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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辯方(中)

  盡管云初語氣冰冷,但她是欒城才女,又是四品誥命,徐太醫雖號稱神醫,也只是個七品官,官品上就矮了三極,在他看來,云初威嚴冰冷也是理所應當,自然也就沒聽出云初語氣中的怒意,思索了片刻,認真地說道:

  “老夫診得七爺兩脈虛濡且細,觀其舌淡暗,苔白薄微黃,腹痛隱隱,大便溏薄夾赤白粘液,形容消瘦,證為陰陽兩虛,氣血不足,下方當燮理陰陽,祛邪厚腸止瀉,于是老夫用了旱蓮草、阿膠、當歸、毛姜、白術、木香、防風等”

  說到這,徐太醫搖搖頭,儼然忘了是在辨方,自言自語道:

  “用藥之初,七爺的確見強,但幾日后病情反而加重,老夫觀其畏寒肢冷,四末不溫,以為寒熱氣血壅遏為害,治當標本兼顧,緩調為要,思量在三,又以本方加地榆,鄔膽子…可七爺的病依然毫無起色,老夫曾和太醫院眾人辨方,眾人斟酌在三,也說老夫之方可行,此外別無良方,可此方對七爺的病卻是毫無效用,真是費解啊!”

  絳蟲病患者,因絳蟲寄生在腸內,影響腸道氣機的通暢,不通則痛,自然腹痛綿綿、膛脹不適,病久了則脾胃功能受損,不能運化水谷精微使化潭不足,加之絳蟲吸食體內營養,自然會導致人體氣血虧虛,聽了徐太醫的話,云初也不得不欽佩他的醫道和用方,把中醫的望聞切診運用的淋漓盡致,董和的表象的確如他所診,若是單純的腹瀉和腸炎,用了他的方子,自然會好。

  只可惜,沒找到病因,治標不治本,藥不對癥,自然惘效。

  聽到這,云初的神色緩和了不少,點頭說道:

  “如七爺的病因果如徐先生所言,徐先生用藥自然沒錯,只因您未找到病因,藥不對癥,自然無效!”

  徐太醫眼前一亮,急聲問道:

  “以董夫人之言,七爺病因在哪?”

  “七爺是因為肚子里生了蟲子,才會如此,如不先將蟲子驅除,再好的方子也是枉然。”

  本以為云初會說出什么高深的道理,不想竟說出這么膚淺的話,徐太醫立時沒了熱情,眼里閃過一絲輕蔑,畢竟在官場混跡多年,也知云初是他得罪不起的,思索了片刻,耐著性子說道:

  “老夫祖上幾代從醫,自己也行醫半世,從沒聽說過蟲子可以在人肚子里生長,老夫倒是聽說過黎國西部流傳著一種蠱術,可以在人體內種蟲,但那中蠱之人的脈象、里癥卻全不是七爺這樣!”

  說著,搖搖頭,又肯定地說道:

  “七爺絕不是中蠱!”

  什么叫沒聽說過?

  電腦你聽過嗎?網絡你聽過嗎?B超、CT,汽車、火車、輪船啦,你聽過嗎?沒聽說過的事兒多了去了,不等于沒有!聽了這話,看著徐太醫一副酸腐固執的模樣,云初氣的直咬牙,暗暗腹排了半天。

  大概欒國那些絳蟲、蛔蟲病人都這么被治死了,自然沒人見過他們肚子里的活蟲子!

  端起茶喝了幾口,順了順氣,云初這才淡淡地說道:

  “俗話道,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醫道本就博大精深,徐先生沒聽過的不止這些,您沒聽過,不代表就沒有!”

  最后一句話,云初說的極慢,徐太醫的臉騰的一下漲的通紅,雖然對云初口中的“世界”是什么迷惑不解,但也明白云初是譏笑他孤陋寡聞,嘴唇哆嗦了半天,開口說道:

  “董夫人說的是,老夫孤陋寡聞了,只是老夫自認對《魏氏百草》、《中藥志》、《藥經》等都倒背如流,卻沒發現上面記載過董夫人說的蟲子,更沒見過董夫人藥方里的檳榔,至于那南瓜子,老夫也從沒聽說過他還可以入藥!”

  氣憤已極的徐太醫,早忘了云初比他高好幾個官品,又是董國公的兒媳婦,語氣漸漸地也不善起來。

  董國公臉色變了又變,終是沒有開口,只端茶喝了起來。

  徐太醫說的那幾本書都是欒國歷代流傳下來的醫藥圣典,有如云初前世的《本草綱目》《黃帝內經》之類的著作,這些云初還是知道的,她前世學醫,這一世自然對醫學感興趣,這些日子學欒文,她每天就看這些東西,別的不說,那本《魏氏百草》她可是倒背如流,聽了徐太醫的話,看著他和董國公勉強克制的怒意,云初心一顫,恍然間明白過來,以徐太醫的酸腐固執,想要說服他接受她的觀點,無異于說服太太讓她改嫁一樣,一個字,“難”,再辨下去,怕是到天黑,也沒個結果。

  為今之計只有刺激他讓自己盡快給董和治病,然后用事實說話,由不得他不信。想到這,云初在心里計較了一番,開口說道:

  “徐先生說的《魏氏百草》,我也略知一二,先生剛剛說旱蓮草,《魏氏百草》可有?”

  “這旱蓮草性甘酸,涼,味咸,入腎、肝、大小腸經。是鄭鯉發現,記載在他的《本草經》中,他的《醫方集解》也有提到此物,鄭鯉是文帝12年生人,在魏橋山魏氏之后,《魏氏百草》上自然沒有。”

  “既然徐先生也知,繼魏氏之后,后世人又陸續發現許多可入藥的植物,這在當時,都是魏氏沒見過或沒發現的,正如這檳榔,興許就是后世人發現,只魏氏不知罷了,徐先生自稱也沒見過此物,但您就敢保證,您走遍了欒國,欒國的一草一木都看遍了?”

  “這…”

  云初的話問的犀利,徐太醫一時竟也啞然,他還真不敢和云初較真,說他沒見過就是沒有。

  打蛇隨棍上,云初接著說道:

  “徐先生的方子可曾治好了七爺的病?”

  廢話!

  要治好了七爺的病,還在這和你辯什么方!

  聽了云初明知故問的話,徐太醫明顯地感覺云初有意讓他難堪,但云初問的也是事實,卻是無可辯駁,坐在那里,臉色由白變紅,由紅變靑,漸漸地,額頭起了青筋,就差要暴走了。

  見他這樣,再接再厲,云初說道:

  “既然徐先生醫不好七爺的病,就說明徐先生并沒找到七爺的病因,不能對癥下藥,既然您不知七爺的病因,又怎知我的方子不能救人,一味地阻止我醫治七爺?”

  不是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嗎,你的方子,一味不是藥,一味根本就不存在,聽了云初的質問,徐太醫竟生出一股無力的感覺,他覺得這位四奶奶太難纏,簡直是無理取鬧,但前面有云初的連連質問,他此時還真就不敢再說那檳榔不存在,也不敢說南瓜子就不是藥。

  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回答,只臉色青白地看著云初,廳里一時沉寂下來,就在云初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徐太醫開口說道:

  “既然董夫人說這檳榔存在,那還請您指明在欒城那個藥堂能買到此藥?”

  “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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