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管怎么說,當采用了這種整編降軍就地保護運河沿線的辦法之后,好歹這種辦法還是有效的,這些降兵一旦被重新整編之后,有了新的軍官予以統御他們,便很快煥發出了遠超過他們以前的戰斗力,這是一種非常奇怪的現象,如果非要解釋這種現象的話,那也只能說是這些降兵們之前只是為了吃飯才給朝廷當兵,但是投降了大中朝之后,他們卻認同了大中的統治,轉而愿意向肖天健效命,再加上配屬到他們之中統御他們的軍官,也都是肖天健的舊部,這些軍官們熟悉統兵的方式,也很會宣揚肖天健的理念,一旦當兵的認同了他們的目標之后,便會煥發出很強的戰斗力。
這些降兵的被重新利用,很快便遏制住了運河上水盜以及兩岸流寇的勢頭,迫使一些流寇和水盜只能放棄了在運河沿線行掠,要么遠遁他鄉,要么便投降了大中軍,使得在肖天健攻下臨清的時候,運河上水盜成患的態勢便基本上得以了遏制,使得運輸船隊在運河上行船的時候安全系數也提高了許多。
臨清拿下之后,肖天健便率部立即逼向了下一個目標,那就是山東北部的重鎮德州。
德州也是一個軍事重鎮,乃是山東北方門戶,歷來都是兵家必爭之地,按理說大明朝廷也應該對這里非常重視才對,山東布政使司自然也不會輕視這里的防御,可是偏偏在這個時候,山東布政使司失去了他們的管理能力,而大明朝廷現在是連京師都自顧不暇了,德州這個軍事重鎮,反倒成了沒人管的地方。
德州其實這個時候還是尚有一些守軍的,但是這幫人現如今成了沒人管的官軍,守將聞聲便先帶著家眷逃跑了,剩下的官兵自然也就沒人想跟大中軍在德州死磕了,于是肖天健本來還打算在德州放手大干一場,結果他尚未趕到德州,德州的一個參將便先帶著兵馬,出了德州城,迎著肖天健,趕來向肖天健投誠了。
結果肖天健輕取了德州城,甚至連德州城他都沒有進,便留下了幾十個軍官,負責整編德州降兵,他自己便率領大軍,繞城而過,沿著大運河猛撲向了河間府境內的滄州。
就在肖天健在后領兵逐步打通大運河的時候,關寧一帶的戰事卻已經到了糜爛的地步,建奴大軍圍攻寧遠城一個月左右的時間,最終攻破了這座絕望的城池,幾乎將城中軍民屠殺一空,寧遠城中的近五萬軍民不分老幼,在建奴軍攻破城池之后,幾乎全部被屠殺一空。
本來寧遠城雖然彈盡糧絕,但是在洪承疇等人的堅持之下,即便是靠著吃死人肉,還是能堅持一些時日的,但是鎮守寧遠南門的松山副總兵夏承德卻堅持不下去了,眼看著糧草斷絕,援軍也被建奴軍擊潰,所有希望都沒有的時候,夏承德便不愿再為大明效死,在四月十五的時候,夏承德趁夜派出了親信潛出城去,聯絡了建奴,表示他愿意投降,可以為建奴當內應。
于是奴酋皇太極在得知消息之后,便立即揮師攻城,夏承德果真如約在城南門放棄抵抗,開了城門放入了建奴大軍,如此一來,寧遠城才算是告破,城內軍民幾乎被建奴軍屠殺一空。
這是一場絕望的奮爭,洪承疇和麾下諸將,這一次在寧遠城為大明做了最后的抗爭,而且改變了歷史的進程,洪承疇戰后失蹤,未能被建奴所俘,自然也就談不上當漢奸了,城中關寧諸將,幾乎全部戰死,只有夏承德和少量他的親信因為叛投建奴,獻門有功,才免于一死,被奴酋繼續授予了二等甲喇章京之職,留在漢八旗的鑲紅旗石廷柱麾下聽令。
這一次寧遠之戰,建奴的雖然攻堅能力提升了很多,但是在城中大明軍民的頑強抵抗之下,雖然他們的炮火幾盡將寧遠城的城墻摧毀殆盡,但是卻還是沒有能順利攻取寧遠城,最終還是在夏承德這個叛徒的開門下,才拿下了寧遠城,說明了一個問題,只要大明的兵將又決死之心,哪怕是建奴炮火犀利,也無法摧毀他們的意志,這一點寧遠的守軍做的是相當可歌可泣的。
但是建奴方面這一戰之中,也表現出了很強的靈活性,他們包圍寧遠,以圍城打援的方式,擊敗了張若麟統帥的楊國柱和唐通的援軍,出了殲滅了鎮守寧遠的兩三萬明軍之外,還殲滅了楊國柱和唐通麾下的三萬多援軍,幾乎將關寧軍全部實力,都消耗在了山海關之外。
取下了寧遠城屠城之后的建奴軍,隨即便在皇太極的率領下揮師南下,兵抵山海關之下,這個時候坐鎮山海關的明將正是吳三桂的老爹吳襄,而他麾下基本上都是當年他一手拉起來的兵將,不過比起當年他鼎盛時期手頭上的兵將,這個時候卻遜色了很多,吳三桂去年率兵入關,帶走了大批他們吳家的舊部,結果在陽谷縣一戰之中,全軍盡墨在了肖天健手中,連同吳三桂本人,也被大炮轟斃在了陽谷戰場之上,成了大明王朝的犧牲品。
現在的吳襄,可謂是四面楚歌,京師援軍他指望不上了,京師的情況他比誰都了解,大明京師之中僅剩下了三萬不到的京營兵馬,這些兵馬鎮守京師已經是嚴重不足了,根本談不上對他的支援,而且聽聞寧遠被破的消息之后,他麾下的關寧軍兵將們也都是人心惶惶,士氣大衰,雖然他在領旨趕到山海關坐鎮之后,也收攏了一批楊國柱和唐通手下的潰兵,稍稍增強了一些兵力,但是這些兵將大多都已經是驚弓之鳥,根本就無法和建奴大軍相抗。
就在楊國柱和唐通兵敗之后不久,吳襄又得到了一個讓他震驚的消息,刑天軍的左路軍被京營大將周遇吉放過了居庸關,長驅直入繞過了京師,進抵到了他背后的薊州鎮境內,雖然沒有攻打薊州城,但是卻等于是把一把刀又抵在了他的腰窩上面,使其現如今腹背受敵,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這個時候的吳襄走入到了一個歷史上他兒子才面臨的怪圈之中,關外是洶涌而至的建奴大軍,想要破關而入,關內他的背后則是大明的死敵刑天軍,對山海關同樣是虎視眈眈。
在寧遠城被破之后,建奴奴酋皇太極便令多爾袞為先鋒,督帥近八萬建奴大軍先行兵抵山海關之外,派出了信使入關,以皇太極親筆信交給了吳襄,勸吳襄開關獻降,歸順他們大清國,皇太極甚至不惜與封吳襄為王,試圖打動吳襄令吳襄投降于他。
而另一方面吳襄提前還收到了盧象升的一封親筆信,心中盧象升言辭懇切的力勸吳襄要死守山海關,并在信中力陳山海關對于漢人的重要性,勸吳襄要以大局為重,放下與大中國的舊怨,最好率軍歸降大中軍,和大中軍合兵一處共御建奴于關外,拯救大漢民族于危難之中,這封信寫的是言辭懇切,盧象升可謂是將能說的話都在信中寫了出來,甚至于以他的人頭來保證,只要吳襄投降,今后大中朝入主京師之后,可確保吳襄的家財和家人的安全,確保他吳襄今后的榮華富貴,只要他這個時候投降大中軍抑或是領兵死守山海關,那么他便是大漢民族的民族英雄!
吳襄拿著這兩封勸降信,實在是難受的要死,一方面是控制了整個遼東諸部,并且擁兵二十余萬的建奴大軍,兵鋒直指他坐鎮的山海關,另一方面則是已經控制了大半個中國的大中朝,現如今大明反倒不是他考慮效忠的問題了,他只能在這兩個勢力之間,擇其一投靠。
這是一個非常難以決斷的事情,對比兩方的實力,建奴和肖天健的實力似乎應該說是不相上下,對比人馬,建奴和肖天健似乎兵力也差不多,當然這個時候顯然是建奴方面兵力更強一些,對他的威脅也更大一些,不過隱藏的實力方面,肖天健控制的人力物力乃至是總兵力,都要比建奴要強一些。
從戰力上來說,兩方都是他惹不起的人物,建奴起兵之后,從野豬皮一代開始,到現在的皇太極一代,兩代人縱橫關外已經數十年,這數十年間,他們兩代建奴率領所部和大明官軍屢屢交戰,大明官軍可以說是在他們手中屢戰屢敗,逐步的被他們擠出了遼東,這些年來,建奴更是派兵不斷的破關而入,到關內行掠,可是大明卻始終都對他們沒有一點辦法,督臣換了一撥又一撥,殺了一個又一個,可是遼東的局勢卻日益糜爛,直至今日整個關外全部被建奴奪占了過去,所以建奴在大明他們這些關寧軍將的眼中,無疑是一個可怕的存在,從心理上,吳襄就非常懼怕關外的建奴。
至于肖天健,吳襄雖然沒有直接跟他交過手,但是卻也了解肖天健的發跡史,肖天健最早于崇禎七年間在陜西鳳翔府興兵作亂,后來入山西以陽城縣為基礎逐步坐大,這么多年來逐步從一支小小的流民軍,發展到了眼下控制了大明整個中原腹地,連連占領了山西、河南、湖廣、江西、南直隸、浙江等省,控制了大明幾千萬臣民和巨大的地盤,接著現在又開始兵發攻打北直、山東,眼下山東基本上只剩下一沿海等地還沒有被他奪占,運河沿線基本上快被他攻到通州了。
而他麾下一造出來的刑天軍,現在應該是稱其為大中軍了,對于大明官軍來說,無疑也是一場接著一場的噩夢,無數大明的名將,紛紛在他麾下的兵馬面前折翼,這些年下來,已經數不清有多少大明的官軍被他殲滅,多少名將死在了他刑天軍的手中,就連他的愛子吳三桂,去年奉旨入關對他進剿,也死在了他刑天軍的手中。
如果說建奴是大明沒落的起因的話,那么肖天健便是親手將大明埋葬的人,這兩方他吳襄都惹不起,到底該選擇誰投靠一時間吳襄也拿不定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