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么可能,蘭芳行省?”六旬老者把那份好不容易才從南洋流入大陸,通過了自己的學生,傳到了自己手中的報紙翻回了最前頁,這個時候,他才注意到,那報紙的中部那里有一個濃墨重彩的標題。“華人聯邦?…”
“正是,老師您請細觀便是。”王敬站在一旁邊答道,這位六旬老者可不是普通人,姓趙名翼字云崧,一字耘崧,號甌北,晚號三半老人,漢族,江蘇陽湖人。乾隆時期大明鼎鼎的家、史學家。乾隆二十六年進士。
辛巳(乾隆二十六年)成進士。殿試擬第一,乾隆以清代陜西未有元,因取第三,卷互易,即王文端狀元,其為探花。
授翰林院編修。以后數年,他相繼參加了《平定準噶爾方略》和《御批通鑒輯覽》兩部官修史書的編寫,還數度主持鄉會試事宜。乾隆三十一年冬,出任廣西鎮安知府。因其精通兵事,后尋奉特旨,令赴滇參軍事,籌劃與緬甸的戰事。
乾隆三十五年,調守廣州。未幾,擢貴西兵備道。乾隆三十七年十月,他當初在廣州處理失誤的一樁舊案被朝廷追究,其憤而以母事辭官,乾隆五十二年,臺灣發生林爽文事件,閩督李侍堯征臺灣,知趙翼之才干親往常州邀請趙翼入幕商研。
其時,幾乎所有人都對于征討臺灣抱著樂觀心態,認為大軍齊聚,收拾一幫亂匪豈不是手到擒來?而只有趙翼認為臺灣林爽文之亂絕對不是輕輕松松就能夠收拾得下的事情,并且,在他的一力要求之下,李侍堯也出于慎重的考慮,同意了他的意見,密調兩廣軍隊入閩以備,果不其然后,朝庭在臺灣連戰連敗,李侍堯也不得不嘆服其先見之明。
后臺灣平定之后,李侍堯意欲奏請乾隆起復趙翼,而趙翼卻堅辭而去,后入主安定書院復以著述自娛,主講安定書院。往來常蘇間,所至名流傾倒,傳寫詩篇,江左紙貴。與錢塘袁枚、鉛山蔣士銓齊名,如唐之“元、白”,合稱“江右三大家”。
不過,雖然在文壇大放異彩,趙翼卻沒有完全地遁世研學,雖然他已經不愿作官,可是,五、七言古詩中有些作品,嘲諷理學,隱寓對時政的不滿之情躍然紙上。
不過,這大半年來,那些不知道何時開始出現的關于南洋和著海外華人以及西方國家各種事務以及政治的報紙和書籍開始在沿海地區悄悄地出現,雖然只是在暗中流傳著關于南洋之事,但是不可否認,人類天生的求知欲與好奇心在其中產生了極大的作用。
這同樣吸引了趙翼的目光,可以說,從一開始出現在閩浙一帶的那些報紙與書籍,趙翼一本都沒有放過。全都讓自己的愛徒想方設法去搜羅一份過來仔細閱覽。
例如《荷馬史詩》、例如蘇格拉底與其學生柏拉圖的《對話錄》,當然也不乏西方的文藝作品,不過,更讓他瞠目結舌的卻是西方的君主立憲制還有那種更是讓他覺得匪夷所思的聯邦制…這大半年以來,趙翼幾乎從文壇上消聲匿跡,甚至有些人認為這位江右三大家之一是用心治學,可實際上,他卻與其弟子一心地專研著這些東西。而且,也開始關注起了西方以及南洋起來。
不過,怎么也沒有想到,何時在南洋出現了一個華夏聯邦,而那在南洋頗有名聲的蘭芳公司,實際上也就是蘭芳國,變成了這個聯邦之中的一個行省,而且,這個華夏聯邦居然打敗了一個西方殖民強國,不僅僅俘獲了其整只艦隊,甚至還全殲了其近萬精銳。
閩浙等地的讀書人們知道這一則消息的人其實也不少,可是在他們的眼里,區區蠻夷和那些南洋華人小國之間的爭斗,不過是一介小事。
可是,在熟知兵事,曾經在廣東任職,接觸過水師,并且經過了這大半年的汲取,漸漸地明白了西方列強地強悍的趙翼看來,這絕對是非同小可的大事件。
花了近一柱香的功夫,趙翼這才把關于震驚整個南洋的這件大事的經過看完,沉吟了良久,他的嘴角露出了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那雙大手輕輕地拍打著自己的大腿輕嘆道:“南洋之地,何時出了這等豪杰之士?不能親眼睹之,實為憾事爾。”
“老師,這所謂的華夏聯盟,著實也太大逆不道了點吧,若是朝庭知曉,怕是…”王敬想了想,咬著牙還是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漢夷之防,一直都是朝庭之重啊。”
趙翼那微染星霜的一雙濃眉不由得輕輕地一挑,旋及,嘴角露出了一絲不屑:“你以為朝庭想管就能管得了?”
“老師…”王敬有些吃驚地看著趙翼的表情。
“哼,汝或許不知曉,乾隆初年,就是在爪哇島上,當時荷蘭人殘殺我華夏同胞,時有南洋華人跑回大陸,向皇上求救,皇上卻說,那些移居海外之人,皆是拋棄祖宗之徒,不配作為天朝的子民,死了活該。”趙翼像是不咸不淡地述說著一個事實。
“那些流落于南洋之華人,有朝代更替之時,流落于南洋的,也有因為吏緣為殲,使民生凋零,于國中連命都無法得存,只能遠遁南洋,這根本就是朝庭之過,可是…唉。”趙翼站了起來,一臉的落寞與蕭瑟。
“華人結社,實乃是不得已的自保之策,可是老夫卻沒有想到,他們居然能有這等戰力,荷蘭夷雖說如今在西方式微,然其之實力,卻不可小窺,西人長于航海舟船,為師于廣州之時,曾見識過西方夷人之舟船,謂之船堅炮利亦不為過,我大清的所謂水師戰艦,與其艦相比,簡直就是壯漢跟小孩的差別。
況且我大清海防不靖,水師貪污腐化、徇私舞弊成風,參與走私者不知凡凡,連小小的海盜都收拾不了,何況于那些久戰于海上的西夷戰艦?
為師敢說,大清國的水師,沒有一只是同樣數目的西夷戰艦的對手。可是,這樣的夷人戰艦艦隊,居然敗亡于這個華夏聯邦之手,可想而之,其戰力之盛。大清的水師不是西夷戰艦的對手,而西夷又不是那華夏聯邦的對手,難道大清的水師,還能夠蕩平那華夏聯邦不成?”
“老師之言,令學生茅塞頓開,看來,這個華夏聯邦還真有些實力,只是以往學生卻從未聽聞其名,這是為何?如果強大的勢力現身于南洋,為何從來不見于筆墨之上?”王敬滿臉的欽佩。不過同時也不得不升起了更多的疑問。
“這個問題,怕就只能問一問那些將這些報紙與書籍悄然地送出大清境內的那些人了。”趙翼撫著長須,臉上露出了深思之色:“怕是這個華夏聯邦,所圖非小啊…”
聽到了這話,王敬驚得連茶水都險些端不住,傾出了少許染濕了衣袍,面色有些發白的王敬兩眼瞪得溜圓:“老師您的意思是,那華夏聯邦有謀逆之心?”
“為師可沒有這么說,不過,為師以為,將那些西方的知識輸入大清,其意必深,有此謀者,絕非凡人啊。可惜,不知道老夫是否有緣相見之。”趙翼不以為意地道,這個時候,王敬的臉上總算是恢復了血色,同樣,也透著一股子隱隱地期待。“華夏聯邦…”他的心里邊,有著一種有榮共焉的驕傲之感。
這樣的事情,在兩廣、閩浙沿海一帶的城鎮也大同小異地發生著…在那些讀書人之間,或多或少,或者是把這些悄然流傳開來的書籍報刊當作閑暇的調劑,或者是用一種批判的眼光在看待這些東西,又或者是不屑一顧,但是,也同樣有人在關注著,思考著…已經回到了廣東虎門鎮總兵衙門里的梁鵬飛正翹著二郎腿,懶洋洋地靠在那椅子背上,聽著身邊的孫世杰把這些曰子累積下來的各種消息一一地進行梳理與稟報。
“南洋書院目前已經連續地進行了擴張,到了現在,可以同時接納學生七千名在學院內就讀,而所聘請的那些老師大多都已到位,那位西班牙總督還算是說話算話,請來的老師的水平也都還不差。不過,由于大人您要求但凡是適齡的男女,皆須入學,所以,目前的老師缺口仍舊顯得十分的巨大。”
“沒辦法,這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夠完全解決的問題,西方離我們這里實在是太遠了,愿意來的人,就算是想來,也得走上將近一年的時間才能夠來到東方,這樣艱辛的路途,可是使不少人都望而卻步啊。”梁鵬飛臉上泛起了一絲苦笑嘆氣道。
“要不,我們從蟹王島抽調一些人過去?”孫世杰想了想,向梁鵬飛提出了自己的意見。
“不行,暫時不能動蟹王島的任何人,那些西方學者拿去教那些孩子,實在是大材小用了些,最重要的是,我需要他們為我先把事情都做出來,讓我們的人能夠上手,把他們頭腦里邊的知識先榨干榨盡再說。要知道,我們的基礎實在是太薄了,可是,老天爺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梁鵬飛嘆了口氣。
“大人,潘老板來了,說是有要事找您商議。”這個時候,倪明從屋外走了進來,向梁鵬飛說道。
梁鵬飛不由得一愣:“我岳父?他怎么到這里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