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昊并沒有對懷遠城的宋軍放松警戒,天知道這個石E還是玩假。
這段時間對于所有人都是一種煎熬,宋朝如此。自從征討西夏大敗。十幾萬大軍被困靈州后,朝廷沒有隱瞞住,索性將消息公布在報紙上,也說了石堅將去解救這些士兵。可這件事造成的影響之大,也出乎朝廷所料。一是現在無論是誰都看出來,這十幾萬人不好救。其次這二十七萬宋軍加上了幾萬名民夫,共計三十多萬,也就是牽涉到三十萬左右的家庭。而現在除了少數逃回來的兩萬人,其他人到現在都不知道是生還是死!
也就是說到現在為止就有二十多萬家庭已經注定失去了親人,并且這還沒有結束!特別是參戰人數最多的陜西,幾乎是家家哭泣擔心。
對于元昊也是一種煎熬,明知道石堅就要作出判斷的時候了,不然靈州城的糧食只能堅持最多二十天。到時候就算是石堅帶著一百萬大軍來,也解救不了這困住的十幾萬大軍。但是他還是擔心,石堅不會來西夏救這些人,那么他圍住靈州近三個月,花費了無數的糧草,這一番心血就等于白做了。
其他國家與勢力也在焦急的觀望,他們或者為石堅擔心或者為他幸災樂禍。但無論石堅怎么玩,是懷遠城的五萬大軍,還是葫蘆川的三萬敢死隊,或者是一起去,讓人的感覺,都不能救出這十幾萬人,反而會將自己一起淪陷進去。
雖然在馬頭山一戰,石堅是以少勝多,可是那是他掌握了天時地利人和,還是用了新武器,人們不熟悉這一條優勢,同時還有幾十萬大軍配合他調動,以此來迷惑元昊。但現在他去了西夏,等于是一條優勢也沒有。
當真石堅是神?或者他如同那個陳慶之?所有國家的當政者都不相信。就是已經將石堅神話了的老百姓也似乎不相信。
凄涼的號角響起,又一天太陽落下山去。由于被圍,現在靈州城所有宋朝官兵都不知道外面的情況。但靈州城的實際情況比所有人預料的還要糟糕,因為糧食只能堅持十天了!
范仲淹站在城頭上默望著東南方向,也不知馬如龍能不能將這個消息帶到宋朝的朝廷?他們已經決定了,如果再過七天朝廷還沒有救兵前來,那么所有的士兵將帶上僅有的三天干糧強行突圍。
真要如果那樣,這十幾萬大軍能有一萬人回到宋境就算不錯,首先自己這些文臣與傷員一個也不想回去。
雖然圍在外面的西夏大軍只是阻住不讓他們突圍,從來沒有攻過一次城,但是范仲淹還是感到死亡的身影一天天地臨近。
城角下有一個士兵吹著。聲音嗚咽。在這已經帶起寒意地晚風中。不勝凄涼。
加上天上黃云翻飛。南飛雁鳥嗚咽哀鳴。就是范仲淹也感到悲婉倉惶。
這時候狄青來到他身邊。恭恭敬敬地說了聲:“范大人。”
宋代武官地位低下。特別是宋真宗簽定澶淵之盟后。更是無心進取。武將地地位也是一天不如一天。在歷史上。被宋仁宗稱之勝之關張。也就是眼前地這個狄青。他當然身為陜西地副經略。每次看到韓琦。也戰戰兢兢。連韓琦養地家妓都稱狄青為斑兒。譏笑他面有涅文(因為犯過罪。額頭刺了字)。狄青也只是微笑。這還是狄青。其他地武官地位更差。當然少數幾個世家除外。象曹楊折以及后來地種劉。
不看狄青敢當著眾人地面怒打夏竦。那也是在氣極之下。他雖然戰功赫赫。可論起身世來。連種世衡還不如。別忘了他在延州保衛戰之前。還是一個罪犯。也不如朱歷父子。人家是從西夏逃回宋朝地。被當作朝廷一面大旗在豎。更不如丁崔。他們出身于石堅地府上。雖然石堅辭官了。按他地話草民累了。可天下有這么牛地草民?恐怕牛得一塌糊涂地曹利用也要讓著他三分。
因此他見到范仲淹還是恭敬。
狄青說:“當初我在金明寨也是如此,石大人吩咐過我,叫我堅守七天。于是每天我都看著太陽落山,心想又一天過去了。”
說到這里,他瞇縫著眼,看著西北方向,太陽在一點點地落下地線,站在城頭上,都能看到高大的賀蘭山主峰敖包疙瘩,那個魁梧崔嵬的身影。
他緩緩說道:“每天都有熟悉的戰友倒在自己的身邊。直到第七天,我不但沒有看到援兵,反而看到傍晚來了更多的西夏大軍,那一刻,連我都放棄了希望。其實元昊不知道,如果那一天傍晚攻城,金明寨早丟了。然后,我就靠在城墻上,眼睛望著延州城方向,可到第八天,還是一個援兵的影子也沒有看到,于是我對士兵們說,咱們現在反正已經賺了,現在拼一個是純賺一個,拼兩個是純賺兩個。可是西夏人莫明其妙地跑了,搞得我半天不敢出城查看,還以為是西夏人使什么陰謀詭計。”
說到這里,兩個人都大笑,外界把狄青傳得象一個魔鬼,然而不知道其實狄青也不想死,況且還有一個溫柔的小米姑娘在等著他。
范仲淹笑完后嘆道:“那一戰你們艱苦,可總有一個盼頭,況且石大人計算了幾個月時間,并細心地安排,與現在不同,什么盼頭也沒有。”
狄青說:“范大人,下官有一個預感,我們這些人倒不會有多大危險,反而這一次我們把石大人拖到了險境。”
什么?”范仲淹不解地問道,據他所知,他大軍出發的時候,石堅還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怎能使他有危險。
狄青說:“范大人,你看以我們現在的士氣,元昊如果想攻城,能守幾天?”
范仲淹苦笑,這是元昊沒有攻城,如果他想攻城,這個城最多不用三天就破了。
狄青說:“他沒有攻城,正是因為想引石大人前來。對于元昊來說,我們這些人不可怕,朝廷最可怕的就是石大人。只要朝廷不猜疑石大人,我們這些人全部死了,石大人也會有將元昊殲滅的時候。因此下官猜測元昊是用我們這十幾萬人做一個大大的釣,釣石大人上鉤。就象石大人用金明寨西夏士兵釣元昊一樣。”
說到這里他嘆了一口氣:“雖然明知道是一個陷阱,但以石大人的性子,他為了我們的生命,還是要踏進來。而且石大人為了救我們,一定會以他自己做目標,將西夏人的目光吸引到他身上,好讓我們突破。那時候,石大人才是真正的危險。所以我預感到我們大多數人能夠逃出去,但石大人能夠回去的機會,已經很緲茫了。”
“可是現在圍在靈州的西夏大會軍一點動靜也沒有。”范仲淹說道。
他說得也不能沒有道理。
西夏自去年一戰后,兵力大損,這次石堅既然帶人來救他們,人馬不會少。那么西夏大軍肯定會不 ,就包括城下這十萬大軍。不可能象這樣安靜的。沒有進入西夏,他怎能在十天之內,不應當只有七天之內,將他們救出?
不但他,就是元昊也感到奇怪,宋朝兩路大軍是動了,可是行動很緩慢,象這種蝸牛般的速度,不要說二十天,就是一年也到不了靈州。不過他不敢大意,將兵力調往黑山一直到天都山這一帶。同時為了迷惑石堅,故伎重演,將大軍藏在大山里。
狄青說道:“如果常規來說,一是從懷遠城進天都山,二是從慶環進六盤山,三是從延州進白于山。至于從宥州進銀夏,那是不可能的,太遠,估計現在也讓元昊收復了。但下官有一個預感。”
“什么預感?”
“我懷疑石大人不會走這些路的。”
“可難道他能帶著大軍飛來?”
是不可能的,但下官覺得最后結果與飛也差不多,或許說他已經到了西夏,說不定就在我們眼皮底下!”
“怎么可能?”范仲淹說道,可是他還是忍不住向城下遠方看去,可除了西夏人正在嘻嘻哈哈地做晚飯外,一個屁宋軍影子也沒有!
然而石堅確實到了西夏,雖然不在他們眼皮底下,但也不是很遠,只是隔著一道黃河與興慶府。
他在和州就盤算過,無論采取那種戰法,他都不能將這些人救出,反而最終搭上自己的性命與前去營救宋軍的性命。因此他只有用奇計。實際上無論是五萬在懷遠城的宋兵,還是三萬在葫蘆川的宋兵,都只是一個幌子。當然他精選敢死隊不只是一個幌子那么簡單,而是真正在精選,不過不是三萬人,而是四萬人。
但是那么一萬人不是在陜西,而是在河東路太原府!這才是真正的瞞天過海!
他也在陜西現了一下身后,就化裝來到了河東路,讓他感到高興的是,他經過府州時,居然得知折家兄弟上次帶著幾百到夾山的士兵還留下了近百人在府州。于是他將這近百士兵除了傷殘的,全部帶走。這些人可都是寶貝,他們都去過夾山,這點很重要。這也是他唯一從陜西帶走的兵,而且只有八十幾個人,叫西夏人如何知道!
然后他將這一萬河東兵分成二十路,化裝成商隊模樣,不過為了趕路,他們帶了兩萬匹馬離開河東路。這次夏竦也不是一件好事沒有做,因為他漠視西夏百姓的生死,所以大量的擄掠牲畜,其中戰馬不計其數,況且還有石堅去年繳獲的幾萬匹戰馬,現在宋朝戰馬已經足夠,只是缺少騎兵了。
然后這一萬人穿過遼國的云內州,到夾山。再從夾山穿過白達旦部,然后來到西夏,從黑山威福軍司與黑水鎮燕軍司中間的空檔穿過,越過茫茫無人煙的沙漠。然后約好在十月初一晚上,在賀蘭山麓的哈拉烏溝集合。
這一次行程達三千余里,即使他們每人雙騎,也花了一月時間,其行程歷經草原,山地,戈壁,大漠,盆地,許多路程極其險惡。就是在十月初一,還有七支隊伍沒有趕來,直到后來才匯合的。
這也是一次充滿無比想像力的行軍。直到元昊最后被石堅抓住時,還問石堅這支隊伍是如何進入西夏的。
當然也是有原因的,第一宋朝對西夏去年冬天又開始禁閉貿易,于是商人們又不得不從夾山,打通到宋朝太原的商道,從遼國走私到西夏。石堅又將隊伍化整為零,象這樣五百人的商隊也能自保,還不讓人懷疑。因為隨著夾山黨項人的撤離,夾山契丹對黨項人的仇恨絲毫未減,現在無論西夏的商隊還是宋朝為了貪圖巨利組成的商隊,規模都不小。另外石堅還動用了那枚關健的棋子,掌握了西夏大軍的分布。他行走的路線正好繞過這些大軍所在的地方。同時還有馬如龍的幫助與從宋朝走私商人哪里得到的消息。對這一條道路的情況也掌握很清楚。特別是夾山一帶,有些契丹人的大部族最好還是讓開,否則五百人他們也照樣吃下去。
十月,塞外的天氣已經很冷了,北風怒號,似是狼在嚎叫,似是鬼魂在幽泣,也將騰格里大沙漠的沙子刮來,一個勁地往牙齒里磣。
如果把賀蘭山與六盤山相比,可以用一個是偉男一個是淑女形容。六盤山幾乎是一個土山,所有的線條都是渾圓的,充滿著一種樣江南的陰韻的濕氣,到處是森林,里頭很多的走獸飛禽,還有很多的瀑布流水。而賀蘭山是一座幾乎沒有泥土的純石頭山,線條堅峭,充滿著陽剛之氣。它也正如一個偉男,用它雄偉的身姿將騰格里大沙漠與西北寒流的侵略擋住,加上雪水與黃河的滋潤,寧夏才有了塞上江南的美稱。可以從某種意義上說沒有了賀蘭山就沒有寧夏川。
可是哈拉烏溝還是一個四季景色迷人的地方,溝中布滿了各種樹木灌林,野花即使在這里十月寒冬將要到來時,還是在這個夜晚開得如同天上的繁星一樣。
石堅站立在一塊草地上久久地不動,他在看著對面的一個山峰。那座山峰也是狄青和范仲淹眺望的地方——賀蘭山的主峰,也是賀蘭山最高的山峰,敖包疙瘩。這些戰士一齊望著他,他們在這之前還沒有同這名滿天下的少年打過交道,但這一路上他從來不擺朝中超品大員的架子,反而同他們共吃同睡,這讓使他們全部很尊敬。
這一路上的艱辛,連他們自己也感到吃不消,況且他只是一個文官。
他們全望著他,石堅用略帶沙啞的嗓子說道:“休息吧,明天還有一場惡戰。”
聽了他的話,這些士兵全部扎營休息,至于吃的也只有咬咬干糧。他們不敢生火,現在都在西夏人眼皮底下,升火會讓西夏人發現的。
他的一個護衛小心地問道:“那你?”
這個護衛叫何潛,石堅這一路上看到他機靈,將他收入自己的護衛中來。
石堅說道:“本官還要等兩個人。”
他在等兩個飛蛾。
時,哈拉烏溝東南面賀蘭山主峰敖包疙瘩上亮起一簇篝火。然后熄滅,再次亮起,再熄滅,再亮起。
這時候是秋末,山上還有獵人的蹤跡,也有人生火取暖,只是這個篝火反復亮了三次,還是引起警衛的宋兵懷疑。
巡邏的宋兵剛要匯報石堅,石堅一揮手說:“不用稟報,本官知道了,那是我的人。”
說完后,他抬起頭來望著四周險峻的大山,心里想道:終于開始了!
終于開始了!
隨著石堅帶著幾名護衛向敖包疙瘩上爬去時,一場激動人心的大戲迅雷不及掩耳地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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