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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初臨晚香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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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瑛跟在一個媳婦子后頭。走進了晚香館。

  她還是頭一次到這個地方來,從前頂多就是去老太太的院子時,偶然經過,瞥見從里頭越過院墻冒出來的幾根枝葉而已。聽說這里曾經是姑太太未出嫁前的居所,因老太太極疼愛女兒,在她出嫁后,一直不肯把這個院子改作他用,連現在已經貴為靖王妃的大小姐淑君,在家時也是住其他院子的。據說她本來想要搬進來,只是沒法習慣院里的花木香氣,才放棄了。

  春瑛一踏進這個院子,就聞到一陣花香撲鼻而來。這里是一個前后打通的大院子,中間有個小亭,以游廊與四周房屋相連,花木森森,香氣襲人。一簇簇的植物錯落有致地散落在院中,隱隱露出游廊的柱子與房屋的飛檐,當中點綴著三五塊玲瓏湖石,儼然是一處小花園。

  眼下是暮春初夏時節,廊下一溜兒的西府海棠開得正艷,而且難得的是。每一株都高過廊頂,如同一堵粉紅色的墻,遮住了廊那邊的情形。待春瑛轉過廊角,才覺得眼前豁然開朗。這半邊院子是處處綠蔭,只是屋前屋后都爬滿了各種香草芷蘿,窗下是一叢叢茂密的玫瑰,還未到開花時節,連一個花骨朵都不見。

  在這一片青綠中,有些突兀地插進了兩株新樹,大概是才栽不久的,都有一人高矮,樹枝上冒著淡黃色的的小花蕾,成串垂下來,散發著淡淡的香氣。春瑛認得這是夜來香,又稱晚香玉的,倒有些明白這個院子為什么會被命名為晚香館了,原來是因為院中種有那么多種香花香草的緣故。但她總覺得有些怪異,眼看著就是玫瑰花開的時節了,玫瑰與夜來香的香氣都如此濃烈,晚上混在一起,不會很奇怪嗎?

  正想著,便來到了正屋前。那媳婦子交待她靜候,便走上臺階,向屋里稟報了。過了一會兒,屋里才傳出一道女聲:“讓她進來。”春瑛忙最后整理一下衣裙頭發,恭恭敬敬地走了進去。

  屋內擺的都是烏木家俱,簡單而大方。圓光罩兩邊掛了素色紗簾,隱隱露出簾后的大書架。春瑛只來得及掃一眼書架上滿滿的書,便有一個十四五歲的圓臉丫環走過來:“小姐在這邊呢,過來。”她忙跟了過去,進了西暖閣,便看到一面碧紗櫥隔開了里間,一個與她差不多年紀的少女坐在碧紗櫥前的圓桌旁,靜靜地翻著一本書冊,聽到她的腳步聲,才抬起頭來。

  春瑛知道這便是霍家表小姐了,心中暗忖:“好清亮的一雙眼,明明看起來顯得那么弱不禁風。”同時口稱“給表小姐請安”,拜倒在地。

  霍小姐沒什么反應,春瑛心里正奇怪呢,才聽到她說:“起來吧。”春瑛站起身來,低頭聽訓,霍小姐卻只管拿眼盯著面前的書冊,有些漫不經心地問:“你就是紅鯉的女兒?叫什么名字?”

  春瑛忙回答:“是。奴婢名叫路春瑛,大路的路,春天的春,美玉的瑛。”

  春瑛有些拿不準她們的意思,只得老實說:“是,奴婢原本在三少爺院里做些粗活,只是去年春天摔傷了腿,只得出府去,便一直閑賦到今日。”

  霍小姐淡淡一笑:“原來如此,我還在擔心,會不會搶了三表哥的心腹愛將呢。”

  春瑛覺得有些莫名奇妙,她絕不會認為自己知道了三少爺幾個小秘密,就是他的心腹了,但霍小姐主仆三人的話古里古怪的,聽起來好象不大歡迎自己,難道不是她們召自己來的嗎?她硬著頭皮道:“表小姐說笑了,奴婢只是個小丫頭,侍候哪位主子,原是一樣的。”

  霍小姐淡笑著點點頭:“那你下去吧,往后就聽錦繡和玲瓏的吩咐。”卻不提讓她見姑太太的話,只是看了旁邊那圓臉丫環一眼。后者便站前一步道:“我就是錦繡,那一個是玲瓏,我們都是小姐從南邊老家帶過來的。小姐屋里的事,都是我們倆在照管。你以后只管在這院里安心做活,有什么不懂的便來找我們。”玲瓏則板著臉說:“咱們丑話先說在前頭。雖說這里是侯府,你是侯府的人,但既然侍候了咱們小姐,就得守霍家的規矩,若有違令之處,我們可不會輕饒。不管有什么人替你撐腰,你也休想得了好!可記清楚了?!”

  這算是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嗎?春瑛乖乖應了是,見三人都沒別的話交待了,才小心地告退下去。

  一個有些眼熟的小丫頭領她到房間去,春瑛記得從前在太太院里見過她,便跟她搭起了話。那小丫頭高興地道:“原來你認得我?我不大記得了,不過我的確是從太太院里過來的。我在那里原本是掃地的,來了這里,只需要給人傳話送東西,輕省多了呢!對了,我叫桑兒,你叫什么名字?”

  “叫我春兒吧。”春瑛道,“侯府派了很多人過來嗎?我方才一路走過來,覺得大多數人都有些眼熟,只有幾位嬸子是生面孔。”

  “你猜對了!”桑兒左右瞧瞧,“她們都是表小姐從家里帶來的,就跟錦繡姐姐和玲瓏姐姐一樣,聽說外院還有聽差。你說咱們侯府的人多的是,她們為什么帶要帶人來?”

  大概是因為自己人比較好使喚?春瑛沒作聲,一直跟著桑兒來到西南角的一個房間門口,后者說:“就是這里了,聽說你是浣花軒來的?這里也有一個是那兒來的呢。我還要去做活。你自便啦?”

  春瑛笑著送走了她,推門進屋,立刻便驚喜地叫出聲來:“十兒?!天哪,原來你也來了!”

  十兒正坐在床腳做針線,聞言抬起頭來,也愣了愣:“春兒?”臉上迸出喜色,把繡棚一丟,便撲過來:“春兒春兒!太好了!我早聽說你回家了,還在想你什么時候才能回府里來呢!”

  春瑛高興地拉著她的手,急切地問起了對方別后的經歷,十兒眼圈紅紅地道:“你那日出去了就沒再回來。晚上聽說你摔成重傷,被送出府去了,可嚇死我了!后來我回了家,卻沒聽說你的消息,還以為你出了事呢!你這小沒良心的,傷好了也不捎個信回來!”說罷還輕輕打了春瑛幾下。

  春瑛苦笑道:“我那時…不方便捎信給你,而且我剛回家沒兩天就進府了。讓你擔心,對不起了。”

  十兒呸她一口:“哪個要聽你這些話?我不管,得了空你得好好做幾道菜給我賠罪!還有夏荷,她天天念著你呢,可憐她如今一個人留在浣花軒,晚上也不知道會不會怕黑。”

  春瑛只有答應的份,又問起她怎么會被選到晚香館來,十兒便撇撇嘴:“明面上是因為我做事勤快人又伶俐,實際上都是曼如搗的鬼!我和紫藤她們幾個平日里跟她不大對付,她巴不得把我們送得遠遠的呢!這不,叫她心想事成了!”她抓過春瑛的手:“你聽我說,曼如不知為什么,好象以為你已經死了,話里話外都在替你可惜,可憐你。我們都不信她,如今你活生生地坐在這里,更是說明她那都是瞎話!等你見了她,可得好好教訓她一頓!”

  春瑛心里有數,笑著點點頭。正聊著天,她忽然看到有個丫環從窗外走過,便問十兒:“那不是太太院里的玉蘭姐姐么?她怎么在這里?”十兒冷笑:“不但她在,連南棋姐姐也在呢,真是香的臭的混一塊兒去了。”頓了頓,才正色道:“這回太太院里一共過來兩個二等丫頭,四個小丫頭,還有好幾個婆子。我們院里只得我一個,又跟她們處不來,正悶得慌呢,你來了正好,我這屋子還有一張空床,你索性跟我住得了。”

  春瑛笑著應了。兩人合力收拾好床鋪行李。又說了好一會兒閑話,才有個眼生的小丫頭來傳話:“你是路春兒?青姨娘說,叫你吃過午飯就上她屋里去,她有話問你。”

  春瑛知道那就是母親和盧嬸所說的“青鮫”了,正是自己在晚香館的最大靠山,忙應了,又從包袱里翻出母親準備的小禮物,打算要好好表現一下。

  老實說,她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原本按母親的說法,姑太太和表小姐對自己的態度應該還算友善才對,可剛才的情形,卻完全相反,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呢?

  春瑛不明白哪里出了問題,李攸卻明白得很。他瞪著眼前猶自微笑著的曼如,冷冷地摔下名冊:“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把我要的人送到姑母那兒去了?!”

  曼如輕輕拾起名冊,柔聲道:“我不明白三少爺的話,你叫人挑丫頭,難道不是為了送到晚香館去么?我見你不在家,外頭又催得急,才替你遞的話,怎么?難道外頭弄錯了人?”

  李攸冷笑:“人倒是沒弄錯,地方弄錯了!你已經把十兒送了過去,還不知足?我要挑人上來補缺,你又給我送走了,我既不知這屋里是誰做主!”

  曼如笑臉一僵,有些不自然地道:“三少爺,你不是常說咱們院里人太多了么?總想要尋個名目裁掉幾個人。如今只是少了十兒,還要再裁呢,怎的還要挑新的?再說,送人去侍候姑太太和表小姐,原是太太的意思,三少爺不是也說好的么?”

  李攸捻起名冊,瞥了曼如一眼:“你這是拿母親來壓我?”

  曼如忙低下頭:“奴婢不敢。”

  “你還有不敢的事?”李攸一把將名冊摔到她臉上,“我告訴你,不要太張狂了,別以為有母親替你撐腰,你便能做我的主!收起你那張笑臉,小爺看了惡心!”

  曼如臉色刷的一下白了,顧不得臉上的紅痕,膽戰心驚地跪下:“奴婢不敢,奴婢只是一心侍候三少爺,處處為三少爺著想,唯恐有不周到的地方…”

  李攸覺得好笑,走到曼如面前,伸出一指,抬起她的下巴,斜眼瞟著她。曼如慢慢地紅了臉。李攸卻諷刺地一笑,收回手指,抬腳往前走,順便在紗簾上擦了擦指頭:“我有些好奇,你把人送走了,可知道那人叫什么名兒?對了,你不識字吧?那我告訴你,名冊上頭寫的三個字是…路!春!瑛!”他回過頭,翹了翹嘴角:“聽到這個名字,你有什么想法?不信的話,可以親自去瞧瞧呀,對了,記得戴上你那朵便宜的琉璃珠花…”說罷甩開袖子揚長而去,還發出了歡快的笑聲。

  曼如臉色白得象紙一樣,緊緊抓起名冊,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今日電腦重裝,很多東西都要慢慢弄回去,更新晚了很對不起…另,曼如要倒霉了…求粉紅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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