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第七十四章 你不該來

　　韓福東居然說他信任自己！

　　李毅卻不敢相信這句話的真實(性性)。

　　從一下飛機，踏上東海省的土地開始，韓福東留給李毅的印象，就是一個溫文儒雅的領導形象，但這種溫和的背后，卻隱藏著一種強勢。他的笑容背后，也隱含著一種深沉。

　　李毅雖然不同意梁鳳平對韓福東的三字評價：“笑面虎”，但也覺得，韓福東的官場(性性)格，遠比張廣明或戴鵬飛等人，要來得深奧莫測，更難捉摸。

　　韓福東要李毅去啟明市，這是一把手的命令，李毅必須去，但去了之后，是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還是有諸多制肘？

　　李毅問道：“韓書記，我這次去啟明市，你有什么指示？”

　　韓福東回歸座位，說道：“李毅同志，你應該知道，啟明市不是獨立的，啟明市的官員，跟省里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啟明市出了窩案，省里有很多人，都不想讓這種影響擴大，怕影響到他們的官聲政途。”

　　李毅點點頭：“這一點，我能明白。”心想，你不就是這樣的人嗎？

　　韓福東道：“說起來，我也有私心，最開始的時候，我也有過這樣的想法，以為這只是一件普通的走私案件，心想就查到這里打止，不再深究，只要還啟明港一個清明天空，也就足夠了。然而，事與愿違，這件案子的復雜(性性)，已經遠遠超過了我的預期。現在，我以為，不下重手，是不行了！”

　　李毅被韓福東的這番話打動了。

　　之前，他對韓福東存有不少微詬，此刻被韓福東一番話。給消除殆盡。

　　韓福東是東海省的一把手，他要維護穩定省內的大局，考慮問題的出發點，和李毅這個位置上的想法，肯定是不同的。

　　李毅心想，自己級別沒到。或許，根本就不了解韓福東的想法吧？

　　也許，等自己真到了韓福東這個級別，只怕顧慮的事(情qíng)，比韓福東還要多呢！

　　這么一想，也就體諒了韓福東的心態。

　　韓福東又道：“李毅同志，你在中樞紀檢委工作過，對(情qíng)況的處理，應該有分寸。當前。最重要的，就是要肅清啟明港吏治，盡快讓港口的各項工作，回歸到正常層面上來。其它的貪腐處理，可以慢慢來。”

　　李毅同意他的意見，點頭說道：“蒙韓書記信任，我這次去啟明市，一定會把差事辦好。”

　　韓福東起(身shēn)。走出辦公桌，和李毅握了握手。又拍拍李毅的手背，語重深長的說道：“拜托你了，李毅同志！”

　　李毅雖久經官場，此刻也有一種深受上級領導信任的(熱rè)血沸騰。

　　離開省委大院，李毅回過味來，心想韓福東頗具領導能力啊！連我這樣的人。也能被他幾個小動作，就搞得對他大加贊賞。

　　再次前往啟明市，李毅帶上了秘書徐冰，自然也少不了要帶上上官謹。

　　上次來啟明市，李毅是暗訪。這次來，卻是明查！

　　其意義自不相同，排場也不相同。

　　啟明市的相關領導，已經得到消息，知道副省長李毅同志，將來市里指導督查公安和安全工作，已經列隊相迎。

　　李毅和啟明市四(套tào)班子的同志，還是初次見面，免不了一一寒暄握手。

　　啟明市的市委書記，名叫胡致寧，個子不高，(身shēn)軀發福，胖敦敦的。

　　胡致寧一臉的愁云慘霧，就算是和李毅說話時，也是滿臉的愁苦相。

　　省紀檢委和省政法委的兩個書記，都在啟明市坐鎮，清查案(情qíng)，(身shēn)為啟明一把手的胡致寧，自然沒有什么好心(情qíng)。

　　李毅的態度，倒是很平和，對待啟明市的班子成員，溫和得很。

　　或許是李毅的態度，不像是下來興師問罪的，讓胡致寧等人心(情qíng)稍安，彼此之間說話也自然了不少。

　　一行人進入市里，李毅拜會了省政法委杜啟東書記，還有省紀檢委的周希華書記。

　　杜啟東輕抬眼皮，緩緩說道：“李毅同志，你來得正好，我們辦案工作中，碰到了瓶頸，正不知如何辦好呢，韓書記派了你來，正當其時。”

　　周希華嘿嘿一笑：“老杜，看來，韓書記是責怪我倆辦事不力呢！所以才派了李毅同志來。我聽說，李毅同志辦紀檢工作，是一把好手呢！”

　　李毅聽了，暗暗心驚，心想這兩個老書記，話里有話啊！

　　再明顯法這，杜啟東和周希華兩個人，對李毅的到來，都是不值一哂，同時又深為反感。

　　他們以為，韓福東既然派了他們來，就不該再派李毅前來。

　　無論資質還是級別，李毅都無法和他們兩個老書記相提并論！

　　韓福東派這么一個后輩來，是何用意？

　　李毅來之前，一直在思考啟明窩案的事(情qíng)，但一到啟明市后，馬上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十分不妙。

　　韓福東派自己來，用意很不單純！

　　“呵呵，杜書記，周書記，”李毅微微一笑，謙恭的笑道：“我是個晚輩，奉了韓書記命令，來此公干，主要是協助兩位領導，跑跑腿什么的。還請兩位不吝指教。”

　　周希華道：“李毅同志，學道無先后，達者為尊。韓書記既然如此信任你，派了你來，想必你是有兩把刷子的。這邊的工作，就要倚仗你了！我和老杜，都老啰。老杜，是不是？”

　　杜啟東吸著煙，半瞇著眼睛，嘿嘿一笑，沒有搭腔。

　　李毅沒想到，自己剛來，就無故得罪了這兩個老書記。

　　杜啟東和周希華，都是省委常委，東海大佬一級的人物，自己平白無故的，得罪了他們，這真是意外之禍。

　　李毅跟他們沒有更多的話可說，謙虛吧，他們說你虛偽，自信吧，他們會罵你不知天高地厚。聊了幾句，便找了個借口離開。

　　梁鳳平和趙國山等人，也知道李來了，都趕來和他相會。

　　郭小玲和楊珂也來了。

　　楊珂暈倒之后，在醫院住了一晚，也就醒來了，但整個人臉色還是煞白，有些神思不屬。

　　李毅安慰了楊珂幾句，問：“楊記者，要不要回省城去休息？”

　　楊珂搖搖頭：“我太不中用了，缺乏鍛煉，趁這個機會，我要多向郭姐學習。”

　　李毅呵呵一笑，轉向梁鳳平道：“梁老，我們談談。”

　　梁鳳平點點頭，和李毅到另一間房。

　　“李毅，你不該來的。”梁鳳平一關上門，就搖了搖頭，嘆了一聲。

　　李毅道：“為什么？”

　　梁鳳平道：“啟明市這邊，有杜啟東和周希華兩個書記坐鎮，而且，這兩個老書記，心(胸胸)都并不怎么寬闊，在這個節骨眼上，韓福東卻派了你來，嘿嘿，用心歹毒啊！”

　　李毅道：“梁老，沒你說得這么恐怖吧？韓書記是被我說動了，打算用重刑，徹查啟明港案件，所以才派了我來的。”

　　梁鳳平冷笑道：“李毅，你也太天真了。就算韓福東想徹查，難道他沒有別的人可以用嗎？杜啟東和周希華兩個人，還抵不過你一個李毅嗎？他派了你來，卻不又召回杜周二人，這用意，還不明顯嗎？”

　　李毅一震，瞬間明白了韓福東拍著自己手背時，臉上那淡淡的莫測的笑容！

　　韓福東是特意派自己來，并不是因為他信任李毅，而是想讓李毅來碰壁！

　　就是碰壁，杜啟東和周希華，就是兩堵大墻壁！

　　“李毅，難道你就沒想過嗎？韓書記已經派了杜啟東和周希華來督辦此案，還有必要派你來嗎？你級別比他們低，又怎么節制他們？頂多也是來受他們的指使，跑跑腿而已！”梁鳳平分析。

　　李毅苦笑一聲，說道：“我現在反應過來了。”

　　梁鳳平道：“你是不是頂撞過韓書記？”

　　李毅道：“談不上頂撞吧，不過，的確違拗過他的指示。”

　　梁鳳平一打手，說道：“這就對了。韓書記這是有意在敲打你呢！省里誰不知道，杜啟東和周希華，都是韓福東線上的人？韓書記派你派來，就是想借杜周二人之手，來敲打你這個刺兒頭。”

　　李毅聯想到剛才的(情qíng)況，心里不由得一涼。

　　“梁老，你說對了！剛才，杜書記和周書記，一見我的面，就是一頓諷刺和打擊。我還納悶呢，自問并無什么地方得罪他們啊，他們為什么要打壓我？原來是韓福東有意為之！”

　　“必定是如此啊！”梁鳳平捻著胡須，想了想，說道：“韓福東派你來，還有另一層用意。”

　　李毅訝問：“還有什么用意？”

　　梁鳳平道：“啟明市的市委書記胡致寧，跟省里的戴鵬飛是老同學，這一點，并不是什么秘密，韓福東肯定知道，杜周二位書記，也肯定知道。戴鵬飛是常務副省長，又是省委常委，正是韓福東大力拉攏的對象。而韓福東不想因為啟明市案，而得罪戴鵬飛過甚。何況杜周二人，又都是韓福東的心腹，在查案時，未免會有所制肘。因此，韓福東就派了你來！你想明白了嗎？”

　　李毅當然明白了。

　　韓福東不想得罪戴鵬飛，所以就派李毅來，讓李毅去查胡致寧的人馬！

　　得罪人的事，讓李毅去干了！

　　這就是杜啟東所說的，辦案中的瓶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