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渾河畔的血光…(第二更)
聽到了這個消息,這名邊堡守將仍舊心有疑慮。“可是將軍,如此一來,豈不是還得要先修筑道路,方可將這些巨木運出?”
“路是肯定要建的,不過嘛,現如今不需要道路,照樣能將這些龐然巨木遠抵目的地。”這位千戶大人又不由得賣起了關子。
果然惹得這位邊堡守將瞪圓了一又滿是疑惑的眼珠子。“將軍,您這是啥話?不修路,難道這些巨木還能長翅膀,自個從天上飛過去不成?”
“呵呵,你可不知,這些巨木伐下之后,去其斜枝,往那鴨綠江里邊一扔…”千戶挑了挑眉頭,一臉的英明神武狀。“這在南方,叫放水排,只要有人在江水的彎處調整一番方向,這些巨木,不需要多少人力,便可盡數直抵那鎮江堡以南的鴨綠江畔,再由那里轉海運,也極為方便。”
“對啊!”聽到了這番解釋,這位邊堡守將不由得兩眼一亮,擊掌笑道。“不錯不錯,如此一來,根本就耗費不了多少人力物力,就可以將這些平常至少需要數十人,十余匹馬方可施動的巨木盡數運出去。”
“這是自然…”那名千戶呵呵地笑著一提馬韁,緊跟著大隊緩緩前行。“你可不知道,那三處,各有一萬草原戰俘,現如今正在那里修造碼頭和船塢來著,呵呵…”
“用戰俘?這倒真是個好辦法,過去那些戰俘,要么宰了,要么放了,要不,就讓他們成為咱們大明的治下之民,我呸!就那些狗崽子,殺了不知道咱們多少老百姓,居然能得那樣的待遇,實在是他娘的晦氣。”那位邊保守將禁不住惡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星子。
那千戶頗為認同地點了點頭道:“你可知道,這些,可都是萬歲爺的旨意,呵呵…除了在此三處修造船塢和港口的戰俘之外,還有四萬余的戰俘,一部份,給押到了那宣府大肆修路,另外一部份,聽說是要修筑一條從京師直抵沈陽的水泥直道。”
“水泥直道?這是什么鬼東西。”
“我聽這些工部官員說,這種水泥,乃是陛下得自天授,而創造出來的好東西,據說是拿石頭之類的玩意一燒,然后全碾碎了,遇水之后,捏成任何形裝都成,但是水干之后,就會變得堅若鐵石。”這位千戶也只是零零碎碎的從那些他所陪同的工部官員嘴里邊得到了一些語焉不詳的內容,但這并不代表他不能夠拿來顯擺一番。
聽到了千戶之言,這位邊堡守將不由得暗暗砸舌。“真的假的,要是拿來筑城什么的,豈不是跟石頭磊的一般?”
“那是自然…”兩人一邊吹牛打屁,一面緩步縱馬尾隨于大隊之后。
而前方,那些邊鎮士卒們卻也并不輕松,手一直就沒有離開過腰間的戰刀刀柄,鐵盔之下的雙目警惕地打量著四周,將那些工部官員保護在隊伍的中段。
這一帶,除了那些出沒林間,笑傲山林的猛獸之外,更有那些雖然得了大明的官號,卻仍舊對我大明虎視眈眈,時時襲撓我大明遼東邊鎮鄉野的女直人。
而就在距離這座邊堡直往北去三百余里之地,在那距離撫順東不足百里的蘇子河與渾河的交界處的一處漢民聚集村寨,此刻已然早沒了平時詳和安寧的跡象,村寨內,早已經是尸橫遍野,血流成河,而在那些尚未燃起大火的一些簡陋的民宅之內,仍舊能夠聽到那傳來的低泣與哭喊聲,還有那些蠻橫的吼叫和淫笑聲。
而在那村正中的那片空地上,過百名女子和女童,此刻都已經被一群腦袋刮得溜青,只在禿瓢后邊,留著一撮發毛,扎了一跟與那耗子尾巴般粗細小辮的魁梧大漢,罵罵咧咧地正用繩索勒住他們的雙手,牽成了一長串,驅趕鞭打著這些漢人的女人和孩子,向著那村寨之外行去。
還包括從那些百姓的家中搜刮到的鍋碗瓢盆,雞鴨,糧食,甚至就連那些看似破料的布匹也絲毫沒有放過,全都磊在了早已經備好的馬車之上,驅趕著那些馬匹,艱難地將那些貨物堆積山的馬車,向著那村寒外行去。
而那片空地上,仍舊有數十騎還停留在那,簇擁著一名身著鐵甲,外面披著厚實的皮毛,臉上帶著輕蔑與貪婪的笑容,打量著今天收獲的毛臉壯漢。
“今天的收獲還真不錯,沒想到這個小小的寨子里,能夠撈著這么多的女人。”毛臉壯漢望著那些跌跌撞撞遠去的身影,砸了砸嘴大聲笑道。“咱們建州衛的孩子們可真有口福了,哈哈哈…”
身邊的那些騎兵們也同樣肆無忌憚地放聲大笑了起來,而這個時候,村寨之內,除了東南方向沒有起火之外,其他的房屋,皆已經被那濃濃的黑煙和忽隱忽現的火光所籠罩。
看到了這一幕,那放聲大笑的毛臉壯漢晃了晃他那油光錚亮的禿瓢,冷聲喝斥道:“齊布松敖那個王八羔子,怎么回事,都已經過了這么久,還不出來,達春,你去給他十鞭子,讓他快些滾過來,難道他想把自己的狗命送給那些明人的軍將不成?”
身邊的一名鐵甲大漢領命縱馬而去,不大會的功夫,村寨的東南方向便傳來了粗俗的咒罵聲與慘叫聲,而之后,一名同樣禿瓢油光錚亮身上的衣甲凌亂,脖子上露出了一個帶血的牙印的壯漢一臉悻色地打馬隨著那臉上帶著興災樂禍之色的達春趕到了為首的毛臉壯漢跟前。
“齊布松敖,你這個白癡,難道不知道這里距離撫順所不過百里嗎?我們已經在這里足足耽擱了差不多一個時辰的光景,難道你想讓大伙都因為你而都死在這里不成?”毛臉大漢冷哼了一聲沉聲喝道。“咱們來這里,是為了族里找更多的糧食和女人,你呢?!”
“指揮使,末將不敢,只是那個漢家的臭娘皮居然不愿意離開,末將正好言相勸來著,誰想她居然暴起傷人,咬了末將,末將這才想著好生收拾她一番。”齊布松敖小心翼翼地抬起了頭來,看向自家首領,生怕首領怒火一起,自己少不得又要挨上一頓皮肉之苦。
“哼,算了,今日達春已經給了你十鞭子,如有下次,看本官不扒了你的皮!”毛臉大漢冷哼了一聲,揚鞭一揮,數十騎簇擁著其,趕向那前方那只押送著物資和掠劫來的女人的大部隊。沿著那渾河岸向北而去。
而這個時候,十數名從那個村子里邊逃出來的百姓,正艱難地跋涉在那被冰雪所掩,難以辨認的小道上,徑直朝著那撫順所所在的方向行進。
其中一人一腳陷進了那一處雪坑之后,半天拔也拔不出腿,不禁拍著那雪地嚎啕了起來,聽到了他的動靜,原本正奮力地向前跋涉的其他人都匆匆地趕了過來,好不容易把他從那雪坑里邊拽了出來。
“你他娘的還是不是條漢子,哭得跟個老娘們似的,你想把那些狗崽子引來是不是?!”為首的大漢悻悻地一巴掌抽在這家伙的臉上,頓時在他那蒼白的臉龐上露出了五條紅色的指印。
“趙大哥,您說,咱們真要去到了撫順所再趕回來,妹子他們能活得了嗎?”被抽了一耳光,雖然止住了哭聲,可是,他眼眶里的淚水卻猶如泉涌。
“你!…走吧,咱們幾個總得留著命在,要是,他們都不在了,咱們就投軍去,總有一天,老子趙鐵成,一定會把那些狗崽子們全都宰了!”為首的大漢緊緊地閉上了雙眼,良久,這硬邦邦地扔下了這么一句話,轉身繼續向前行去。
而那漢子用袖子狠狠地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回頭看了一眼村寨所在的方向,決然的跟上了趙大哥一行人的腳步。
當天色近午時分,一行從那村寨中逃出來的百姓,終于趕到了那撫順正東三十余里處的甲板堡。而恰好巡邊至那甲板堡的游擊將軍張瑛,聽到了這些百姓的泣告,當下便率其本部五百精銳邊軍鐵騎,讓那村寨中唯一會騎馬的趙鐵成引路,朝著那被掠劫的村寨直奔而去。
可是等他們一行人抵達了那村寨時,整個村寨已然在大火中燒成了廢墟。到處都是殘掾斷壁。屋里屋外,還有那村寨的空地上,到處都是已經僵硬的尸首,還有那一灘灘的深褐色血跡。
年約四旬,壯碩魁梧的游擊將軍張瑛鐵青著臉,喘著粗重的氣息,打量著周圍的一切。那一具具的尸首,除了成年男子,甚至還有不少的老人,以及孩子。
一張張青白色的臉龐,絕望而無助的表情,沾滿了血污和那細碎的冰雪,趙鐵成跳下了戰馬,瘋狂地沖到了一間已經被焚毀的屋子,接緊著,從那間屋子里邊,傳來了憤怒欲狂的怒吼與泣嚎。
“狗崽子,這些天殺的女直狗崽子…”兩名擔心他的安心跟隨著他沖到了那屋子跟前的士卒看到了這一幕,不忍地扭轉了頭,發紅的雙眼里,盡是仇恨與怨毒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