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朦朧的昏暗房間,從外界透入的光線被窗簾完全遮擋下來,讓室內浮動著寂靜的,無法確認時間的暗淡光影。
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醒過來,保持著坐起的姿勢,久久揉著太陽穴。
沒有像以前那樣,在歷經十年的寂寞修煉后醒來,那份無上的喜悅感,頭…稍微有點疼。
或許是這一個十年,一晃而過,根本沒來得及讓自己品味出孤獨。
又或者是…那個莫名其妙的夢。
無法用語言很好的描述,既非像以前那樣,莫名哀傷,總是忍不住在夢中落淚,讓女孩們擔心。
但,也并非是值得高興的夢,夢里的那句話,依舊不斷的回蕩在腦海之中,仿佛是不知從哪傳來的陌生人的喧鬧吵雜聲,令人不快。
但是內心深處的某一塊,似乎又在和這一道陌生的,令人煩躁的聲音,產生強烈共鳴,正因為如此才會不斷在腦海中回蕩吧,這種連喜歡和討厭的東西都不受控制的感覺,更加令人焦躁不安。
真是個糟糕的早晨啊。
狠狠揉了一把臉,跳下床,拉開厚重的窗簾,刺目的陽光立刻傾灑進來,習慣了黑暗的雙眼一陣火冒金星,情不自禁的伸手擋在眉間。
不錯的天氣,是個轉職的好天氣。
想到這里,心情不禁愉悅了一些,又聽到了不加掩飾的腳步聲在靠近,這種時候會來我房間的只有塔莫婭和萊娜,這聲音,這步調,應該是武帝大人無疑,若是萊娜,應該會更加輕柔,溫雅,而不是這等威風凜凜的爽快步伐。
果然,用不了幾秒鐘,敲門聲響起,隨即傳來武帝大人的聲音。
“熊塔,起床了嗎?”
“啊啊,進來吧。”
吱呀一聲,塔莫婭毫不客氣的推門進入,見我還穿著睡衣站在窗口曬太陽,便露出了比窗外的朝陽更加奪目的美麗笑容。
“想要曬太陽的話,吃完早餐也不遲,而且比起在房間,外面會更舒服些,能嗅到太陽的味道。”
面對武帝大人的熱情邀請,我欣然接受,吃過早餐以后,打算在營地里好好逛一逛。
這也算是作為普通人的最后緬懷了吧,以一個普通人的眼光和角度,去觀察現實世界的營地,這在以前是從未有過的事情,畢竟剛穿越就已經轉職,并跟隨拉爾他們來到營地。
雖然并沒有任何實際意義,我又不是什么人類社會觀察家,換一個角度就會有新的思考,新的發現,給阿卡拉提供新的管理建議。
但是很抱歉,我這個人就是喜歡做一些毫無意義,只圖個新鮮的屁事,救世主也不是每天每時每刻都在拯救世界,總得歇一會摸摸魚,對吧。
只不過,或許這一次,我歇的有點久了,拳頭已經有些癢了。
如果這句話放到英雄小說里,那就是鮮明的FLAG,是作者在瘋狂暗示讀者,看好了,主角要開始裝逼大殺四方了,大家統統安靜坐好,等會只需打666即可,這樣。
很可惜,轉了職的我依然是弱雞一只,大殺四方就留到以后吧,也就是回去陪教廷山,陪女孩們同生共死的魯莽丈夫的程度。
只不過,以我的知名度,要是不好好穿戴斗篷,最好多穿幾件,尤其的頭帽,多蓋幾重,萬一被風吹滑下去了,在意想不到的時候暴露身份,那可絕對算不上是什么驚喜的場面。
事實上,我應該老老實實呆在家里,等轉職儀式準備好之后,再老老實實的在阿卡拉護送下,前往轉職,這才是最穩妥的辦法,身為一個年長者,我想我應該沉穩一些。
外出嘛,一來有暴露的危險,二來,說不定貝利爾的刺客在伺機而動,當然,這種可能性很小,畢竟我回來的消息,整個營地只有阿卡拉和萊娜知道。
況且,身邊不是有很好的護衛嗎?以武帝大人現在的實力,在第一世界已經是無敵了,就算是七巨頭殺過來,她也能堅持一段時間,畢竟第一世界對強者不是那么的友好,保持在世界之力境界以下的水平,我只能說人海戰術很管用,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七個來了,那暗黑大陸今晚就可以宣告這場持續了萬年之久的地獄入侵戰,聯盟獲勝,沒我這個救世主什么事了。
這么一想,到是有點期盼七巨頭會集體來搞事,很可惜,這只是妄想。
塔莫婭正在幫我系斗篷結帶,白皙纖細的小手,在胸口上熟練打著漂亮的滑結,其實我自己來就好,也不看看我的其中一個外號是什么,論斗篷誰能有我熟,雖然也不是什么特別值得自豪的事情。
只不過,武帝大人堅持要幫我,還說些熊塔什么的,毛手毛腳,萬一沒打好結斗篷掉下來,暴露身份就不好了,而堅持以侍女般的體貼周到,伺候著我穿上斗篷,細細的幫我撫平皺褶,戴上遮目的寬帽,擺正領口,系上繩結。
那啥,我想問這游戲能氪金買侍女嗎?對的,換也行,我可以用兩個,一個白的一個紫的,或者兩個黃的,換眼前這一個。
“對了,萊娜呢?”被塔莫婭如此專注的服侍著,那雙紫藍色的深邃眼眸,透露出絲絲溫柔之色,以至于我這個千年老者都有些不好意思,臉發燙了,連忙找個話題。
“她啊,一大早就去準備儀式了,在天還沒亮的時候,說什么今天沒辦法親自叫哥哥起床真是太遺憾了,從走出房門的第一步開始,一直叨念著,直到出發。”
“有那么夸張嗎?”我心虛的笑了一聲,腦海里盡是萊娜的早安吻啊,早安吻啊什么的,說的一點沒錯,錯過了真是太遺憾了。
“熊塔也覺得很可惜?”那雙明亮的眸子忽然抬起,似能看穿人心,主人忽然這么問了一句。
“沒…沒有的事!”我噫了一聲,嚇的心臟都快從嗓子跳出來。
“其實以熊塔和萊娜的戀人關系,就算這么想也沒問題,不必特意掩飾,反而讓人覺得奇怪。”
“是…是嗎?說的好像也有道理。”
是我的錯覺么?系帶…好像被用力綁緊了,有點…有點勒脖子,稍稍的喘不過氣,我是不是不小心選錯了分支?
還好立刻又松開了。
“這樣一來就好了,完美的偽裝。”
“那真是太好了,謝謝你塔莫婭。”
見塔莫婭一副大功告成的模樣,我不忍掃興,和以前有什么不同嗎?這不就是我以前的習慣衣裝打扮么?莫非從以前開始,不知道什么時候,我就已經是偽裝大師了?
非要說有什么不同,那就是我喜歡的黑色和灰色和黑灰色和灰黑色和半灰半黑色以及既灰又黑色,變成了紫色,呃…大紫色的斗篷?
為什么是紫色啊?這個疑問久久徘徊在腦海當中,沒能找到機會問出口,大概是為了掩飾身份吧,畢竟以前那個引流斗篷潮流的時尚斗篷男,是絕對不會穿基佬紫這樣騷包的,已經和過不過時完全扯不上關系,而是變不變態問題的顏色。
是的,作為一名資深斗篷愛好者,我對顏色是很挑剔的,非要用一句話來形容的話,那就是非黑即灰,只有如此挑剔的顏色,才能和我的發色和瞳色,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做到如同趴在綠葉上的綠毛蟲一樣,毫不起眼,萬人叢中過,寸目不沾身,很強,堪稱最強凡人,最強路人。
抱歉跑題了,對斗篷所懷抱的熱情太大了,一個不小心就想了那么多無聊的。
“其實就算不穿斗篷,大概…也沒人能認出熊塔吧。”塔莫婭小聲嘀咕了一句,我沉醉在斗篷幻想中沒聽清楚,向著她露出疑惑表情,做側耳狀。
“不,沒什么,我是說斗篷很合適熊塔。”
“對的對的,說到合適程度的話,就像肉粥配香菜,完美。”
“看到熊塔那么精神,我就放心了。”
咦,不打算吐槽嗎?真的不打算吐槽嗎?難得我發揮那么好,這可是飽含著我徹底擺脫考驗世界的束縛的喜悅之情啊。
“走,我們出發吧。”
“噢!”我頗為期待的應了一聲,目光緊盯著塔莫婭。
“到不是不想和塔莫婭你一起肩并肩逛街,但是你在營地的知名度也很高吧。”
“不用熊塔提醒我也知道,我會保持一定距離的。”
不知為何塔莫婭似乎有點不高興,以前那個性格爽直,有什么心事都不會藏著掩著的熊人公主殿下,現在也變得難以捉摸了,這到底是好還是壞呢?不過腮幫微微鼓起的模樣,很可愛。
隨即,沐浴著草原的朝陽,離開家,行走在羅格營地的大街小巷。
首先要說明的是,考驗世界里的羅格營地,雖然不似一開始我剛剛來到暗黑大陸那樣破落,但也未能緊跟時代潮流,大概是五六年前的模樣吧,我指的是現實世界中的時間。
作為聯盟的行政中心,這里正不斷吸納外來人口,五六年的時間足以產生巨大變化,說是日新月異也不為過。
因此,現在的營地對我來說還是蠻新奇的,當然,新奇也意味著陌生,明明現實里把營地當做最重要的家,和女孩們在這里生活了最長時間,然后在考驗世界里,也常年在營地落腳,這份陌生感對我而言,可以做出合理的解釋,但感性上卻無法接受,有些微被背叛的,蠻不講理的不爽感。
我把你當重要的歸所,你卻讓我感到如此陌生?
不過,昨天的那份畏懼和不安感,卻已經消失殆盡,或許是因為知道了考驗世界已經消失,不會再回到那個寂靜孤獨的熟悉世界的緣故吧,既然已經無法回頭,不如大膽的走下去,畢竟這個世界里,才有我所愛的女孩們。
緊了緊斗篷帽子,我拋開心中的紛雜念頭,專注逛街。
道路寬闊了好多,人多了很多,兩邊的帳篷,也多了好多。
恍惚間,竟然有種回到了原來世界的感覺,只不過原來世界到底是什么樣子,也忘的差不多了,只保存了一個十分模糊的印象,甚至在原來世界自己到底扮演過什么角色,也完全記不得了,時間可真是不得了的東西,我越發能感同身受白色夢中的“永恒是錯的”這句話,到底包含著多么深刻的體會了。
總之,現在的營地,已經擁有毫不遜色與魯高因的繁華和熱鬧了,最實際的一個例子,像以前在營地比較罕見的海鮮,現在比比皆是,價格便宜了許多,金錢驅使著商人不遠千里將這些美味從雙子海運到這里。
哦,或許還有遠程傳送站的功勞。
大路兩邊的商鋪也是煥然一新,幾乎已經見不到以前到處都是的平房或者低矮帳篷了,取而代之的是多層的繁復建筑,就算偶爾見到帳篷的身影,也是多重的豪華帳篷,話說我其實一直想問,帳篷做成多層后,不是已經完全失去了帳篷自身的特性了么?
或許存在著情懷這種東西吧,對于大草原的人民而言,帳篷作為居所有著無可取代的地位。
然后,走著走著,我竟然迷路了。
是的,完全迷路了,竟然在家門口迷路,丟人丟到我都想鉆裙…不,是退群了。
這里是…哪里來著?西區?這條路是通往冒險者樂園么?去阿卡拉的家應該是這條路才對,然后通往羅格新區那邊應該是這條新路,話說現在新設立了多少個新區來著?記得萊娜前陣子說過,好像是兩個還是三個?按照這個趨勢,以后說不定會出現十一區。
這架勢,已經完全沒辦法按照以前的東南西北外加冒險者區域簡單劃分了吧,emmmm…讓我想想,讓我再多回憶一下。
站在命運的十字路口,冒著數次差點被馬車撞翻的危險,我陷入了一大波沉思。
也罷,隨緣吧。
選了一個路口,硬著頭皮走下去,繁華的景象漸漸習慣,我將更多注意力放到人身上,比如說衣著打扮,外貌特征,以及對話。
這明顯是西部王國的人,錯不了,一身寬大白袍,大熱天的還帶著頭巾,旁邊輕紗蒙面,身著清涼的小姐姐身材十分妖嬈,當然,比不上我家蒂亞就是了,總之是典型的沙漠特征。
還有精靈小姐姐,就不用介紹是從哪里來的吧,矮人偶爾也能看到,模糊印象中,我剛來到暗黑大陸那會,精靈矮人還是傳說中的種族,矮人還好,在群魔堡壘總是能見到一兩個,精靈則是擺出完全不想和聯盟接觸的態度。
現在呢,大家和和睦睦的生活在一起,感覺以前的那些回憶,就像是一場荒誕的夢。
啊,剛才經過的應該是幾個熊人吧,但愿跟在我后面的塔莫婭沒有被發現,否則肯定會引起騷亂,畢竟公主殿下,畢竟大姐頭偶像。
我為塔莫婭捏了一把汗,繼續前進,冒險者的身影越來越多,看樣子是來到冒險者樂園了。
原本以為冒險者樂園變化不會太大,如今看來,也是我平時不夠關注的鍋,雖然不如其他區域變化大,但至少就面積而言,大了一倍不止,害我花了些時間才找到冒險者廣場。
也是,這些年就職的冒險者數量越來越多了,記得以前是以年為單位進行就職儀式,現在呢,是以月為單位,再加上各族部落發現聯盟所創立的歷練路線十分完善,比自家的要好上不少,就連有著自己一套獨特歷練系統的精靈,都漸漸有部分開始選擇在聯盟進行歷練了。
冒險者樂園要是不擴充的話,會很擁擠吧。
當然,以上內容很多都是昨晚和萊娜聊天的時候了解到的,畢竟只過了一晚上而已,我還不至于忘記,或許說,已經學會了該怎么做才能不忘記昨天聊過的東西,免得讓女孩們過于擔心,至于幾天前的內容,還是饒過我吧。
走走看看,忽然,我停了下來,在一間酒吧門前。
這間酒吧有趣了,叫新新新新羅格酒吧?名字取的真奇怪,到底是有多新呀?店門前還插著塊木牌,上面畫了件黑斗篷,斗篷上打了大大的紅叉,到底是想隱晦的表達什么意思?想暗示些什么?你到是大膽說出來呀,你不說清楚我怎么知道你想說什么?我不知道你想說什么我怎么知道我該怎么做?
我還能怎么辦?我只能進去坐一坐唄,聽聽冒險者們的吹牛也好,這些年忙里忙外,還真沒有享受過這種悠閑時光了。
“歡迎光臨。”散發著原木和麥酒的沉淀芬芳的深色吧臺后,狀似酒吧老板的男子發出招呼,不知為何尾音忽然顫了一下,目光死死落到我身上,或者說我的斗篷上面。
然后,不知為何又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仿佛在說,原來只不過是個普通的基佬紫斗篷變態,真是太好了。
總感覺很失禮的樣子,這家酒吧真的沒問題嗎?明明是即將滿座的狀態,難道這是一間針對特定人群的特殊酒吧。比如說人妖酒吧,基佬酒吧,抖M酒吧,斗篷酒吧,之類的。
不管怎么說,已經進來了,我只能硬著頭皮,找到僅剩不多的一個偏僻位置坐下,因為是給獨行俠或單身狗準備的單人座,塔莫婭在旁邊找不到位置,去了稍遠的角落,不過以她的實力,就算站在酒吧外面想要保護我也是沒問題的。
那么接下來…
我瀟灑的打了個響指,喚來侍者,點了一杯純果汁,將吸管探入紫色兜帽的陰影下,吸 然后,仿佛又聽到了剛才招待我的侍者和酒吧老板的對話。
“點…點了果汁,果然是果汁!”侍者不知為何用快要哭出來的恐懼聲調。
“別慌,紫的,一定不是他,那位大人從來不穿其他顏色。”酒吧老板風輕云淡,從容不迫,他一雙肘子八字支著吧臺,交錯十指攏于鼻下,如此神秘的姿勢,只差一副眼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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