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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這樣子怎么能評卷?

  “不應是我。”

  蘇翰貞謙虛地擺擺手,“長史主管政務,郡學鄉試都是長史主持,應該由長史抽。”

  “那好!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徐遠挽起袖子,隨手從里面抽出一支細細的象牙簽,看了看上面的字,笑道:“是貞業二十一年的進士策論題。”

  蘇翰貞微微笑了起來,“那年的題目我還記得,是個好題目。”

  助教從另一只盒子里找到一塊象牙牌,前面是貞業二十一年,后面就是策論題,他交給蘇翰貞,“大人請過目。”

  蘇翰貞看了一眼,點點頭,又給徐遠和其他官員都一一看了,便交給助教,“可以了,命他們三人按這個題目做策論。”

  助教進了寒梅側館,蘇翰貞又對其他人笑道:“要不我們也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這個關鍵時刻誰都不想離開郡學,唯恐出了意外,眾人便去旁邊一處里涼亭內看書等候,這時,那名去賈思聞家打探消息的衙役跑了回來,徐遠一下子站了起來,焦急地問他,“學正為何不來?”

  衙役氣喘吁吁稟報道:“大人,學正病倒了,來了好幾個醫生,好像蠻嚴重。”

  “病倒了?”

  徐遠不由目瞪口呆,他急問:“是生了什么病?”

  衙役上前要湊耳說,蘇翰貞卻問:“賈學正生了什么病?說大聲點。”

  “是!賈學正好像是吃了什么不潔的東西,瀉肚非常嚴重,聽他夫人說,血都出來了。”

  “怎么會這樣?”

  蘇翰貞眉頭一皺,“賈學正一向潔癖,怎么會吃了不潔的東西?”

  張容在一旁接口說:“估計是昨天天太熱了,賈學正畢竟已年過七旬,身體不能和年輕人比,這也是難免,哎!但愿他早日康復。”

  徐遠心中亂作一團,他看了蘇翰貞一眼,他懷疑是蘇翰貞動了手腳,但轉念一想,賈學正的事情那么隱秘,蘇翰貞怎么會知道,前天那封信雖然失蹤了半個多時辰,但打死他也不相信,蘇翰貞會和乞丐有關系,而且那封信也并沒有拆開過。

  難道真是巧合嗎?徐遠心中充滿了疑慮,但事到如今,就算是蘇翰貞動了手腳也沒有辦法了,關鍵是今天評卷怎么辦?這可是要命的事情啊!

  汗珠從徐遠的額頭滲出,急得他后背官袍都被汗滲濕了,蘇翰貞不由暗暗贊嘆無晉厲害,果然做的漂亮,盡管有些損人,但效果很好,他看了看徐遠,又微微一笑,“徐大人先不用著急,反正是中午才交卷,我們等到中午再說,說不定那時賈學正就好了。”

  徐遠有心去看一看賈思聞的情況,但他又不敢離開考場,而且他也不敢表現得太關心了,那樣會讓人生疑,他只能暗暗心中著急,最后他還是忍不住了,便對幾名官員笑道:“賈學正病倒了,作為長史,當然要去看一看,以示關心,你們稍坐,我去看看就來。”

  蘇翰貞也站起身,“要不,我和長史一起去?”

  “不!不!不!我看一看就回來,馬上就回來。”

  說完,他慌慌張張地跑了,蘇翰貞望著他背影,心中不由冷笑一聲,這個樣子,他們沒有勾結才怪呢!

  .......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了,終于到了正午,‘當!’的一聲鐘響,停筆的時間到了。

  幾名助教立刻進館,將他們卷子收走,并按照規定,將名字糊上。

  很快三名考生出來了,惟明和關賢駒的臉上都很輕松,似乎考得不錯,而陳少嘉卻滿臉沮喪,他沒有寫完,明顯將被淘汰了。

  “好了!”

  蘇翰貞站起身吩咐一名衙役,“你再去看看,賈學正病情怎么樣了?下午能不能評卷?”

  徐遠上午去了一趟賈學正家里,請他無論如何要在正午前趕來,就在這時,遠處一陣喧鬧,有人大喊,“賈學正來了!”

  蘇翰貞心中一沉,“難道他又挺過來了?”

  徐遠大喜,這下有希望了,連忙吩咐:“快!快請賈學正過來!”

  片刻,只見幾名家人抬著一張竹春躺椅來了,上面躺著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所有人都愣住了,賈學正居然是躺著被抬來,竹春躺椅很快被抬上來,眾人都圍上去,只見賈學正面若金紙,已經氣息奄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徐遠慌忙握住他手,連聲問他,“學正!學正,你怎么樣了?”

  賈思聞臉上忽然露出了痛苦之色,手無力地揮擺,‘啊!啊!’直叫,眾人都不懂他是什么意思,還是他家人明白,慌忙喊道:“快!快!老爺要上茅房!”

  眾人抬著賈學正風一般地沖進了寒梅館......

  “徐大人!”

  蘇翰貞拉長了聲音,“你認為賈學正還能評卷嗎?”

  徐遠有些茫然了,“不如改天再評卷。”

  “不行!”

  趙杰豪和張容異口同聲反對,趙杰豪厲聲道:“規矩既然已經定下,怎么能隨意更改,拖延評卷必然會夜長夢多,有些事情誰說得清楚,到時候選出的戶曹主事大家都不服,那時怎么辦?”

  蘇翰貞有些奇怪地瞥了趙杰豪一眼,張容反對拖延他能理解,最近張相國又不想過于得罪太子,屬于態度不定者,所以張容才站了中間立場,而皇甫渠不吭聲是因為徐遠否決了他替黃峻說情,所以他有點懷恨在心,那趙杰豪為何一直支持自己,他明明是齊王的人,戶曹主事這件事他表現得很反常,耐人尋味。

  蘇翰貞沒有時間深想下去,眼下的評卷才是關鍵,他早已有了腹案,便對徐遠笑了笑,“徐長史,我們找一個折中的方案吧!賈學正雖然是學術上的泰山北斗,但咱們今天畢竟不是進士考,只是戶曹主事競選,賈學正不能評卷,咱們就讓他的學生來集體評卷,由他們投票表決,你看如何?”

  “這個.....恐怕學生水平不夠。”徐遠實在不甘心最后殺手锏失效,他還是想再爭取一下。

  “徐長史過慮了,賈學正的五十名學生都是舉人,名師出高徒嘛!而且他們準備參加貢舉士考試,都是咱們東海郡出類拔萃的年輕才俊,或許一人不行,但五十人投票,總可以吧!”

  趙杰豪也大聲鼓掌,“這個辦法公平,絕對公平,我支持。”

  這時賈學正被抬了出來,他已經昏迷過去,家人們已經來不及再打招呼,抬著他便向家里飛奔跑去,連蘇翰貞也覺得無晉似乎下手太狠了一點。

  他看了看徐遠,又提出一個備選方案,“假如徐長史還是反對學生評卷,那我推薦甄教授來評卷,可好?”

  甄副學正是霜副學正的教授,是郡學僅次于賈思聞的學問大家,徐遠心中一顫,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來,皇甫惟明的岳父就是郡學的教授,蘇翰貞推薦甄副學正來評卷,會不會就因為這層關系而偏向皇甫惟明呢?萬萬不可。

  他沉吟一下又道:“那不如讓白副學正來評卷,蘇大人以為如何?”

  他剛說完,一名助教拱手說:“大人,白副學正進京到國子監公干去了,昨天剛剛走。”

  徐遠一怔,這件事他怎么不知道,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難道是.....

  他一回頭,只見蘇翰貞正捋須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他心中立刻明白過來,原來是蘇翰貞弄的手腳,進京去國子監,蘇翰貞的父親可不就是國子監祭酒嗎?看來蘇翰貞早已知道了他和白勁松的關系。

  徐遠有一種一腳踩空的感覺,他的心頓時沉了下去,他總以為自己的方案天衣無縫,他卻忘記了,蘇翰貞對這個戶曹主事也一樣是勢在必得。

  這時,蘇翰貞的臉色陰沉下來,緩緩說:“如果徐長史不愿意接受我的方案,那這次戶曹主事參選就此結束,我來親自評卷,從他們三人中選出我認為最合適的戶曹主事,總之,這件事我不想再拖下去了!”

  蘇翰貞的態度很明確,如果徐遠不接受他的方案,那他就會強行任命,徐遠見蘇翰貞竟然要動用刺史之權了,與其讓甄副學正來評卷,真不如讓學生評卷,罷了,賈思聞已經不行了,那就聽天由命吧!

  萬般無奈,徐遠最終同意了蘇翰貞的意見,“好吧!就由賈學正的五十名學生投票表決。”

  ........

  下午,五十名學生的投票結果終于出來了,陳少嘉因為沒有寫完,被零票淘汰,最后由皇甫惟明和關賢駒對決,皇甫惟明以三十一票對十九票戰勝了關賢駒,蘇翰貞當即宣布,皇甫惟明出任東海郡戶曹主事,歷時了近兩個月的戶曹主事之爭,至此終于決出了結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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