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這個大漢撲來,那個黑面青年喝道:“怎么,你還想在這眾目睽睽之下,縱奴行兇!”
石堅在一旁看出來,面對著這好幾個長得粗壯的大漢,他這一聲稍有些色厲內荏。[3Z中文。3zcn.com]可他還是屹然站在哪里,并將那個賣唱的少女擋在背后。石堅從側面看到他的雙拳緊握,在樓上明亮的油燈下,還能看到他拳頭上的青筋都現了出來。那是代表著他緊張還是憤怒就不得可知。石堅能理解,即使他是自己所猜的那個人,現在連進士也沒有考中。在歷史上他是什么時候考中進士的自己也不知道,今年他看邸報,進士的榜單上還沒有出現他的名字。這個公子哥敢在這么人面前如此囂張,他的家世也不低。這個黑面人如果沒有猜錯的話,他的家庭并不好。以他現在的地位和這個公子哥對抗,并不容易。
這個黑面青年身體并不是很羸弱,可石堅知道他還只是一個文人,想要對付這幾個家奴是不可能的。萬一他真是自己所猜中的人,石堅可不想他被這些惡奴才們毒打一頓。
石堅剛想向身邊的護衛朱笠他們使個眼色,讓這個青年渡過難關,沒有想到酒席上又站出一個人。他說道:“齊公子,住手吧。你這樣做對令尊名聲不是很好。”
說著他來到那個黑面青年面前,用胳膊將那個黑面青年護著,不讓這些家丁傷害這個黑面青年。這是一個中年大漢,長得十分分地魁梧,不過他對這個公子哥說著帶著七分笑臉,看來也是懼怕這個紈绔子弟。
那個公子哥一看到這個大漢,大笑起來,就象看到一件很奇怪的事。他指了自己的鼻子,然后看著他說:“張大團練,你說我做得不對,是么?可你有什么資格說我?別忘了你是犯了什么事。才從京城發配到和州來的。”
然后他轉過頭來,問身邊一個管家模樣的人:“按照那個報紙說什么來著?”
那個管家答道:“一窩耗子,這是石大人說的,據說這是從《詩經里《碩鼠一詩引進來的。”
那個公子哥又道:“對,一窩耗子,什么時候耗子也能教訓人了。”
說到這里他又轉過頭來,對手下這幾個人故作不解地問道:“難道這年頭耗子也成了好東西?”
那幾個人立即大笑。
但樓上的食客并沒有附和,他們眼睛雪亮的,這個大漢能不怕上司。站出來救這個黑面青年,不管他是不是真的犯了事,至少也比公子哥品性好得多。
石堅看到這個大漢站出來后,那個少爺手下也停了手,只是虎視眈眈看著他們三人,也沒有叫護衛上去幫忙。現在發生地事讓他感到興趣了。從這個少爺嘴中知道這個大漢是個團練使,那就是一個從八品的武官了。當然這是一個武官。可不代表著一定要武將擔任,反而大多時候是文將任職,特別是這內腹地區。象范仲淹一開始也是一個軍職。而且廬州也有一軍,保信軍。至于這個公子哥說他犯的事,石堅就不知道了。這半年,劉娥為了鞏固政權,對官員進行大量的調動。而且因為禁軍貪污案和天理教案,許多官員被牽連進來。現在這位公子哥說出來他來自京城。又是耗子,很可能與京城兵器貪污案有關。恐怕他原來在京城中地位也不高,否則超過五品以上是要進入朝堂的,石堅不可能不認識。
石堅看到他聽了這個公子哥的話。臉漲得痛紅。他又訥訥說道:“不管你怎么說,今天你不能動手。”
然后他轉過身來對那個黑面青年低聲說道:“你斗不過他的,他是齊知州的少爺。”
這時石堅臨近場中,因為對這黑面青年好奇,他已經走到黑面青年附近。正好也聽到了這個大漢的話。齊知州,不就是廬州知州齊耿嗎,石堅也聽說過這個人。他雖然平庸。自己在和州離廬州很近,并沒有聽到他有多大惡跡。怎么養了這個不爭氣地兒子?以石堅今天的地位可不會懼怕這個齊耿。況且齊耿并不是京城下放的帶著權字的極品大員。就是極品大員又如何,現在的宰相王曾看到自己還不是客客氣氣的。猛然間石堅悚然驚醒。覺得自己是沒有什么人能夠節制。難怪老太后要疑心。
他現在還不準備出手,他要看看這兩個人,特別是那個黑面青年是如何處理此事的。還有這個大漢,他只是一個從八品地官員,與齊耿職位相居太大,而且還是自己的頂頭上司,如果齊耿不樂意了,隨便找找他的麻煩,他這個下放的官員這輩子也別想抬起頭。這樣的品性也不差啊,怎能也摻雜到這個京城貪污案中去?
他又看看那個黑面青年,看到他聽到這個紈绔子弟竟是齊耿的兒子,頭上涔出一點汗來,也不知是天熱的,還是多少有點恐懼,可石堅看到他拳頭握得更緊,眼中閃著堅決剛毅的光芒。就憑他這種品性,不管他是不是那個讓自己在前世敬仰地人,也能讓自己敬佩了。現在看到暫時打不起來了,石堅退后一步,他悄悄向旁邊一個人詢問發生了什么事。
事情很簡單,正如他所想像的那樣,這個少女在這里賣唱,然后這位齊大少進來就餐,看中了這個少女,叫她進府做妾。石堅聽到這里他忍不住又看一下這個少女的相貌,這個少女還跪在地上,眼里望著這幾個在為她爭執。但眼中深含著恐懼害怕,她到現在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或者還要發生什么事。
她跪在哪里,讓人感到她很柔弱,就象一片在秋風里搖搖欲墜的黃葉。可是石堅很懷疑,這個少女也許姿色還算可以,但也不是什么國色天香,值得這位大少在這眾目睽睽之下,興師動眾嗎?或者他看中了這個少女地歌喉?天知道這些紈绔子弟是怎么想的。
不過這個事故的背后還藏著一段動人的故事。那就是這個少女還有一個哥哥,屢次科考都沒有中,現在都快二十歲了,連個秀才也不是。這對兄妹家中又貧寒。還有一個老母親,這個哥哥除了平時死讀書,什么也不會。這個少女被迫來到這里賣唱養家。因此常到這里的食客對她很敬重。
石堅又忍不住看了一下申義彬,如果不是他遇到自己,恐怕也不會發揮出他的才華。除非他象那個張元吳昊一樣,投靠西夏。難怪在歷史從沒有聽過有申義彬這樣人物名字。
他不由低聲說道:“科考啊,也要改革么?”
他聲音很小,幾乎象蚊蟲一樣嘟嚨一聲。連站在他身邊的王朝也沒有聽到。
不過這項工作可以說難度很大,不亞于對宋朝軍事制度進行改革一樣。科考是國家之本。真要說起來就是這科考真正實施起來還是從武則天手上才開始地。以前名義上地科考,卻是被士族掌握,很少有寒門進入朝庭視野。如果不是武則天當時一手挺舉,科考還不知到那一天才能實行。雖然當時武則天力挺科考是為了讓更多寒族進入朝庭,消除士族對她的威脅。可以說后來宋朝地科考更加成熟都不能不與這個妖人無關。當然宋朝的科考宋廢除“公薦”,以避免請托。“公薦”是唐代陋習,影響科舉地公正程度。宋朝加強了考試的管理:現任官應進士舉有鎖廳試。驗證身份和德行。應舉之人,要什伍相保,不許有大逆,及諸不孝、不梯、隱匿工商異類、僧道歸俗之徒。試卷有彌封制度,糊名,使考官不知舉子姓名;有謄錄制度,將試卷重新抄寫一過,以免考官認得舉子筆跡。上下其手。考官與舉子有姻親、師生關系,有回避制度。宋太宗時,對達官子弟中禮部貢舉者要復試。又比唐朝時進步不少。可還是偏于教條的理學經學。為了讓更多人才進入朝庭,除了科舉、還有制舉和蔭補。象楊文廣就是蔭補,自己和張齊賢就屬于特舉一類。可還是有許多人才并沒有得到朝廷重用,最著名的就是張元吳昊,可他們是用漢奸來證明他們的才華地。還有自己身邊這個申義彬。
就在他沉思的時候,場中的形勢又發生了變化。現在場中局勢有點亂。那些食客主動躲在四周象躲瘟神一樣讓著這個大少。而隔著一張桌子就是這個張團練,張團練身后又是那個黑面青年,黑面青年側面就是那個跪在地下的少女。本來黑面青年還站在少女身前。可被這個張團練為了掩護他一撥拉到了身側。這樣一來,他們三人成了一個三角形。同時他們身側。是石堅他們這一行。不過他們離齊大少更遠,這時候齊大少正生氣這兩個人不識好歹破壞了他的好事。也沒有注意到石堅一行。這些人中間都隔著酒桌,上面還放著熱騰騰的菜肴。
這個齊大少看著這兩個人,他莫名地生起了一絲惱怒。如果可能,他會叫手下的家奴也將這個不識抬舉地張團練毆打一頓。不過那是不可能的,畢竟他是朝廷命官,即使是不入流的,等于流放的小官,也不能隨便的毆打。
這使得他更加憤怒,他甚至看到邊上有食客全部在看他笑話。于是他走到這個賣唱的少女身邊,抬起一腳向這個少女踢來。
就在他的腳就要踢到少女的身上,那個黑面青年奔到個少女身前,用身體將他地腳擋住。他這一腳夾雜著所有在發泄的怒火,雖然酒色淘空了他的身體,力量也很大,碰在青年的大腿上,發出一聲悶響。那是他地腳尖與這青年腿骨交接的聲音。
很痛,這是兩個人同時第一時間的感覺。黑面青年不由地彎下腰揉著被踢的地方。而這個齊大少被反震力彈出,撞倒了一張桌子,摔在地上。這張桌子傾斜過來,于是他臉上澆了一盆家常豆腐,他的臉口放了幾塊豬蹄,他的褲襠上還有一個紅燒鯉魚,受了這個震動,那個鯉魚還在上面跳了幾支舞。
看到他這個狼狽相,終于人群忍不住,不顧他家的權勢。哄地大笑起來。
他爬起來,這回真地生氣了。他顧不得張團練是不是朝廷命官,喝道:“給我往死里打!”
那個黑面青年看到事情是越鬧越大,皺起眉頭。但聽到齊大少說這句話,他怒吼道:“誰敢!王法何在!”
石堅這時也發覺到場中地變化,他看到這個黑面青年,看到這幾個家奴逼過來,反而冷靜下來,他用自己不是很強壯的身軀死死堵在少女前面。一臉地正義凜然。石堅忽然一驚,這個青年面對強權永不屈服的精神,觸動了他心靈地柔弱處。趙蓉他們看到石堅陷入沉思,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這個青年的正義感終于讓樓上所有人都感到動容,連那個武官張團練也不例外。他捋了袖子,說道:“媽的,大不了老子這個官不做了。干。”
這話說得極其粗魯,躲在石堅后面的趙蓉與趙堇聽了都臉紅了一下,趙蓉雖然和石堅一樣,對這武官也欣賞,可還是呸了一聲。
張團練說完后,將首先撲過來的兩個家丁頭發抓住,用力一夾,兩個頭碰在一起。與石堅所預料的一樣。他還真是一個武官出身,不然身體沒有那么出眾,那兩個家丁拳頭也落在他身上,他一點并不在乎。可是這兩個家丁頭部相撞后。卻覺得腦門子直冒金星。
張團練順勢一推,這兩個家丁不由向后倒去。正好一個家丁撞在剛剛爬起來的齊大少身上,兩個同時再次向另一側倒去。“嘩啦”一聲,又是一張桌子被他們撞倒。這次不是家常豆腐,而且一大盆嫩豆腐湯,還帶著欠粉,里面還有一個大魚頭。也許是齊大少人品太好了。今天爆發起來。他剛要再次爬起來,這個大盆魚頭豆腐湯不偏不倚地砸在他頭上。他把盆子拿開。可這粘粘的湯汁讓他的眼睛睜不開。他氣得哇哇叫,可還不知道一個大魚頭在他頭頂上翹首昂立。
他這種狼狽地模樣又再次使樓上的人全部笑了起來。趙堇更是躲在石堅背后咯咯笑個不停。石堅恍若未見,他的眼前只是覺得那個黑面青年一張堅毅的臉化作了巍峨高山,將他的心靈深深地觸動。他又想到了許多人,其中包括他抄襲《三國中的諸葛亮、《正氣歌的原來作者文天祥,岳飛,于謙,史可法,祖逖,還有眼前這個屹立在眼前地黑面青年,這些人的故事在他腦海中一幕幕地閃過。他突然想到,他們能做到的事,自己為什么不能做到!也許這些人在前世對于他來說是不可攀越的高山,可現在他掌握著超越千年的知識,甚至比他們更大的聲望。為什么自己就不能超越他們。其實一直以來,自己顧慮太多,就連和真宗劉娥說話也帶著小心,做事也是畏首畏尾。看似他在破獲宮中大案時走鋼絲,可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沒有任何危險。說到底他還在畏懼死亡。
可現在招劉娥忌又如何,大不了象寇老倔子被流放幾次,連死亡的危險都沒有。怕什么!他忽然仰天大笑。
從石堅一現身,場中的幾方太過關注,沒有太注意,其他食客看到他們這一行這么多人,特別是有幾個人地氣度,知道他們非富即貴。有許多精明的食客一直在偷眼看著他們。這時候看到他在大笑,都莫明其妙。當然要是十二歲的石堅他們還能認出,那時他的畫像廣為流傳。后來石堅進京后官越做越大,誰敢賣他地畫像,所以反而他們還沒有想到他們心目中敬仰的對象就站在眼前。
只有趙蓉和申義彬看著他,眼里都閃著光彩。從出發時聽到申義彬那句話,石堅就有些憂心忡忡,這時候的大笑,和他滿臉的輕松,說明他想通了。這可是一件好事。相比趙堇對場中三個人命運的關注,他們更關心石堅。這件事也不過是那些紈绔子弟為非作歹的一個縮影,天下每天不知要發生多少。只有石堅放開了心境,才是真正的大事。
正當石堅大笑地時候,那個齊大少手下看到主子連連受辱,不顧張團練是朝廷命官。一個家丁拿著一條板登砸向張團練,一個家丁從側面一腳踢向他地腰部,還有一個家丁從后面撲了上來。張團練抄起從側面踢過來家丁的腳,將他地身體當作盾牌。正面砸過來的板登一下子砸在他地頭上。這個家丁悶哼一聲,當時暈了過去。然而他只是一個武官,不是王朝這樣來自江湖的高手,也許他在戰場廝殺不弱,可在這狹小的樓上,還有許多桌子椅子遮擋,使他施展不開身體。這時候從后面殺過來的家丁,突然從懷里掏出一把匕首,抹向張團練的后胸。這一下子變化迅速突然,就連其他食客想要提醒過來不及。
眼看這個家丁就象一條毒蛇一樣,撲到了這個張團練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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