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暮之魂,算得上是庫拉斯特區域最讓冒險者討厭和畏懼的普通怪物,沒有之一,因為招式是閃電攻擊,所以冒險者們給它取了個“愛稱”,叫電鬼。
一般來說,這種攻擊屬性單一的敵人,是很好克制的,薄暮之魂擅長的不是閃電嗎?那我湊齊一套抗閃電裝對付它們不就行了。
是的,可以這么做,的確有效,但是它們電不死你,也能煩死你,因為這些白霧狀的家伙身形飄渺,還會一個極其令人發指的技能——瞬移,元素攻擊對付這些沒有形態的家伙,傷害不高,反到是物理攻擊頗為有效,亞馬遜的箭術是對付它們的最好手段,前提是能扛過這些薄暮之魂的一波閃電海攻擊。
娜娜公主在前兩天遇到過一次這些敵人,知道它們的厲害,而這一次出現的數量卻是那次的數倍,且是被偷襲包圍的狀況,形勢大大不妙。
薄暮之魂可不會讓敵人有反應過來的機會,在包圍眼前的人類的一瞬間,它們的霧狀身體就纏繞上了無數道雷蛇,下一秒,鋪天蓋地的閃電吞吐而出,宛如刺眼的巨大光球,方圓數百米一片白茫茫,什么也看不見,只能感覺到令人心悸的恐怖閃電力量,正在四面八方涌來。
那一瞬間,娜娜公主的身形也化作了一道閃光,仿佛要和這些閃電比快似的,竟然不退反進,朝著宛如巨浪一樣拍打過來的閃電海洋沖了上去,要在那一絲尚未合攏起來的電浪縫隙之中穿過。
閃電與閃光的交鋒,速度和速度的碰撞,讓這一次突圍莫名的帶上了神圣感,即便是策劃這一場劇本的我,也忍不住屏住呼吸,一眨不眨的看著這場巔峰的較量,拳頭不自覺的緊握起來。
時間仿佛放慢了百倍,無論是閃電的合圍,還是閃光的突破,都變得如同龜速,讓人將那閃電海的猙獰姿態,以及閃光的一往無前,都看得一清二楚,一目了然。
眼看閃電海之間的縫隙,逐漸縮小,再小,很快就要合攏在一起,徹底形成包圍,到時候,萬年公主就算沖上去,少不了也要被閃電海刮一刮,當然,以她的防御,這種閃電攻擊應該是不痛不癢,畢竟這群薄暮之魂里沒有太強大的存在,否則我也不會放心讓她去踩陷阱。
但還是那句話,這是能力發揮的問題,也是面子的問題,如果她有這個能力躲開,卻沒有做到,那就是無能,不管閃電海能不能對她造成威脅傷害。
閃電海和閃光越靠越近,此時,前方的閃電海已經合攏的只剩下一條一尺寬的縫隙,按照估算,等閃光迎上去的時候,這道縫隙還要合攏一些,變得只有半尺寬多一點。
這是連小孩子側著身也鉆不過去的寬度,萬年公主就更加不可能了,她剛才要是反應能再快一點,哪怕早零點零一秒行動也好,說不定還有機會,眼下是肯定沒有了。
我搖搖頭,心里已經放棄希望,看來她的隨機應變能力還是有待于提高,不是說沒辦法應變,而是應變的不及時,說來說去還是經驗問題,這樣的事情遇得多了,比如說薩綺麗她們,都不用腦子轉動,身體本能就知道該怎么做最好,換成是薩綺麗,就算速度比萬年公主慢幾倍,但是她逃過閃電海的圍殺的幾率,卻還是要比萬年公主高上幾倍,應該說,薩綺麗根本就不會輕易被這些薄暮之魂包圍,這是個大前提。
就在我都已經放棄,不看好萬年公主這次突圍的時候,忽然間,形勢突變,象征著萬年公主的那道閃光,竟然不斷變細,變小,與此同時,看似已經到達極速的速度也再次加速,時間忽然恢復正常,光與光交錯而過,在因刺目而眨眼的一剎那,萬年公主那優美瀟灑的身姿,出現在了薄暮之魂的包圍圈之外,猶如破籠而出,展翅高飛的云雀。
怎么做到的?我驚了個呆,張大嘴巴看著萬年公主那一塵不染的身姿,嚇尿了。
就算會縮骨功,也不可能從那么小的閃電縫隙中毫無損傷的鉆出來,難道說那一瞬間,萬年公主真的完全化作了一道閃光?好像只能這樣解釋,但卻無論如何都沒辦法理解。
人,怎么可能變成一道閃光?赫拉迪克族的黑科技為何SO.DIAO。
不僅僅是我,當事人,萬年公主自身,在突破閃電海出來的一剎那,臉上的表情也是驚訝迷惑,似乎搞不明白剛才發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為什么在一瞬間就出來了。
正因如此,她喪失了一次大反擊的好機會,等反應過來,現在還在和敵人戰斗,不是想這些事情的時候,薄暮之魂已經重新調整好了姿勢——它們大概是對萬年公主這一次詭異的突圍,唯一沒有覺得驚訝的家伙了,到現在冒險者都沒搞清楚,這些霧狀的怪物到底有沒有感情,唯一能肯定的是它們有智慧,不然怎么懂得陰人?
發出風嘯聲一般的奇異怪叫,一道道薄暮之魂身體一卷,忽然消失在原地,仿佛離開了一樣,但是一眨眼的功夫,它們又出現在另外一處,四散開來,隱隱又有將萬年公主重新圍起來亂拳打死亂電電死的陣勢。
萬年公主當然不會再吃這種虧,她的身體再次化作一道光芒,朝著最近的薄暮之魂刺去,來不及躲閃,這只薄暮之魂就被刺了個窟窿,霧狀的身體慘叫消散。
是不是給她換一把劍好呢?遠遠看到這一幕的我摸著下巴想到,這把劍的威力太強大了,導致本子娜“喪失了”許多游戲趣味和挑戰性,最好換把攻擊命中后能給敵人加血的劍,那才好玩,一個小矮人就可以從白天玩到晚上,直到玩壞為止,至于到底是誰先被玩壞,我可就管不了了。
一擊成功,萬年公主自信大增,身形一轉又朝其他薄暮之魂沖去,這一次被鎖定的目標學乖了,知道敵人的速度快,早早就把霧狀的身體一卷,消失躲開。
無奈,萬年公主只好朝靠近的另外一只薄暮之魂沖過去,這只薄暮之魂也不傻,在萬年公主將頭轉向它的時候就察覺不妙,也是身體一卷,跑路為上。
這樣來來去去跑了幾十回,卻只干掉幾只薄暮之魂,這些號稱電鬼的家伙的狡猾程度,實在令人發指,萬年公主的臉色已經非常難看了,似乎察覺到了自己竟然被一群怪物耍猴。
我和愛娃兒遠遠看著這一幕,又開始扶額,慘不忍睹。
不要去追那些早有準備的薄暮之魂啊笨蛋,要去追那些剛剛瞬移過的,薄暮之魂的瞬移是有冷卻時間的。
不過有句話叫旁觀者清,我們這邊看的清楚,那邊被數十只薄暮之魂逗來逗去的萬年公主,可就未必能冷靜下來,以上帝視角觀察自己的戰斗,察覺到突破點。
菜鳥啊。
長嘆一聲,我覺得我不能再這么看下去了,得做點什么,于是神色凝重的往物品欄里一掏,在愛娃兒期待的目光中,緩緩的,緩緩的掏出…一包瓜子。
“要嗑瓜子不?”女士優先,我將瓜子遞到愛娃兒面前。
愛娃兒:“…”
“不要嗎?還有果酒,放心吧,喝不醉的,正好還有下酒的魚干…”
我滔滔不絕的將維拉絲給我準備的小吃拿出來,也不管愣住的愛娃兒,盤腿一坐,左手抓著一把瓜子,右手捏著一條魚干,精神力控制著酒壇倒上一杯碧絲釀的果酒,一切準備就緒,先嗑幾個瓜子先。
捏著瓜子往嘴里一送,咔一聲。
我不死心,再一送,還是那一聲清脆刺耳的“咔”。
“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
較勁一般,我不斷的嘗試,最終換來的是連續不斷的咔咔碰撞聲。
于是,我悟得了一個真理。
帶著面具…果然不能吃東西啊。
變身圣月賢狼好像有點得不償失,而且旁邊還有個變態天使,變回原形,又怕萬年公主發生意外,來不及救援,我呆呆看著眼前的美味小口,一滴悲愴的淚水自面具里面的臉頰緩緩滑落。
在我為怎么吃東西而發愁的時候,那邊的萬年公主卻忽然找到了竅門,終于將煩人的薄暮之魂一個個擊殺,嬌喘幾口,向這邊走來。
我一驚,想要收回滿地的零嘴已經來不及了,只能連忙迎上去,背著雙手,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攔在萬年公主面前。
“做的不錯,我還以為你要再晚一點才能發現竅門。”忍住“菜鳥”二字的真實評價,我用著欣慰的眼神和語氣,仿佛萬年公主已經能出師…不對,是青出于藍了。
感受到了吧,我的和藹目光,能夠面對表現出菜鳥水準的學生,卻給予高評價的包容心,像我這樣的老師已經不多見了。
所以,拜托了,別再往前走了,前面是酒池肉林,罪惡的深淵,一腳踏過去就回不來了知道不?
“是嗎?”萬年公主面無表情,對我的表揚不置可否。
“當然是了,我的目光,可是一直在凝視著你成長的身影啊。”一句自覺頗有深度的話脫口而出,我為自己感到震驚,難道說我真是一個急中生智,智深若海的可怕男人?
“是嗎?”
“當然是了。”
“我口渴了,想喝果子酒。”
“這邊請,這邊請。”
宛如殷勤的店小二一般,帶著萬年公主來到剛才觀戰的地方,看著一地的零食小口瓜子,我的額頭上漸漸冒汗。
“準備的真充足啊。”萬年公主面帶笑意的看著我,目光里卻一絲笑意都沒有。
“這是提前給你準備的慶功宴。”我神色一凜,一股辛勤園丁的氣質從身上勃然散發。
“那好啊,以后每次戰斗結束,可都要記得準備慶功宴。”
“是…是的,當然沒問題。”表面上滿不在乎,我的心里卻在滴血,維拉絲給我開小灶做的可口小吃,要完蛋了。
數天后,我們終于穿過龐大濕地,來到精靈森林,在第一第二世界,到了這里,就是精靈族的地盤。
而在我們身后不遠處,換做是第一世界的話,那里有著一個已經變得非常著名的地方,原本是人類和精靈兩族聯盟后試探性接觸的中轉站,小集市,后來隨著兩族的關系越來越好,這個小集市也越建越大,最終…變成了婚紗鎮。
至于為什么叫婚紗鎮?不多說,說多了都是淚,我在某方面的三大恥點之一就在這里,不過算是程度最輕的恥點。
天色漸黑,我們恰好找到了一個荒廢的精靈村落,把里面盤踞的怪物清理干凈以后,鳩占鵲巢了一回…不對,準確來說,身為精靈親王的本德魯伊,是在收復領土,嗯嗯,沒錯,就是這樣。
夜深,一堆篝火緩慢有力的燃燒著,五只鬼狼在村落邊緣自發的巡邏守衛,看起來十分安全。
三人圍著篝火席地而坐,吃過晚飯后,氣氛就顯得特別沉默,大家的關系還沒有融洽到可以在飯后閑扯吹牛,談人生述理想明大志的地步。
我一開始以為是自己的問題,愛娃兒還不愿意接受除圣月賢狼以外的我,萬年公主則是天生和我不對頭,一碰面要么冷眼相待要么吵嘴,簡單來說,我成了氣氛殺手。
而后,通過幾天的觀察,我漸漸發現,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和我想的不大一樣。
愛娃兒已經可以接受我的妖月狼巫變身,而萬年公主,則是秉著拿人手短吃人嘴軟的素質,自從叫了我一聲老師以后,對我的態度好轉多了,雖然時有毒舌,但是比起以往,那真是讓人淚流滿面的轉變,差點就讓我患上了斯德哥爾摩綜合癥,把她看成比愛娃兒更天使的天使。
所以說,在兩方的關系都有所緩和的情況下,不說閑扯吹牛,但是正常的對話總應該有吧,吶,愛娃兒,你應該有話想對你尊敬的賢狼大人說吧?吶,萬年公主,你應該有問題想對你仙風道骨的老師請教吧?
為什么呢?為什么呢?
然后我發現了,貌似不是因為我和兩人的關系不好,這種沉默的尷尬是因為…愛娃兒和萬年公主的氣氛有些微妙?
等等,我讀不懂了,這兩個人無仇無怨,喜好性格上好像也沒什么沖突,更缺乏語言上的交鋒對立,怎么忽然就關系微妙起來了呢?我說的不是那種百合花開的微妙,而是一種…該怎么說呢,一種互相警惕防備的微妙?
拜托了,你們警惕防備個蛋蛋啊!
在這種微妙的氣氛下,我整個人也微妙了,晚飯都沒吃好,三大海碗雜菜肉湯下肚,咂巴咂巴幾下,放下碗,感覺胃里一半被湯填著,另外一半被微妙的氣氛和蛋蛋的憂傷填著。
真想抓起她們的手,握在一起,告訴她們要當一對好姬友,不要吵架,誰吵架就給誰灌金坷垃。
沒這個膽啊親!
“我休息了。”在這種氣氛下,愛娃兒率先站起來,翅膀輕輕一拍,飛到遠遠的一角落下,閉目養神起來。
在愛娃兒飛起轉身離開的時候,我明顯看到萬年公主的嘴角撇了撇,似在說,就這點距離,還飛什么飛,賣弄。
雖然我也覺得愛娃兒有股子嬌氣,但畢竟是天使長老的孫女嘛,可以理解,問題是你啊本子娜,哪來的敵視態度,愛娃兒拆過你的家?
察覺到我盯著她的目光,萬年公主將兇巴巴的目光反瞪過來,一點也吃不得虧,真是欺師滅祖,大逆不道啊!
我搖頭嘆氣,正想收回目光,忽然,一直沉默的氣氛被打破了。
“喂。”
“不要喂,多沒禮貌,要叫老師。”
“猴子。”
“你還是喂吧…”
“你和愛娃兒…到底是什么樣的關系?”頓了頓,萬年公主目光飄忽,時不時看向漆黑寂靜的森林,時不時看向繁星閃閃的夜空,一副漫不經心的隨口發問態度。
“什么關系?她來的時候不是解釋過了嗎?被我殺了一次,留下心理陰影,所以跑回來治療,企圖在我這個殺人犯面前戰勝恐懼,超越自我…大概吧。”
我眨了眨眼,漫天口胡。
總不能老實的說是“斯德哥爾摩綜合癥患者和銀行搶劫變態撕人犯”的關系吧?
“很可疑,雖然沒有撒謊,但總覺得還有什么隱瞞沒說。”萬年公主用疑神疑鬼的目光上下打量著我。
“哪能啊,就這么回事。”我心虛的干笑一聲。
“那賢狼大人的叫法,又是怎么回事?”沉默片刻后,萬年公主再次毫無預兆的揮來一記重拳,可惡,你的全名難道是肉絲娜.泰森?!
不過,她是怎么知道賢狼大人這個稱呼的…呃,一定是這幾天無意中從愛娃兒那聽到了,也不出奇,這變態天使向來旁若無人,絕對不會因為萬年公主在一旁就改口。
想了想,我露出一臉的沉痛表情:“是因為有一次她嫌我做的湯太咸了,又因為是妖月狼巫變身,所以就擅自給我取了一個咸狼的外號,至于加上大人二字,那當然是為了強調,是諷刺,妥妥的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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