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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這就答應了?
青姨娘去了半日。回來后便進了上房,不知跟霍漪說了些什么。春瑛與十兒約好要盡量少到她們跟前去,因此沒去打聽,只是看她們事后的神色,猜到事情大概很順利。看來老太太已經知道了霍顧兩家的婚約,而且并沒有反對的意思。
東兒走了,小院眾人稍稍有些騷動,但很快就平息下去,不過是偶爾閑了,才有人說她幾句閑話。霍漪和青姨娘不知是什么原因,并沒有從霍家再調一個丫頭來,反而是把春瑛和十兒叫到上房去侍候了。論資歷威望,她們二人也當得,加上等級月錢沒變,因此并沒什么人有意見。
春瑛起初有些提防,但相處下來,發現霍漪和青姨娘并沒有因為自己那天不客氣的態度而心生不滿,說起話來反而比先前還親切了些,打賞也更大方了,只有菊兒和十兒偶爾有些口角,但對自己倒還算客氣。偶爾也會幫著扎個花、遞個碗什么的。春瑛心下暗忖,覺得這霍家人大概也是知道好歹的,自己雖不太恭敬,卻著實是救了她們一回,加上自己和十兒又知道底細,她們應該沒什么壞心,只是有一點收買的意思在吧?便索性放下了六成的防備,該干什么就干什么,該收的東西也不推辭。不過她還是再三告誡自己,同時也提醒十兒,不要離霍家這主仆幾人太近了,她們的秘密計劃,更是要避開一點,免得再陷進什么麻煩里。
眼看著就到了十六,霍漪一早起來,便仔細梳洗完畢,換了一身禮服,正式打扮了,便帶著幾分緊張坐在堂前等待宮中來使,連早飯都沒有心思去吃。
往常到了進宮的日子,霍漪也沒這樣緊張過,春瑛拿不準她擺出這架勢是要干什么,便在小廚房做了點建蓮紅棗湯,伴著一小碟京糕蜜山藥,送進了上房。霍漪心不在焉地吃了兩筷子,喝了口湯,就發起了呆。
沒過多久。青姨娘便過來了,她今日穿了一身寶藍色的唐草紋織錦襖兒,藏青百褶襴裙,難得地正經裝扮起來,但又沒有逾越身份。她坐到霍漪身邊,仔細看了看后者的臉色,才笑道:“小姐不必害怕,今兒還有我呢,多吃點東西,待會兒才有力氣。”霍漪勉強笑笑,又喝了幾口湯。
春瑛默默地擦完多寶格,走了出去,不一會兒,十兒也跟上來了,她便小聲問十兒:“你說今兒是怎么了?表小姐每隔兩三個月就得進宮一回,早就習慣了,可今天看她和青姨娘的模樣,似乎有什么大事要發生?”
十兒搖頭:“我也覺著奇怪呢,我又不耐煩去問菊兒,要不你去打聽打聽?”
春瑛一想,也搖了搖頭:“早說了不管她們的事。還是算了。”頓了頓,又掩嘴偷笑道:“進宮請安的日子,能有什么大事?難不成她要求皇后娘娘賜婚么?”她只當是玩笑,哪里知道自己是瞎貓撞上了死老鼠。
才過了辰時(七點至九點),宮中來使便進府門了,只是一直沒到小院里來,不一會兒,便傳來消息,說宮使回去了。霍漪聞訊怔住,青姨娘更是失態地猛站起身:“這是怎么回事?!”
來通報的是安氏身邊的海棠,她福身拜道:“原是宮里來人說了,皇后娘娘今兒一早便有些不適,想著不方便見小姐,才派人來說一聲,還賞了新鮮糕點給老太太、太太和表小姐。太太特命奴婢來轉告表小姐,表小姐今日就不必進宮了。”
青姨娘暗暗著急,霍漪倒是鎮定,微微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勞駕姑娘走這一遭。”然后看了春瑛一眼。春瑛忙接過海棠手中的點心盤,菊兒又遞過一個荷包。海棠笑著謝過賞,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霍漪就著春瑛的手看了那點心一眼,便起身回了里間,剩下青姨娘一個在著急。
也不知道皇后娘娘要不要緊?希望她能早些好起來。今天一耽擱,她們可能要到下個月才能提出請求了,不知道會不會夜長夢多?
與青姨娘擔心霍漪的婚事計劃要推遲相比,霍漪本人卻要想得多些。皇后身體一向很好,怎的忽然病了?還是在這個節骨眼上?范熙如等一眾官宦千金本來是為著選秀才齊聚京中的,但到了京里,朝廷卻遲遲沒有下達征召令。昨日在老太太那里閑聊時,才聽得范熙如提到已收到朝廷召令,十日后就要進宮候選了,今天就有消息說皇后病了?如今霍家的體面有一半是靠皇上皇后撐著,只望他們二位千萬不要起了口角才好。
但如果…皇后是真的病了呢?霍漪忽然覺得惴惴不安起來,萬一皇后有個好歹…應選的閨秀當中,有不少出身大家、端莊嫻淑之人…京中只怕又要起風波了,霍家、李家還有顧家,都身處官場,免不了要受波及…
霍漪絞盡腦汁猜想著一切可能發生的情況以及應對之法,直到春瑛進來催她吃午飯,才驚醒過來。春瑛見她臉色蒼白得象紙一樣,額間微微生汗,便皺皺眉,忍不住雞婆:“表小姐,如果身體不舒服,就要老實說,可別悶出病來。”又不贊成地看著她身上的衣裳:“菊兒沒侍候你換衣服嗎?大熱天的,表小姐不覺得熱?”霍漪勉強笑笑,隨口叫來菊兒,侍候自己換上家常紗衫羅裙,又洗了臉,方才帶著春瑛、十兒往老太太院里吃飯。
吃過飯。老太太帶著一幫小輩回到花廳,歪在竹榻上,下半身蓋著薄薄的紗被,面前擺著兩張小幾,一張設有爐瓶三事,另一張放了茶水和干鮮果盤,背后有丫環不快不慢地打著扇子。老太太背靠藤枕,手持一柄玉如意,舒舒服服地聽著晚輩們說笑,心里很受用。
但看得久了,她發現外孫女兒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臉色也不大好,心中納悶。這時,兒媳安氏過來請安了,她覺得有幾分掃興:“不是說有家務要處置么?你這是吃過飯了?”
“是,媳婦兒吃過了。”安氏行了禮,才在旁邊坐了,陪著聊了一句,便抬眼瞥向霍漪,仿佛不經意地道:“前兒聽說外頭有人送信給外甥女兒,二門上的人偷懶,竟不查問明白就送進來了,我真嚇了一跳!從沒聽說有外頭不知底細的人往內宅送私信還送成了的,漪兒,可別是歹人在使壞吧?你姑娘家臉嫩,不好回絕,只管告訴舅母,舅母替你出氣去?”
霍漪頓時漲紅了臉,咬咬唇,才淡淡地道:“舅母說的話,漪兒聽不懂,幾時有不知底細的人給漪兒送信?”
“我是聽你的丫頭說的,難道有什么不對?”安氏仿佛忽然想起什么,“是了,我聽說那丫頭已被你攆出去了,可是犯了什么事?我瞧她倒是個忠心知禮的孩子。”
春瑛眼睛都睜大了,這算是直接落霍漪的面子了吧?太太怎么忽然理直氣壯起來?二門上…難不成有疏漏?她拿眼角偷偷看了菊兒一眼。
菊兒憋紅了臉,上前一步道:“舅太太容稟,東兒原是摔了一件貴重的首飾…”
不等她說完,安氏便打斷了她的話:“我在跟你家小姐說話,你一個丫頭插什么嘴?!”菊兒頓時僵在那里。
霍漪臉色紅得快要滴出血來,荊氏、宜君、惜君和范熙如見場面尷尬,也都不敢出聲。老太太不悅地咳了一聲,由丫環攙扶著直起身來,不耐煩地道:“什么大不了的事?!不過是霍家送來的家信!漪兒和她姨娘雖住在咱們家里,卻也有自家的家務要過問,哪里有什么來歷不明的私信?!”
安氏雖不服氣,卻也只能恭敬地回答:“老太太。媳婦兒原也以為是霍家來的信,從不曾起疑,只是漪兒的丫頭…”
“哪個不知死活的東西亂嚼舌頭,你就信了?!漪兒叫你一聲舅母,敬你是長輩,可到底還是親戚!你有空去管親戚家的內務,不如多花些心思去料理你兒子的婚事!如今新房也建好了,家具擺設什么的可都采買好了?敞哥兒獨自一個住在外書房的小屋子,大熱天的覺都睡不安穩,真真可憐!你不如早些在新院子里收拾出一個廂房來,讓他搬回去住是正經!”
安氏仿佛吞了只蒼蠅般,硬著頭皮應了,暗地里卻拿不善的眼光斜了霍漪一眼,被春瑛看了個正著,不由得打了個冷戰,心下有些不好的預感。
老太太又安撫霍漪幾句,便道:“你身邊既然少了一個人使喚,怎的不告訴外祖母一聲?我好找人補上。”隨即指了一個叫暖玉的二等丫頭給她。
霍漪謝過外祖母,重新坐下,雖有范熙如和宜君湊趣,盡力讓氣氛恢復到原本的歡快,但安氏板著臉坐在那里,眾人怎么也輕松不起來。老太太掃興之極,又覺得困了,便索性讓大家散了,自行回屋睡午覺去。
暖玉跟著霍漪回了小院,春瑛冷眼看著,覺得她倒是個沉靜又知道分寸的人,而且眼神很正,不是那種會耍小心思的,便暗暗松了口氣。不過暖玉跟她們并不是太親近,有些端著,當太太安氏的丫頭過來召人,或是問話時,有她在場彈壓,來人也不敢太過分,讓春瑛十兒等人如釋重負。因此,盡管暖玉還是那副冷冷的模樣,眾人也愛跟她說話相處,甚至有人拿她的名字來說笑,說她不該叫暖玉,反而該叫冷玉才是,她聽了,也只是淡淡的,并不著惱。
太太的刁難貌似告一段落了,但霍漪心中仍有根刺在,青姨娘更是不停地回想是否有任何疏漏之處,可有留下物證或痕跡,菊兒甚至親自到二門上找霍家家丁打聽,東兒回去后都做了些什么。春瑛和十兒私下說起,也有幾分擔心,萬一叫太太知道了實情,她們兩人也算是幫兇了,可別惹來禍事才好。
又過了幾日,霍家二太太張氏帶著小嗣子上門來了,先是在老太太面前說了一會兒話,當霍漪帶著菊兒和春瑛趕過去時,張氏只是笑吟吟地盯著她瞧,看得她有幾分不安:“嬸娘看我做什么?”張氏又笑了,卻不說話。
老太太暗暗嘆息一聲,臉上重新掛上笑容,道:“有人上門向你叔叔提親呢,正是你母親從前提過的顧家,那位顧大人還留著你爹生前的一封信,請你叔叔將你許給他兒子。你叔叔…已是應了。”
霍漪怔住,睜大了眼。春瑛也愣住了。那位二老爺…這就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