了,以為老夫人已經沒了,顧不上其他,立時撲通撲通跪了一片,哭喊起來…
內室頓時哭聲一片,傳出去老遠,驚得各處奴才人人膽戰心驚,都以為老夫人歸天了,開始紛紛奔走相告…
“母親…母親怎么了?”聽到哭聲,正在客廳議事的姚相爺滿頭大汗地沖進來,試試鼻息,老夫人還有呼吸,臉色立時變得鐵青:“…都住口,嚎什么嚎!”
屋子立時靜了下來,眾人相互看看,都有些懵懂,二爺姚全諾諾地問道:
“祖母,祖母沒…”
話沒說完,便被姚相爺狠狠地瞪了回去。
“是女兒看祖母這樣,心里難過…”姚闌回過神來,解釋道,又一把抓住姚夫人,“…不是正準備六十壽辰嗎,怎么一夜間祖母就病成這樣?”又看向姚相爺,“…徐太醫醫術高超,號稱神醫,父親怎么不請他來?”
“…加上徐太醫,已請了五六個大夫了”姚夫人拍拍姚闌,“昨兒早上還好好的,下午就說不舒服,先請了王大夫,說是寒邪入體,開了副方子,連夜用了,哪知不到四更天,老夫人就不行了,老爺又連夜請了幾個太醫,一直折騰到現在,徐太醫也剛走…”
“徐太醫怎么說?他也沒辦法了嗎?”
“徐太醫說…”
姚夫人忽然住了嘴,看看老夫人,一扭頭見小丫鬟端湯藥進來,就接過來親自喂,珍珠幫著翹開牙齒,只喂了半勺,便順著嘴角流出來…
姚闌就嚶嚶地抽泣起來,她和老夫人的感情是最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