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雨彤淚眼婆娑的看著站在她面前的范喜,顫聲叫道:“范伯你怎么來這兒了?”
范喜到來這里的消息,肖天健并未派人通知范雨彤,而是在和范喜基本上談妥之后,這才將范雨彤請出了后寨,將范喜引到了她的面前,從來沒有離開家這么久的范雨彤猛然間見到范喜這個把她從小看到大的老人,自然是驚喜異常,當時便抑制不住眼淚,撲到了范喜的面前。
范喜看著安然無恙的范雨彤,也是老淚縱橫,上下打量著范雨彤,連連說道:“一言難盡呀!一言難盡呀!老奴無能,讓小姐受罪了!”
范雨彤請范喜坐下,自己也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心里面高興的像要炸了一半,半晌也說不出話,雖然在這里她沒有受什么罪,但是畢竟這里她沒有什么熟人,即便這里的人對她也都不錯,可是猛的一見到范喜這個老管家,還是讓范雨彤喜出望外。
范喜也上下不停的打量著范雨彤,看到范雨彤穿的是周周正正,而且臉色紅潤,不似像是受到了什么虐待的樣子,這才多少放心了一些,但是還是不放心的問道:“小姐,在這兒可是受什么欺負了嗎?那個姓肖的可對你…?”
有些話范喜不太方便問的太直接,但是卻又不能不問,所以只能問一半,留一半了。
范雨彤冰雪聰明,當然馬上便聽出了范喜想要問她什么了,于是俏臉一紅,白了范喜一眼道:“范伯怎么一見面就問我這些呀!你放心吧!那家伙確實言而有信,不是個混賬東西!他和他的部下們對我都很好,沒有為難我半分!”
范喜咳嗽了一下,先是長長的松了一口氣,接著尷尬的點點頭道:“這就好,這就好!好歹這個姓肖的還是個言而有信之人,要不然的話,我可就是萬死難贖其罪呀!這就好,回去之后,我總算是能給老爺交代了!”
范雨彤簡單的將她過來的一路上的事情給范喜說了一遍,范喜也連連點頭道:“不錯,不錯!看來這個肖當家卻非普通強人!真是讓小姐受苦了!”
“其實稱不上什么苦!這里的人都不錯,絕非我們以前想的那樣兇惡,在這兒時間一長,我倒是還挺喜歡這兒的生活呢!對了范伯!我寫給我爹的信,你們可收到了嗎?你怎么還親自跑來這里了?”范雨彤這才問及了范喜這趟來的目的。
范喜尷尬的說道:“收到了,收到了!可是老爺還是不放心你,非要我來走一趟不可!不瞞小姐,其實我這次來,是帶了人過來的,想要找個機會,將小姐給搶回去,可是…唉!那個肖當家實在是厲害,居然一眼便看破了我的計劃,把我帶來的那些人,都一網打盡,給抓了回來!”
范雨彤眉頭微微一皺,立即問道:“我爹可是將王叔叔給派來了嗎?他現在怎么樣了?不會是…”
“不礙事!這肖當家實在是精明的厲害,先派人出寨,查清了他們藏身的地方,然后后半夜出去,一舉將王承平他們都抓了回來,一個都沒有能跑掉!不過你放心,他們都很好,肖當家也沒難為他們,就是不太講理,非要王承平和他手下自此之后,也留在他手下跟他做事!唉!我這一次連你王叔叔他們也給害了!”范喜一臉的無奈,將事情簡單的對范雨彤說了一遍。
范雨彤這才放心了下來,她忽然腦海中浮現出了肖天健耍無賴,逼著王承平入伙的情景,于是撲哧一聲,便笑了出來,忽然開口說道:“其實這件事對王叔叔來說,不見得是件壞事!”
范喜眉頭一挑,趕緊問道:“小姐為何要這么說呢?”
范雨彤于是整理了一下思路,開始將這段時間以來,他在這里的所見所聞都對范喜說了一遍,當然,她也隱去了期間和肖天健之間的來往之事,省的范喜多想。
范喜聽罷之后,倒吸一口涼氣,嘆道:“照小姐這么說,難不成這個姓肖的還有圖謀天下的想法嗎?”
“圖謀不圖謀天下,我不清楚,但是我卻可以看出來,這個肖天健,絕非池中之物!而且是實心實意的想要做一番事業的,此人如此下去,絕不能小視!
他治軍非常之嚴,而且愛惜百姓,短短一個多月時間,便深得當地百姓人心,而且行事作風也是雷厲風行,多智善謀,往往有出人意料之舉!這種人即便是不謀取天下,也絕不能小視!
范伯今日既然來了,那么此次回去之后,要告訴我爹,不要于此人為敵,此次他想要于咱們家通商,絕非戲言,而是實心實意的想要與咱們做生意的!
我爹不愿和韃子來往,而大明江山分與搖曳,現如今也該是他為以后著想的時候了,其它義軍如何,我不知道,但是從我這次來此所見所聞,卻看得出這刑天軍絕非一般的義軍,現在與他們交好,說不定以后會對我們范家有大助益,所以范伯此次回去,要告訴我爹,不要擔心我,也莫要再派人來救我了!以免和刑天軍撕破了臉皮,以后反倒反目成仇,那樣的話,反倒是害了我!”范雨彤接口對范喜說道。
范喜嘆了口氣道:“我看這件事以后老爺也不會再做了,連王承平他們都栽了,以后即便是再派人來,又能如何呢?這一次老爺之所以這么做,也只是想要賭一把罷了!既然不成,老爺也絕不會再做這種事了!
照小姐所說,如果是這樣的話,我這次回去,一定勸老爺答應刑天軍的條件,既然是開門做買賣,跟誰做生意都一樣,如果他們有誠意的話,對我們來說倒不見得是件壞事!
現在老爺和我最發愁的還是如何能將小姐贖回去的事情,小姐如此長期留在這賊巢之中,也不是長久之計呀!此時暫時老爺還壓著,沒讓消息走露出去,只是說小姐回了南京,可是一旦時間長了的話,讓人知道了小姐被賊人所擄,以后小姐的婚事就不好辦了呀!”
聽罷了范喜這番話之后,范雨彤立即腦海中又浮現出了肖天健的容貌和他那偉岸的身軀,俏臉沒由來的又是一紅道:“這倒也不算什么,傳出去就傳出去了吧!大不了我以后不嫁人,就跟著爹,守住咱們范家的產業!也沒什么大不了的!”
范喜看了一眼范雨彤的臉色,忽然覺得范雨彤的表現有點奇怪,于是試探著問道:“小姐為何要這么說呢?豈能如此不重視你的名分呢?不會是那肖當家你們之間…”
“呸呸呸!范伯說到哪兒了?這種話豈能是范伯你說的!那家伙是對我很好!但是我哪兒會看上那家伙呀!范伯可莫要亂猜!我只是在為咱們范家著想罷了!”范雨彤忙不迭的趕緊否認道。
范喜看著范雨彤的神態,怎么都覺得不太對頭,似乎范雨彤在故意遮掩什么一般,卻又有點不敢相信,他們的大小姐怎么可能會看得上一個桿子頭呢?可是范雨彤死活不承認,他也不能逼問下去,所以范喜也只能滿腹狐疑的結束了這段談話,轉而聊起了有關下一步范家于刑天軍合作的事情來,可是在如何跟刑天軍交易方面,范喜有些為難。
“跟刑天軍做買賣,倒也不是問題,眼下的問題就是兩方如何交易的問題,總不能讓咱們大鳴大放的把貨物運到這里,交給刑天軍吧!那樣的話,一旦被官府查知,對于咱們范家來說,可就是滅頂之災呀!通匪這一條,就夠抄家滅門了!咱們聞喜縣也沒商號,最近的商號要么在澤州,要么在解州,難不成要他們去提貨嗎?”范喜有些發愁這件事,對范雨彤說道。
“這件事好辦,以咱們范家的能力,大不了在陽城縣開家分店好了,安排個可靠的人手過來,專門負責和刑天軍聯絡,至于交貨方面,更簡單了,咱們以運貨到陽城縣的名義,路上讓刑天軍‘劫了’去,而暗中收錢便是了!這樣的話官府方面也抓不住咱們的把柄!”范雨彤隨口輕描淡寫的說道。
范喜一聽點頭道:“對呀!我怎么沒有想到呢?小姐果真是聰明異常,這么做確實可行!如此一來,這麻煩就解決了,咱們運貨來陽城縣,刑天軍劫貨,誰也說不到哪兒去!官府即便是想挑毛病,也是他們無能,解決不了刑天軍!這辦法好!呵呵!這次我回去之后,就這么請老爺安排好了!”
范雨彤站起來看了看天色,笑了一下對范喜說道:“看看咱們這一聊,就是大半天時間了,范伯也該回去了,你回去之后,告訴我爹,我在這里一切很好,讓他只要好好的和刑天軍合作,我在這里便不會受罪,也不會有危險,另外讓他莫要再做冒險的事情了,那樣做反倒是害了我!至于我何時能回去,這件事我自己會想辦法,讓他不要著急!
反正我在這兒也挺自由的,想去看什么就看什么,肖天健也并不怎么管我,反倒是比在家的時候,還要舒服一些,省的去天天看那些庶母們的臉色了!倒是比在家還心情好一些!”
范喜也聽出來范雨彤并不著急回家,似乎很享受這種被綁票的生活,而范雨彤在家的時候,確實也不算太痛快,范耀山想要兒子,娶了不少的妾室,可是這幫女人們,沒能生出兒子,倒是天天都在琢磨著如何從范耀山手中奪權,想要插足于范家的買賣,天天沒幾個人給范雨彤好臉色看,覺得范雨彤是她們最大的威脅,范雨彤因此也受過不少的刁難,而且她那些庶母們,都天天謀劃著給范雨彤找個婆家,趕緊把她嫁出去算了,好等范耀山回頭死了之后,她們帶著她們的家人一擁而上,搶奪范耀山的家產,這種事范喜自然也很明白,于是也就不再多勸范雨彤了。
范喜對范雨彤如同親生一般,很是疼愛,看到范雨彤在這里也沒有受罪,還過的挺快活,于是也替她高興,既然不用擔心她的安全問題,那么多讓她留幾天在這里,權當是讓她散心也罷!
而有一點還是讓范喜不放心,那就是刑天軍在這里盤亙,眼下雖然沒有引起官府的注意,但是以后他們會越來越壯大起來,遲早還是會被官府留上意,派官兵來剿他們,如果官軍來剿的話,一旦刑天軍不是官軍的對手,那么范雨彤豈不在這里就危險了嗎?
所以他還是想著,能讓范雨彤早點回去,還是早點回去的比較安全一些,于是對范雨彤說道:“老奴知道小姐在家并不舒心,可是留在這兒也非長久之計,一旦官軍來剿刑天軍的話,小姐豈不危險了嗎?”
范雨彤忽然俏皮的笑了起來,皺皺小鼻子對范喜說道:“那我可不管,你告訴我爹,讓他不妨多打聽一些官府的消息,要是官府來剿刑天軍的話,就趕緊報信過來,那樣一來,我豈不就安全了嗎?”
范喜一聽有點發傻,心道這都是什么事兒呀!這小姐是不是被狐貍精迷住了心竅了,居然處處都為這姓肖的打算,要真是那樣的話,他們范家豈不成了刑天軍的眼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