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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第三十三章 最后一課

  “這位家長,我們這個幼兒園,就是為了培養孩子的英語能力。[本文來自文學館]”老師說:“而要掌握一門外語,不從小抓起,是不行的。”

  李毅說:“我沒記錯的話,你們是中英文雙語幼兒園。中字,還排在英字的前面,對吧?”

  “是的!”老師說:“我們學校當然也教中文。”

  李毅說:“孩子們這么小,別說國學了,就連母語,他們都還沒有學會,你們學校為什么不先把母語教好了呢?為什么一定要強調英語學習的重要性,甚至把母語貶低到了污染物的地步?”

  老師說:“母語我們生下來就會講,但英語就不同了,需要很長時間、很努力的學習,我們學校的辦學宗旨,就是為了讓孩子們從小就掌握英語,將來長大了,就更容易跟上學習。”

  李毅說:“英語沒有你說的那么重要,也沒有你說的那么難學。”

  老師說:“英語很重要,出國留學,出國找好工作,都需要一口流利的英語。”

  李毅說:“你錯了,你只要去英語國家時,英語才有用,你去法語國家,你去德語國家呢?人家說的是法語和德語!在座的諸位家長,想必都是懂些英語的,我請問你們,你們的工作和生活中,跟英語打交道多的,有多少?麻煩你們舉下手。”

  只有寥寥幾人舉手,李毅一問,這幾個人要么是學校的英語老師,要么就是在外企工作的。

  李毅說:“學習外語,固然是很重要的,但我們學習外語的目的,卻更加重要。在這里,我想說一個大學者的掌故給大家聽聽。”

  “辜湯生。也就是大家熟知的辜鴻銘先生,他是近代精通西洋科學、語言兼及東方華學的我國第一人。他翻譯了我國‘四書’中的三部《論語》、《中庸》和《大學》,創獲甚巨;并著有《中國的牛津運動》和《中國人的精神》等英文書,熱衷向西方人宣傳東方的文化和精神,產生了重大的影響,在西方形成了‘到中國可以不看紫禁城。不可不看辜鴻銘’的說法。這樣一位大學者,留下了不少有趣的傳說。相信在座的很多家長朋友,也曾或多或少的聽過一些,我再擇要說一下他的某些事跡吧!”

  李毅侃侃而談,聲音朗朗。

  “辜鴻銘十歲時,將要去當時最強大的西方帝國學習。臨行前,他的父親在祖先牌位前焚香告誡他說:‘不論你走到哪里,不論你身邊是英國人,德國人還是法國人。都不要忘了,你是中國人。’”

  “到了英國,在義父布朗的指導下,辜鴻銘從西方最經典的文學名著入手,以最樸拙的死記硬背辦法很快掌握了英文、德文、法文、拉丁文、希臘文,并以優異的成績被著名的愛丁堡大學錄取,并得到校長、著名作家、歷史學家、哲學家卡萊爾的賞識。1877年,辜鴻銘獲得文學碩士學位后。又赴德國萊比錫大學等著名學府研究文學、哲學。后來,蔡元培去萊比錫大學求學時。辜鴻銘已是聲名顯赫的知名人物;而40年后,當林語堂來到萊比錫大學時,辜鴻銘的著作已是學校指定的必讀書了。”

  “他給祖先叩頭,外國人嘲笑說:這樣做你的祖先就能吃到供桌上的飯菜了嗎?辜鴻銘馬上反唇相譏:你們在先人墓地擺上鮮花,他們就能聞到花的香味了嗎?”

  “我還聽說過這么一個逸事:有一次,辜鴻銘在船上看德文報紙。心不在焉,把報紙拿倒了也沒注意。這時候有幾個德國佬看到了,就在那邊譏笑辜鴻銘,說不懂德文裝懂。給辜鴻銘聽到了,辜鴻銘二話不說。就倒拿著報紙通篇讀到尾,震住了那些德國人。”

  李毅的演講,很快就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家長們聽得津津有味,而老師尷尬的站在講臺上,完全不知所措了。

  “就是這樣一位學通中西的大學者,他在北京大學講課時,對學生們公開說:‘我們為什么要學英文詩呢?那是因為要你們學好英文后,把我們中國人做人的道理,溫柔敦厚的詩教,去曉喻那些蠻夷之邦。’”

  “在那樣的時候,他堅持稱西方為‘四夷之邦’,為什么呢?因為英國的炮艦1840年就打開了我國的大門!辜鴻銘的義父布朗先生曾對他說:‘你可知道,你的祖國已被放在砧板上,惡狠狠的侵略者正揮起屠刀,準備分而食之。我希望你學通中西,擔起富國治國的責任,教化歐洲和美洲。’”

  李毅的聲音變得沉重起來:“我們學習外語的目的,不是為了去外國給洋人打工!而是為了更好的富國治國!”

  “當然,辜鴻銘也是一個鼓吹君主主義的造反派,一個以孔教為人生哲學的浪漫派,一個用辮子來夸耀自己的奴隸標識的獨裁者。但是,我們不可否認,他學以治國,學以報國的那腔深深的民族憂患之情,是值得我們學習的。”

  李毅鏗鏘有力的普通話,回蕩在教室里。

  “我舉了辜鴻銘這個例子,目的就是為了說明,學習外語固然重要,但學習母語,學習國學,比學習一切外語,更為重要。”

  “在座的家長中,有不少是教師,就算不是教師,想必也還記得我們中學課文里,有一篇都德寫的《最后一課》。”

  有不少家長都說:“記得!我最喜歡這篇課文了。”

  李毅說:“最后一課,寫的是普法戰爭后法國戰敗,割讓了阿爾薩斯和洛林兩地,普魯士占領后禁教法語,改教德語,愛國的法國師生上了最后一堂法語課,表現法國人民的愛國情懷。”

  “是的。這篇課文,我也記得。”艾倫說:“我也學習過這篇文章。”

  李毅說道:“這篇文章,1912年被首次翻譯介紹到我國,從此,在一個多世紀的時間里,它被長期選入我國的中學語文教材,超越了不同時期、不同意識形態的阻隔,成為在我國家喻戶曉、最具群眾基礎的法國文學名篇之一,它甚至可以作為都德的代名詞,作為‘愛國主義’的符號,融入近代華夏人百年的情感之中!一代又一代的華夏讀者,通過《最后一課》,了解到‘法語是世界上最美麗、最清晰、最嚴謹的語言’這句話的內涵,懂得了‘當一個民族淪為奴隸時,只要它好好地保存著自己的語言,就好像掌握了打開監獄的鑰匙’。自己的語言!永遠是我們炎黃子孫的愛國符號。如果我們在自己的土地上,孩子們從小都被禁止用母語交流,那么,你能期待他長大之后,能為祖國做出什么任何有意義的貢獻嗎?”

  “好!”教室里響起熱烈的掌聲。

  年輕的女老師,完全不知如何招架了,她委屈的流下了眼淚。

  李毅說:“我之所以講這么多,并不是說這所幼兒園的辦學方式有多么離譜,時代進步了,人們的思想也在改變,或許,你們這種辦學方式,迎合了相當一部分家長急于把孩子送到國個深造和發展的愿望,但是,我真誠的希望,你們在具體的教學實踐中,能真正做到中英結合,以中為本,以中為先。而不是一味的強調外國語言和文化的重要性。”

  “誰在搗亂!”一個嚴厲的聲音傳了過來。

  “校長。”女老師說道:“是一位家長…”

  校長背負著雙手,大步走進來,厚厚的眼鏡片,往站著的李毅身上一掃,板著臉說:“我都知道了!這位先生,如果你覺得我們學校的教育方式,不適合你的孩子,那你可以帶著你的孩子離開!這里是學校,請你不要在這里發表一些狂妄的言論,影響我校的聲譽!”

  李毅聳聳肩:“真是稀奇,校長居然會說普通話呢!”

  教室里爆發出大笑聲。

  校長氣得牙齒打戰,右手指著李毅,左手仍然背在身后:“你是哪個的家長?你的孩子,從現在起,被開除了!我們學校,不接收這樣的孩子!”

  李毅冷笑道:“我也正有此意!這樣的學校,培養不出我想要的孩子!李浩然、李陽,兩個孩子,從現在起,不再是你們學校的學生了!”

  說完,李毅大步往外面走。

  “簡直是反了!”校長氣得直搖頭:“從來沒見過這么不講禮貌的家長!”

  “先生。”好幾個女家長追上李毅,問:“你孩子離開這里后,打算送到哪所學校去?”

  李毅駐足,說:“暫時還不知道,到時再說吧!”

  “先生,你能不能留個電話給我?到時,你要是選好了學校,一定要記得告訴我,我也想讓我的孩子,和你的孩子一起學習。”

  “哦?你們也覺得這學校不好嗎?”

  “以前還沒怎么覺得,但一聽你今天的話后,我想想還真是這個道理。如果連自己國家的語言和文化都掌握好,那就愧為炎黃子孫了。”

  “學習外語和學習中文,并不沖突的。”李毅笑道:“不過,我偏向于先打好國學基礎。”

  “是的,我也是這么想的,留個電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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