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堂制度其實就是一種集體協商制,軍國大事由五名或者七名相國協商解決,防止一人獨裁造成重大失誤,雍京為了推行這種制度而付出了近千人慘死的代價,依然遙遙無望,而洛京卻率先實行了這種制度。
這種制度同時也能使皇甫無晉從繁瑣的日常事務中解脫出來,專心考慮對付雍京。
時間已經到了十一月的寒冬時節,皇甫無晉考慮到軍隊已廖戰大半年,便決定休戰一個冬天,讓士兵們得到消息,同時重新整合軍隊,開足馬力制造槍炮,削減數量,而實行精兵制。
同時,他也在坐等雍京的局變,雍京的權力斗爭越演越烈,如果自己大軍壓境,反而會使他們放棄斗爭,一致對外,如果自己解除雍京的邊患,再加上白明凱在中間的催化,反而會使雍京的斗爭白熱化,這有利于建立自己的正統性。
一早,皇甫無晉便帶著十幾名隨從出門了,他打扮成商人模樣,親自來洛京市場視察民生的恢復情況,這也是皇甫無晉所關注的頭等大事,在大寧王朝所有的地域中,唯有洛京被破壞得最嚴重,他剛入城時,洛京民生凋敝,店鋪不足半成,人口銳減到不足三十萬。
現在已經過去了近一個月,他很關心洛京的恢復情況,盡管張縉節的報告中不時提到洛京恢復,一串串數字的增加,但那只是紙條上的變化,遠遠比不上他直觀目睹看得真切。
皇甫無晉是乘坐一輛馬車上街,馬車速度很慢,他透過車窗饒有興致地觀察著大街上的情形。
馬車經過定鼎門,幾輛牛車滿載著家什物品進了京城,牛車上坐在一對孩子和一個老人,女子則騎在小毛驢上,興奮地感受著京城內變化,到處是喧囂熱鬧,人來人往。
“大郎,真的又和從前一樣了。”一名身材壯實的男子牽著牛車大步走著,他“嗯”一聲,算是應和妻子,他也一樣感受到了京城的變化,再不像他們逃走時的冷清,大街上只有兇神惡煞奔跑的齊軍士兵,充滿了令人壓抑的恐懼,他還記得自己出城時被幾名齊軍士兵攔住,搶走了值錢的銅爐和幾匹娘子陪嫁時的綢緞。
“大郎,你說我們藏在地窖里的米有沒有壞掉?”坐在牛車上的老母親最擔心家里的米,那可是兩石米啊!一畝地的收成。
“娘,放心吧!那些米我裝在大缸,又包了石灰,時間不長,壞不掉。”一家人的牛車興沖沖地從皇甫無晉身旁經過,給了皇甫無晉一種極大的成就感,能讓老百姓安居樂業,這也是他所追求的成功。
“奔南市!”他吩咐一聲,馬車調頭,向南市而去…
南市內雖然還沒有恢復到從前鼎盛時的情形,但已經開始有生機出現,十家店鋪至少有七家開始營業,大部分都是賣各種生活日用品,而貴重的珠寶、綢緞等店鋪依然沒有開張,齊大福和百富錢莊都沒有開業,但是已經人活動的跡象了,封條已經扯下,大銅鎖也打開了,還有酒樓也開張了幾家,生意好像不錯。
皇甫無晉在南市內沒有乘馬車,而是和十幾名隨從漫步而行,他看見一家關記馬行生意最為火爆,好像剛剛進了一批驁馬,好多管家模樣的人正在挑選馬匹,從馬匹販賣上倒可以看得出大戶人家回歸情況,皇甫無晉正要上前,一名親兵卻指著遠處喊:“頭,你看,齊瑞福!”皇甫無晉愣了一下,他向親兵手指處望去,可不是,一座高大的建筑上掛著一只木制的紅色鯉魚,格外醒目,那正是齊瑞福的標志。
幾乎是皇甫恒主政開始,齊瑞福便全面退出了洛京,所有的店鋪和住宅都人去房空,沒想到居然在這里看到了齊瑞福。
視察馬店便暫時放下了,他快步向齊瑞福的店鋪走去,沒有走到店鋪門口,便聽見了一片喧鬧聲,只見有五六百人拿著袋子和籮筐擁擠在店鋪前,地上灑滿了大米,原來是米店,這一帶應該屬于綢緞區,那這家齊瑞福原來也是應該賣綢緞,現在卻賣米,倒是非常精明。
“大家不要擁擠,店鋪里有的是米,也不會漲價!”米店的大掌柜在大聲叫喊,維持秩序,他身材肥胖,雖然天氣寒冷,卻也忙得他滿頭大汗。
他忽然若有所感,一回頭,見不遠處站著十幾人,中間那個年輕的公子,大掌柜一下子認出來了,那不是姑爺嗎?他驚得心都要跳出來了,慌忙跑上來行禮“姑爺,你怎么來了?”皇甫無晉笑了笑“你認識我?”大掌柜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姑爺和小姐成婚時,我也在旁邊幫忙,負責清點嫁妝。”“哦!我沒有注意到,你貴姓?”“1小人姓徐,姑爺,請店鋪里坐。”
這個掌柜很聰明,他見皇甫無晉身著常服,便知道他是微服私訪,不要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所以他一口一個姑爺,而絕不稱他殿下。
皇甫無晉確實想問問情況,便點點頭,從側門走了店鋪,他走到貴客房坐下,徐大掌柜連忙跪下行禮“1小人參見殿下!
“哎!大掌柜,剛才不是蠻好嗎?你叫我姑爺,我也很高興啊!”
“是!”
徐掌柜站起身,連忙又給皇甫無晉倒了杯熱茶“我臨行時見到了小姐,小姐說她們也要進京了。”
齊鳳舞現在已經有六個多月身孕,所以要趕緊進京,再過一個月,她就不能長途跋涉了,皇甫無晉已經收到家信,她們應該已經在來洛京的路上,連太皇太后也跟著一起來了。
皇甫無晉點點頭,又笑問道:“齊瑞福怎么會想到做米生意?”“這是大老爺的意思,洛京剛剛恢復營生,做綢緞買賣不現實,所以做米生意是最緊迫,我們是前天開業的,從楚州運來五萬石大米。”“可是今年豫州的糧食也是大豐收你們賣米是否明智?”皇甫無晉微微笑道。
徐掌柜猶豫了一下道:“姑爺我說句實話,你可別生氣。”“你說,我不會生氣。”“姑爺,我們也知道今年豫州糧食大豐收,不過在明年春天前,豫州的糧食到不了洛京的市場上,這是我們的判斷。”
“為什么?”“因為豫州的大部分土地都屬于皇親國戚,收獲的糧食,絕大部分都是他們的財產,他們現在都集中在雍京根本無法過來處置,所以農民也只能把糧食都儲存在家中,不敢動,這些我們都明白,才敢大量運米來京城,姑爺應該也看到了,外面有五六百人來買米,這還是少的,昨天足有數千人現在洛京城的糧食并不寬裕,斗米八十文,過年時估計要漲到一百五十文。”皇甫無晉有些坐不下去了,如果他不來微服私訪,還不知道會有這么嚴重的問題,這段時間朝廷剛剛成立,千頭萬緒的事情多如牛毛而土地問題是大問題,牽涉面很廣,不是那么容易就解決,所以朝廷也暫時擱置了土地,卻沒想到土地帶出了糧食供應這可是大問題,現在八十文一斗,和皇甫恒主政時差不多,如果真漲到一百五十文,恐怕他皇甫無晉的脊粱骨都會被人戳斷,他已經意識到土地問題已經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站起身道:“你立刻告訴你們大老爺,盡快賣完這五萬石糧食,不要囤積更不要再賣了,一個月之內洛京的糧食就會大降價。”離開南市,皇甫無晉急著要趕回皇宮,他要先制定臨時措施,將所有在雍京的皇親國戚的土地先沒收為中央朝廷所有,然后再談土地分配,只要土地歸中央朝廷,那今年豐收的糧食也自然有朝廷的一份。
皇甫無晉剛上馬車,只見一名親兵疾奔而至“殿下!王妃和太皇太皇她們已經到了,座船就在洛水碼頭。”
這個消息讓皇甫無晉大喜,他便暫時放下去皇宮舉行會議的念頭,立刻令道:“去洛水碼頭!”馬車啟動,向洛水碼頭疾奔而去。
洛水碼頭上熱鬧非常,二十幾艘大船停泊在岸邊,三千護衛士兵在四周戒備,大寧王朝的太皇太后從江宇返回,隨行的還有皇甫無晉的妻兒們。
另外,東海郡刺史蘇翰貞和維揚縣令皇甫惟明也帶著家人進京了,蘇翰貞將進京任職,而由皇甫惟明出任東海郡刺史,他們是進京來辦理卸任和就任手續。
眾人一路跋涉,今天終于抵達洛京,大家情緒都十分高昂,二十幾輛馬車已經停在碼頭上,這時,皇甫無晉的馬車疾奔而至。
蘇菡正扶著太皇太后上岸,她一眼看見了丈夫,便笑道:“老祖母,無晉來了!”
葉云箐呵呵笑道:“我眼不花,我看見了,他變得又黑又瘦,菡兒,你要給他補補身子。”“孫女知道了。”皇甫無晉飛奔上前,給祖母跪下“孫兒無晉叩見祖母,不能在身邊盡孝,孫兒不孝!”
葉云箐扶起他,慈愛地笑道:“你這傻孩兒,你不能盡孝,但你的媳fù們替你盡孝了,也是一樣,你趕快謝謝她們。”皇甫無晉見妻子們都來了,不僅笑逐顏開,他連忙向眾妻妾們施禮“多謝大家替我照顧祖母。”
蘇菡見丈夫果然瘦了很多,她心中也不由一陣心疼,連忙笑道:“夫郎,快看看孩子。”
京娘和rǔ母抱著兩個兒子上前,大的一個皇甫曉昨天剛滿七個月,而小的一個皇甫昭也有五個月了。
兩個小家伙看見自己的父親,都怯生生地轉過身去,見他要抱自己了,都嚇得大哭起來,皇甫無晉不由撓撓頭笑道:“連自己的爹爹都害怕嗎?”蘇菡抱過自己的兒子笑道:“夫郎,主要你和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太少,以后多呆在一起就好了。”
皇甫無晉見齊鳳舞tǐng一個大肚子,氣色還便很不錯,他心中高興起來,又和大哥皇甫惟明一家以及蘇翰貞一一打了招呼,便對眾人道:“大家先回家里安頓下來,以后有的是時間,再慢慢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