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千一百二十章 魔法少女不死于月餅
和兄弟們的一番談心，讓我受益良多。
也不能說是受益良多吧，只能說豁然開朗了許多，心情好了不少，且基本上確認了一件事。
我這家伙果然不適合當勇者。
如果以此為理由的話，或許的確能說服自己，就這么著吧，為了心愛的人放棄全世界，最近這種角色不也挺受歡迎的嗎？說不定可以憑借此舉，在男性角色人氣排行榜上一口氣超越大師兄，成為暗黑大陸的婦女之友No.1。
我也該學一學阿卡拉的狠厲，她為了拯救大陸可以不擇手段，笑呵呵的去做任何事情。
對不起，阿卡拉奶奶，你這一手絕活，現在是我的了！
輾轉反復數晚，又覺得人不能太過自私，當然，我并不是對自己的決心感到動搖后悔，這個自私針對的是維拉絲。
或許我該問問她的想法，畢竟這也關系到她的人生，而不是自說自話，一個人把所有決定都做了，雖然我認為以維拉絲的性格，是絕對不會介意我任何的擅作主張。
但是，這樣做對她而言不公平，還是要走一下流程。
于是在一個月圓之夜，我將維拉絲約上樓頂的花園，準備坦誠布公。
以表嚴肅，我特地找了一套黑色的西…西…混蛋，衣帽間里怎么全是白背心大褲衩啊！
無奈，只好找了件黑色的睡衣，好歹也是黑色的，就是這連衣帽子…戴上就是一頭黑熊了。
沒關系，衣裝打扮說明不了什么，看我接下來的表現。
為了打造一個可以讓我們夫妻敞開心房說話的羅曼蒂克氣氛，我特地準備了燭光晚餐，一個生產日期為去年的三斤重大月餅，上面插幾根紅蠟燭，一瓶看起來是紅酒，但其實是番茄汁的飲料，以及從紅白公主那里悄悄順來的日式茶碗兒。
突出一個百家爭鳴。
雖然也想過做一道烤魚，但是怕把惡龍蕾娜招來還是算了。
一切準備就緒，我貓著門口出現一道人影，立刻便舉起裝著番茄汁的茶碗兒，對著圓月，目光迷離。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誒…誒誒？”
一條腿剛邁出門口的維拉絲，懵逼抬頭，看了看圓盤似的月亮，明明秋分未至，卻感受到了一股西伯利亞寒流的猛烈沖擊。
她有些驚慌失措，烏黑的眼睛轉著圈圈，書讀不多的腦瓜子也跟著轉了幾圈，然后脫口而出。
“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不是，別人過節吟詩作對，你過節打家劫舍是吧！”
我當時就一口…呃，一口番茄汁噴出，嚇的維拉絲以為把我氣到吐血了，再三確認喝的是番茄汁后才安心下來。
得，這下什么格調都沒了，老老實實切月餅吧。
呃…嗯！哼！喝！
有點硬哈，這月餅。
畢竟是剛從冷庫里拿出來的。
還是五仁。
塑料刀子不中用，我氣的直接扳成兩半，遞給維拉絲一半，人均兩斤在手，冰冰的，沉沉的。
夫妻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埋頭專心致志的啃月餅，好一會兒，終于吃下去了，再來一杯番茄汁，就只剩下酸味，突出一個濃稠解膩。
“維拉絲呀。”我深深嘆了一口氣，什么羅曼蒂克，什么氣氛都沒了，咱還是直奔主題吧。
“嗯嗯。”一斤半的月餅讓維拉絲有點噎著，捂著小嘴，嗚嗚悲鳴著，費力吞下最后一小口。
“就是有件事吧，想和你商量一下。”
“嗯嗯。”吃完月餅一口番茄汁下去，維拉絲差點沒靈魂升天，點頭都不利索了。
初代魔女贏了自稱是神的家伙，卻輸給了月餅和番茄汁。
——差點就要上這樣的頭條了。
“其實我最近煩惱著一件事，這事還不大好和你細說。”我撓撓頭，開始烹飪自己所剩不多的腦汁。
“那么…大人到底是想說，還是不想說？”維拉絲有點懵，如果她語文沒學差的話，大人的話，前后似乎有些矛盾。
“我就粗略的，粗略說說。”我罷了罷手，斟酌再斟酌，終于找到了些許感覺。
“其實是這樣的，我最近正煩惱著一個電車難題。”
“嗯嗯，我也有聽說過。”維拉絲面色一肅，沒想到大人竟然在思考如此深奧哲學的問題。
這件事本身吧，就有問題。
“當然，現在我并不想跟你討論這個電車難題，它已經是過去式了。”
“…”維拉絲腦袋緩緩歪了個三十度角。
“就是吧，想問問你，這些日子伱過的開心么，幸福么？”
“開心，幸福。”
也就維拉絲，多年老夫老妻，換一個人，譬如琳婭，可能都遭不住這樣的跳躍式對話。
“是吧，是呀，我可是記得很清楚，你最大的夢想就是過著這般平平淡淡的生活。”
最大的…夢想嗎？
好像是這樣吧，維拉絲有些困惑，不大確定的把頭歪向另外一邊，萌萌噠。
“而我最大的夢想，也是希望大家都能過上想要的，幸福的生活，但是啊…”我顧不上搓揉一番小狗狗可愛的狗頭，深深按著太陽穴，目光陰郁。
“但是啊，最近發生了一些事，我不能跟你細說是什么事，但是它會打破我們寧靜的生活，把我們卷入麻煩的漩渦當中，甚至可能會有生命危險，我不確認我是否應該去做這件事。”
這是什么神仙對話？
如果換成別人，此時肯定是滿頭霧水，恨不得痛揍眼前這該死的謎語人一頓，但是維拉絲不同！
她不僅是眼前這個男人的妻子，她的過去，還有著一段不可告人的秘密。
所以此時，她懂了！
她腦海里仿佛有一盞燈泡，布林布林的在劇烈閃爍。
她明白大人的意思了。
大人一定是回憶起了些什么，譬如說…自己身為魔女的秘密身份。
但是，他又沒能回憶起他的妻子，和他同為魔女的事實。
所以現在，魔女維護世界和平的正義使命，和維持家人幸福生活的夢想，在大人腦海中天人交戰。
就頗有一種古時候忠孝兩難全的高大上范兒。
維拉絲越想越覺得是這么回事，看著丈夫的眼神越發地溫柔，滿溢著愛意。
妻子的使命，以及魔女的使命，在她腦海中化作一團烈火，熊熊燃燒，火舌的舞動和聲響，是激昂奮進的bGm！
戰歌，是喬幫主…不，是魔女的戰歌！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突地站了起來，探起上半身，伸出小手，主動的，緊緊的纏繞上了丈夫那一雙溫暖而粗糙的大手，目光溫暖堅定。
“大人！”
“是…是的？”難得見到小狗狗展露出如此魄力，我有些發蒙，愣愣看著她。
就見她展顏一笑，身上的魄力，盡數化作繞指的溫柔。
“大人找我商量，內心深處，一定是已經傾向于了某個選擇，不是嗎？”
我呆呆一愣，琢磨著維拉絲這句話，良久，才終于反應過來，審視了，直面了心靈深處的某些東西。
確實，維拉絲說的對。
如果不是內心傾向于某種選擇，我何必如此糾結，何必要找維拉絲來商量。
就是因為放不下，過不了那一關。
所以才會找上兄弟們，找上維拉絲，希望大家能夠給自己上個堅定意志的bUFF，把失衡的天平給踩回來。
但是，縱使如此，哪怕理清了自己的內心。
如果是為了大家，我依舊可以放棄一切。
抬起頭，正欲開口，突然發現維拉絲不知何時已經繞過桌子，來到身前，一把我摟到了懷里，臉頰倚靠著她那最是溫柔之處。
在我發呆的時候，她再次開口。
“遇到我們以前，大人最大的夢想是什么？”
“這個嘛…每天都能過上混吃等死的日子？”
“遇上我們以后呢？”
“呃…大家一起每天都能過上混吃等死的日子？”
“咳咳。”雖然看不到，但能從維拉絲這聲咳嗽聽出滿滿的笑意，她清了清嗓子。
“所以說大人，夢想，是會隨著時間和遇到的人，而不斷變化的。”
“可我覺得我的夢想，變化也不大呀。”
“人與人之間不能一概而論…咳咳，總之，人的夢想是會變化的，大人記住這件事就是了。”
我還想辯解，隱隱感覺到維拉絲的胳膊在用力，有股把我悶死在懷里的無形殺氣在空氣中暗涌，于是乖乖閉嘴，點頭稱是。
維拉絲說的都對！
“過著平平淡淡的簡單生活…確實是我以前最大的夢想，在遇到大人以前。”
“所以說，維拉絲的夢想也變了？”
“嗯，在遇到大人之后。”
“抱歉。”
突然間有一股巨大的羞愧，涌上心頭，維拉絲心里眼里都是自己，而我呢，在對她的某些認識，卻依然停留在剛認識她那時的維拉絲1.0版本。
維拉絲聽出了我的歉意，沒有解釋，只是更加溫柔的抱著我，摸著我的頭。
“大人想聽聽，我現在最大的夢想嗎？”
“嗯，想聽！”
“我現在的最大夢想啊…”臉頰上的溫柔緩緩消失，維拉絲松開手臂，輕輕上抬，捧著我的下巴，將頭抬起，和她直直對視。
那雙烏黑如墨的眼珠，比她身后的夜空還要深邃，廣闊，似能將整個天地包容到里面。
“我現在最大的夢想，就是能夠陪在大人身邊，能為大人做點什么，能為大人分擔背負著的，拯救世人的偉大而艱巨的重任，如果，我是說如果，能夠和大人一起并肩作戰，能為大人而戰，就是我最大的夢想！”
是的，大人，覺醒吧，成為魔法少女，我們一起再續前緣，找回當年的感覺，為了夢想而戰斗吧！
維拉絲并不是一個喜歡戰斗的女孩，但此時此刻，依舊因為內心的某些妄想，而熱血沸騰中！
大人，你的血熱不熱？不熱我替你熱一熱！
大概是這么個意思。
感受到維拉絲眼里傳來的堅定不移的意志和決心，我目瞪口呆，不是，這是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就背負救世重任，而且要并肩作戰了？
難道維拉絲的記憶恢復了？
或者至少恢復了那么一丁丁？
我看著維拉絲的眼神，堅定而憨憨，清澈而愚蠢，看著不像是能隱瞞心事的樣子。
不像是恢復了記憶，還要瞞著我的樣子。
所以這到底是為什么？！
算了，搞不懂的事情咱先放到一邊。
按照紅白公主所說，眼前的維拉絲，和現實中的維拉絲是有某些深刻聯系的，所以她這番話，無論是出于其他意思，或是真的記憶恢復了，我認為，都很有可能是維拉絲真正的想法。
是么？
夢想改變了嗎？
我頭仰著，了望星空。
確實，人的夢想是會隨著不斷增加的認知而改變。
但是維拉絲不同，她是個簡單的，溫柔的，傻乎乎的，一根筋的女孩，所以，我覺得她的夢想不會改變。
從不會變。
但是她撒謊了嗎？我覺得也沒有，大概率只是為了鼓勵我，而做了一番藝術加工而已。
從繁星中回過頭，看著眼前比繁星還要閃耀動人的女孩，我反手將她摟入懷里。
“哪里學來的花言巧語，不老實哦，維拉絲。”
“誒嘿嘿，果然還是瞞不過大人。”小狗狗在懷里害羞憨笑。
“所以，能告訴我嗎？”
“有…有點害羞，可以不說嗎？”
“不可以”
“大人欺負人…”
“欺負你可有意思了，趕緊的，快說。”
“嗚”
良久，趴在懷里的小狗狗，從懷里鉆出一雙星空似的眼眸，仿佛小狗在呼喚著主人般的憐惜語氣。
“大人。”
“嗯。”
“大人。”
“在。”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我忽然意識到了一件事。”
“嗯。”
“買菜也好，做飯也好，掃地也好，哪怕是去戰斗也好…”頓了頓，那雙溫柔的眼眸緩緩閉合，露出幸福笑容。
“無論做什么都好，只有大人陪在我身上，才是真正的，平淡幸福的生活，只要有大人在，對我來說，無論是去做什么，都是平淡幸福的生活。”
“所以，所以啊…”懷里的少女聲音，害羞到了細若蚊吟。
“無論怎么樣都好，我只要有大人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