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遇吉很看不起這些官軍同僚們,可是這種情況他也只能為大明哀嘆一聲,卻無法改變一點,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沿途幾千官軍,就這么一刀一槍都沒有和大中軍進行拼殺,便基本上都投降了大中軍,這會兒大部成了大中軍的輔兵,開始聽從大中軍的調遣。
說來也怪,這幫官軍只要一投降大中軍,僅僅是稍作整編,以大中軍的軍官替換了他們的軍將,頓時便如同換了一個人一般,一個個變得斗志昂揚了起來,而且也聽話守紀了許多,沒兩天時間,做事的時候,便變得有模有樣了起來,以飛快的速度在朝著大中軍舊部看齊,這真就讓周遇吉看不懂了。
就連他麾下的這些官兵,在跟著這支大中軍行動的這幾天時間里,也開始變得比以前規矩了許多,不少兵將暗中開始約束自己,盡可能的做事有模有樣一些,似乎是想要表現的好一點,不被那些大中軍的將士們瞧不起,人都是有自尊心的,周遇吉知道不管怎么樣,他未來都可能要帶著這些手下死在戰場上,于是也樂觀其變,任由手下兵將們發生著這種改變。
讓周遇吉高興的是大中軍果真踐行了他們的諾言,并沒有出現任何異動,而是在那個閻重喜等大中軍將們的率領下,一路疾行到了山海關一帶,并且在這里停駐了下來。
于是周遇吉也減輕了不少對大中軍的敵意,在抵達了撫寧衛之后,便主動將盧象升恭送出了他的營盤,送盧象升回到了大中軍的營盤之中。
在送盧象升回去的時候,大中軍兵將集體出營相迎,一個個臉上都流露出了對盧象升的敬佩之情,閻重喜在接回盧象升的時候,更是連聲對周遇吉道謝,并且下令再一次給周遇吉調撥了部分糧秣,支持周遇吉的人馬,同時為了確保雙方不發生誤會,還派了幾個大中軍的軍官,進入周遇吉的營中,充當聯絡官,也接收了周遇吉幾個手下的家丁,進入大中軍營中,雙方互派聯絡官,一旦有事便及時聯系,以免出現不應該有的誤會。
周遇吉到了撫寧衛之后,便派家丁去了山海關參見山海關總兵吳襄,表示愿意領兵接防一段長城,增強長城的守御力量,但是意外的是吳襄卻拒絕了周遇吉的增援,令其留在大中軍一側,繼續監視大中軍,不得他靠近長城任何關隘,周遇吉頓時變氣的要死,差點當場便掀翻了桌子。
其實吳襄不許周遇吉接防任何長城沿線的關隘,原因很簡單,那就是在吳襄眼中,周遇吉其實已經是一個叛將,已經叛投到了大中軍一方,雖說現如今還打著大明官軍的旗號,但是卻可能是要做大中軍的內應,所以吳襄是不會放心將他控制的山海關一帶的防務交給周遇吉的。
周遇吉無奈之下,也只得繼續領兵停扎在大中軍近側,靜觀形勢的變化。
而就在這個時候,在大中軍左路軍的兵帳之中,閻重喜和王承平、盧象升等一干主帥,都坐在大帳之中,閻重喜顯得很是焦躁,在帳中來回走動,對盧象升問道:“盧大人,你的信已經送到山海關時候不短了,可是那吳襄卻還是沒有一點反應,既不說投降我軍,也不說不投降,就這么拖著,到底要拖到什么時候算是個頭?不成的話,咱們就強行奪占山海關拉倒,一旦吳襄要是投降建奴的話,那么咱們便失去了山海關這個重要的防線了!形勢會對咱們非常不利!”
盧象升臉色也不太好,搖頭道:“現在以本官所見,閻將軍還不易動手,吳襄搖擺也是正常的,畢竟他的兒子便死在了咱們圣上手中,現如今讓他立即輕易便做出投降我們的決定,換做誰都恐怕不會這么輕易的拿定主意!而且眼下閻重喜還沒有投降建奴,我們還有爭取的機會,畢竟他手下還有一兩萬官軍,一旦逼急了他的話,反倒可能會逼著他倒向建奴一方,到時候我們便會相當棘手了!所以不妨再等一下的好!”
王承平有點不耐煩的說道:“盧大人的話倒是有理,誰想得到當初吳三桂入關之后,被咱們圣上給干掉了,現如今朝廷卻又啟用了他老爹吳襄來鎮守山海關,真是不好辦呀!不過要是咱們就這么坐等下去的話,一旦那廝要是先投降了建奴一方,咱們豈不是抓瞎了嗎?
只可惜我們兵力有點少,還不足以嚇住吳襄,要事這會兒我們多兩萬人馬的話,恐怕吳襄就會很快投降咱們了!”
閻重喜接口道:“是呀,我們的兵力卻是不太多,不足以給吳襄施加太大壓力,不過今日有人來報,圣上已經派出了羅立一部,和刁正的中路軍會和,正在從河間府朝著這邊疾行,前來和我們會和,這一次他們帶來的兵力有近三萬人馬,一旦趕過來的話,咱們的實力便增強不少,最起碼即便是建奴破關而入,我們也能支撐到圣上領兵趕過來!”
王承平點頭道:“這倒是個好消息,如果老羅和老刁能率部趕過來的話,咱們還怕他個逑呀!吳襄如果再不降的話,那么咱們便干脆硬搶好了!”
盧象升皺著眉頭考慮了一下之后,微微搖頭道:“這確實是好消息,時下我們的兵力卻是單薄了一些,即便是接防了山海關一帶,但是也不足以擋住洶涌而來的建奴大軍,畢竟雙方兵力太過懸殊了一些!另外本官以為,吳襄應該不會這么輕易便投降建奴的,畢竟這次大明皇上啟用吳襄,也并未就真正的信任他,據說這次吳襄前來山海關赴任,僅帶了一些家丁前來,并未帶上他在京師之中的家眷一同前來,那么便說明大明朝廷并不十分信任他,他的那些家眷還都留在京師之中,其實就是被朝廷當做了人質,吳襄現如今兒子已經死了一個了,一旦他要是投降了建奴的話,大明皇上豈能放過他的家人?而且吳襄現在年事已高,想要再生兒育女恐怕也難,即便是投降了建奴,有了榮華富貴又能如何?難不成他就眼睜睜的看著他的兒孫都被殺掉嗎?那樣的話他吳家也就斷了香火!所以本官覺得,吳襄不會輕易便這么投降建奴,所以我們還有機會!”
三個人正在商量的時候,突然間帳外的侍衛通報,說有人從山海關過來了,說是有重要的情報要稟報閻重喜他們。
于是三人都精神一振,閻重喜立即揮手令人將前來報信之人帶入到大帳之中,三人抬眼望去,見到此人一身商賈的打扮,低著頭進入帳中,對三人施禮道:“卑職參見三位大人!”
閻重喜抬手道:“不必多禮,你是誰的手下?為何會在這個時候前來求見我們?又有何要事相告?”
來人立即答道:“在下乃是兵部特情處的人,歸于馮大人親自直領,一年便跟隨馮大人前來京畿活動,卑職的身份是山東專做皮毛和人參鹿茸買賣的商賈,經常來往于關外,主要負責在山海關一帶的情報事務!
這段時間卑職便一直留在山海關,所以對于這里的情況最為熟悉!我們已經提前得知了諸位將軍要前來這里,早已做好了迎接咱們大軍的準備!
盧大人勸降吳襄的事情,我等也已經知道,現如今不單單只是我們想要勸降吳襄,關外建奴方面也已經多次派人入關,想要勸吳襄投降,現如今吳襄正在搖擺之中,還沒有做出決定,不過昨晚建奴又派人入了關,并且帶來了不少金子,贈與了吳襄,吳襄已經收下了建奴的這些金子,但是并未表態投降建奴!
于是我們馮大人,便派卑職出關,前來報知諸位大人,請諸位大人做好最壞的準備!…”
“什么?該死!這個吳襄接了建奴的金子?那么也就可以判定,這廝還是想要倒向建奴那邊了!難不成他臉兒孫家眷也不管了嗎?不成,不能等了,咱們要立即起兵,搶在吳襄開關放建奴入關之前,先奪山海關!”閻重喜本來是一個很穩重的人,但是這一刻聽到這樣的消息,還是再也沉不住氣了,立即便站了起來,厲聲喝道。
盧象升也臉色非常不好,同時也站了起來,正想要說話,那個前來報信的特情處的人卻搖頭道:“將軍這么做恐怕是來不及了,一旦要是吳襄想投降建奴的話,我們根本來不及奪關,吳襄完全可以下令頂住我們的攻城,然后放建奴大軍入關,到時候恐怕我們會一下在關下被建奴大軍沖垮的!
將軍先不要著急下令攻關,且聽卑職把話說完!”
閻重喜聽罷之后,立即喝道:“還有什么?快快一并說來!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怎么才行?”
那個特情處的人立即接著說道:“剛才將軍沒有等在下把話說完,便著急了起來,我們馮大人這次讓我出來見諸位大人,就是要在下勸大人們不要著急,眼下吳襄雖然接管了山海關,但是經過這一年來的經營,山海關守軍之中還是有一部分人愿意投降咱們的!這些兵將之中,多數人都跟建奴有血海深仇,他們寧死也不會跟著吳襄投降建奴的!
所以即便是吳襄想要投降建奴,也不見得就能控制住山海關全軍,率兵一起開關獻降,而且吳襄雖然收下了建奴給他的金子,但是卻并未立即答應就開關放建奴大軍入關!只是讓人將建奴使臣先安置在了關內的一個別館之中,很顯然還在猶豫,畢竟吳襄不能不考慮他的家眷還有兒孫尚在京師之中,不管是讓他投降建奴,還是投降我們,現如今恐怕都很難!
故此馮大人分析,吳襄短時間之內,還是不會就此選擇投靠建奴的,我們還是有機會的!
馮大人派在下出來,就是想要跟諸位大人商議,我們現如今倒不妨先不要勸降吳襄,待到我們在關內之人,先把吳襄逼到絕路上再說不遲!”
盧象升一皺眉,接著便有點驚喜的問道:“此話何講?”
那個特情處的人笑答道:“這個簡單,吳襄不是左右搖擺嗎?那么如果一旦建奴的使臣都死在了關內的話,那么建奴那邊不知又有何反應呢?吳襄又如何跟建奴交代呢?”
閻重喜和盧象升以及王承平對視了一下之后,馬上都明白了他的話的意思,不由得都長長的松了一口氣,臉色漸漸的放緩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