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良益道:“他要真是個貪官,倒也好辦了。抓起來處理就是。”
李毅訝道:“難道他不是貪官?”
徐良益道:“我們查得很仔細了,康岳文及其家屬所有的銀行賬戶里,并沒有來歷不明的財產。他親友家人都在國內,沒有人出國,查了他的通信往來,也沒有和國外有什么聯系,可以排除養情人在國外洗錢的嫌疑。”
李毅笑道:“恭喜徐書記,排雷排出來一個大清官。”
徐良益道:“在建樓房坍塌一事,康岳文負有不可推缷的領導責任。樓房是承包出去了的,但承包商出了事故,康岳文也不能完全推托。”
李毅道:“康岳文三天兩頭往工地跑,天天喊著要抓生產安全工作,結果還是出了事故,他這是在打自己的臉啊!”
徐良益道:“至于你說的梅園血案一事,查無實證,暫時不能下結論。”
李毅沉吟道:“那中樞會怎么安排康岳文?是繼續留任還是?”
徐良益道:“這些就不是我們能操心的事情了。”
李毅笑道:“說得也是。徐書記,工作忙完后,要不要在東海省多留幾天,到處走走看看?”
“不了,我哪里還有閑心去游山玩水啊?”徐良益道:“還有一攤子事情等著我去做呢。”
這天下午,趙國山來向李毅匯報,說梅園血案又有了新的進展。
原來,趙國山在調查死者生前男友時,發現此人是個吸毒者,并且有劣跡。
經過兩天跟蹤觀察之后,就將那個男的控制了起來。
審訊之后,吸毒男交待了一樁令人咋舌的大案子!
這個男的,名叫梁剛,很早就有了吸毒史,還為此搶劫入過獄。出來后死性不改,行事卻更加小心,想到騙女孩子賣身嫌錢,便以交朋友為借口。專門到工廠門口去騙那些涉世不深的年輕女孩子,上鉤之后,再誘騙她們到外面去賺大錢,然后就威逼利誘,逼迫女孩子去賣身賺錢給他花。
小薰的姐姐小玉,是梁剛新交的一個女朋友,正處于甜蜜期,梁剛打算過一段時間,再騙小玉出來賣身。
不料就在這時,小玉被小薰介紹到迎賓館當了服務員。
迎賓館對員工的管理十分嚴格。小玉平時沒有時間外出,梁剛便以分手威脅小玉。
后來,梁剛發現,到迎賓館里來住的人,非富即貴。大多是有來頭的領導干部,他又開始對小玉好起來,當他得知小玉正在服務的領導,是海江市的市長之后,就打起了歪主意,想讓小玉去引誘康岳文,然后下套。敲詐一筆錢。
但小玉不敢這么做。梁剛再次以分手威脅小玉,還跟她講,只要做完這一單,就有錢了,他就帶她遠走高飛,享受榮花富貴的生活。
小玉過于單純。輕信了梁剛的話,按照他的話去做。可惜的是,康岳文并沒有上當,也沒有掉進梁剛精心設計的桃色陷阱。
梁剛卻想栽贓給康岳文,于是叫小玉向小薰哭訴。說她被康岳文睡過了,想以搞臭康岳文的名聲為籌砝,去跟康岳文交涉敲詐。
那天傍晚,梁剛在小玉的幫助下,潛入到了白梅樓,想等康岳文回來之后,就跟康岳文攤牌要錢。
梁剛毒癮發作,在吸食毒品時,把小玉也引誘來一起吸食。
小玉是第一次吸食,又過了量,產生了嚴重的幻覺,完全不聽梁剛的話,大喊大叫,還要沖出屋子去。
梁剛怕行跡敗露,一不做,二不休,心生歹計,先將小玉強行抱到浴室,發生了關系,之后再將小玉殘忍殺害,之后就偽造了自殺的現場,想將這一切,嫁禍給康岳文。
誰料這天傍晚,康岳文已經辦完了事情,搬出了白梅樓,并沒再回去。
梁剛逃出迎賓館之后,心驚膽顫,到鄉下躲了幾天,后來聽到此案不了了之,以自殺案結束之后,他才敢出來活動。
聽完趙國山的敘述,李毅有一種驚心動魄的感覺。
小玉就這么缺愛?這么單純?被梁剛控制得死死的,最終死在他的手下。
這個世界,是怎么了?
趙國山可能是見多了這種案件,講敘起來,就跟說故事一樣,噼里啪啦一頓就講完了。
李毅聽完,說道:“如此說來,康岳文跟此案完全沒有關系了吧?”
趙國山道:“沒有關系。但我們查清楚了,死者是死于他殺,而不是自殺。”
李毅道:“查清了就好,總算可以給小薰同志一個交待了。”
趙國山道:“這個事情,還有些棘手呢。當初這個案子,省里已經定案為自殺,現在要翻案的話,會涉及到一些領導的臉面。”
李毅道:“難道為了幾個人的臉面,就不顧一樁冤案了嗎?是領導的臉面重要?還是真相重要?”
趙國山道:“我這邊沒有任何問題,就是怕魏廳長不會同意。另外,省政法委的杜啟東書記,也曾經親自批閱過此案的卷宗,現在翻案的話,只怕會受阻。”
李毅道:“程序該怎么走,你就怎么走。其它的難題,碰到了再說。杜書記只是因為關心康岳文同志,這才過問此案,現在能證明康岳文同志是無辜的,相信杜書記聽了,會很高興。至于魏學榮同志,就更不必擔心了。他不會反對的!”
趙國山點點頭:“行吧,既然您都這么說了,那我遵命行事。”
李毅把小薰喊過來,由趙國山復述了一遍小玉的案情給她聽。
小薰聽了,淚流滿面,哽咽難言。
不管怎么說,現在能找出真兇,小薰已經很滿意了,足可告慰姐姐的在天之靈。
李毅對趙國山道:“這個案子,在東海省影響廣泛,不要藏著掖著,可以向媒體公開最新進展情況,杜絕不必要的流言蜚語。法治,應該透明和公開。”
趙國山遲疑了一下,說道:“好,我回去之后,會找人安排。”
小薰向李毅深深的躹躬致謝。
李毅擺擺手:“你不要謝我,要謝他們,是公安刑警的努力,才尋求到案件的真相。”
小薰又向趙國山躹躬致謝。
趙國山嘿了一聲:“這是我們該做的。以前我們破案時,不夠仔細,錯斷是自殺案,是我們疏忽了,說起來,我還得跟你說聲對不起。”
小薰和趙國山相繼告辭離開。
困擾李毅多日的梅園血案,直至終于告破。
隨著這件案子的偵破,李毅心頭的許多疑云,也就消失。
小薰只是為了替姐姐申冤,而迎賓館的劉永強,也是怕小薰再次牽連出康岳文而小心謹慎。
最起碼,這兩個人并沒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然而,李毅心頭的困惑,卻未曾消去。
種種跡象表明,康岳文,或許不是一個完美的人,但也不是一個十惡不赦的人。
現在,梅園血案已經證明與康岳文無關,而樓房坍塌,也是承包商偷工減料才造成的,和康岳文沒有直接的關系。
至于收賄事件,徐良益查證過后,也屬于子虛烏無。
也就是說,所有針對康岳文的攻擊,全部不攻自敗了!
幕后黑手的攻擊,雖然沒能扳倒康岳文,但他們的目的,其實已經達到了。
徐良益這次回京,就會上報督辦結果,那么,等待康岳文的,必定不會是什么好事。
李毅思索的是,到底是什么人在充當這個幕后推手?發力如此迅猛,準確,一擊而中,只用了短短半個月的時間,就讓康岳文走入窮途。
想到這里,李毅腦海里,再次浮上康岳文的身影,那個腳上穿著粘滿泥土的舊皮鞋、身上穿著普通西服,一手叉腰,一手揮舞,指點激揚的男人。
就算康岳文是為了政績,但至少他親力親為了,這比那些只坐在辦公室里指揮別人做事的人,要強太多了。
李毅不由得又想到,在京城上班時那份造假出來的視察報道,就連領導視察的圖片都是ps出來的。
兩相比較,李毅還是肯定康岳文的做法。
然而,不管李毅對康岳文的觀感如何,他是無法控制這個人未來走向的。
又過了幾天,這日,李毅正在辦公室里思考工作上的事情。
“咚咚!”敲門聲響起來。
“請進!”李毅收住紛雜的思緒。
“李省長,有人找您,說是您的熟人,京城來的。”徐冰站在門口,向李毅匯報。
“哦?請進來吧!”
“是。”
李毅看向門口,見到一個苗條秀麗的身影出現在眼前,長發披垂,巧笑嫣然,不是房敏是誰?
“李省長!”房敏微微一笑,走了進來。
一股幽香,直撲李毅鼻端。
“呵呵,房小姐,你好。”李毅笑道:“什么風把你吹到這里來了?”
房敏打量李毅的辦公室,笑道:“當然是東南風啰!”
她走到李毅的書案前,咦了一聲,拿起桌面上的那方鎮尺,看了看,說道:“李省長,你真是好雅興啊。這么難得的古鎮紙,也被你弄到手了。”
李毅一怔:“什么?古鎮紙?你看走眼了,這只是鍍銅的,翻新的,不值錢。”
房敏輕輕一笑:“這是我們店里賣出去的,我能看走眼嗎?這一對鎮紙,價值就在三萬往上走了。李省長,你這個書案,花費不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