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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靈綱劍鳴 故氣余音(上)

  鴉老也好,帝天羅也罷,這一刻都是愕然,

  帝天羅fǎn陰g還是很快的,她按住心口,似乎要壓制住什么,但最終還是徒然。

  悶哼聲里,一道靈光自她腦后升起,在九層平臺的洶涌魔氣之中,稍一頓挫,便如畫卷般舒展開來。

  旁邊的鴉老,便看到了一幅高崖雪浪,山勢如龍的勝景。

  景致不動,氣韻流長。

  圖卷之中,分明有層疊流動的劍意,殷殷作鳴。

  好像是…靈綱山?

  鴉老絕對稱得上是見聞廣博,一眼就認出眼前景色圖卷的源流,由此也看出了更多。

  他發現,這不是一個簡單的留影,也不是正在進行的變化過程,而是一個曾經的“剎那”,蕩漾出的余波。其中所涉及的神通手段,展現出的修為造詣,幾有“仰之彌高”之感。

  …見鬼了!

  一生出這份心思,鴉老就知道,自己心神是受其所懾,不自覺著了道兒。

  現在,他就像看一出詭異的劇目,越是看得深透,卻難以理解里面究竟是什么意思,只能是折返到一切yíwèn的源頭:

  為什么帝天羅身上,會有這么一個明顯是劍修重寶的玩意兒…對了,當年她去過劍園,聽說還得了一件寶物,只是此后多年,一直諱莫如深。

  應該jiù侍這幅“圖卷”了。

  可見鬼的這究竟是什么東西?

  眼下,帝天羅還真沒法回答。

  她雖有根本加持在,但靈光自她身上而起,受天魔體系全盤壓制之時,不免也給波及,根本說不出話來,

  鴉老得不到dáàn,而此時,映入地心深淵的月光,已與圖卷相合,仿佛是一輪明月,嵌入那片山海勝景之中。

  這一過程里,分明有什么因素正持續激發圖卷蘊含的異力,抗拒本地魔氣的壓制不說,甚至還從中透出一道銳氣,指向了地心深淵處,正放出神通異相的《圣典》和《太元天魔根本經》。

  不,應該只是指向《圣典》。

  圣典之上,正有一點微光閃亮,與之呼應、對抗。

  那是無量虛空神主的真名。

  看這份氣機聯系,鴉老猛醒,難不成,那邊要斬圣典真名?

  淵虛天君你明不明白正在做什么啊!

  對那邊異想天開的思路,鴉老想笑,卻無論如何笑不出來。

  可笑的行為之下,是令人心悸的決絕之意。

  鴉老咬牙站起來,口頌經文,在此非常之時,將元始圣道的威嚴震懾,轉化為層層助力。

  這種局面下,任由淵虛天君肆意妄為,一個“不作為”的罪名是逃不掉的。

  他本就失去了天魔體系垂顧,丟了加持,再抗下這罪名,后果不堪設想。

  要阻止…

  下一刻,他心神外放,借由天魔體系,在九宮魔域里走了一遭,順勢接入茫茫域外星空,以天魔秘語相召,將兩道強絕氣息攝引而回。

  轉眼間,幽暗魔氣分流,與他本身力量相激,竟是肋生雙翼,烏羽沉沉,渾如鴉翼,卻是借當前九宮魔域之力,喚來了仗以成名的“末法雙翼”。

  兩位末法主級別的天魔,臨時化入身中,共鳴聚合。

  以前還有些負擔,可現在,倒是更多幾分圓融如意。

  這是天魔體系即時給予的加持。

  鴉老心神一振,頭頂景星升起,道基外化,自然生成神通法力,鎖定圖卷。

  兩邊氣機交迸,在地心深淵,渾茫魔意之中,鴉老自然是如魚得水,轉眼就將圖卷之上,躍躍欲出的銳氣困鎖壓制,強行消磨。

  山海圖景明滅不定,要比想象中來得弱——這樣最好!

  此刻,天魔體系的全面反擊也到來了,鴉老自覺地成了急先鋒和引導者,剎那間幾百上千重魔意刷落,層層加持,竟把他近年來停滯不前的修為硬推上一小截。

  圖卷愈發地搖搖欲墜,邊緣部分甚至已經崩滅。

  此時帝天羅也是從全面被動中解脫出來,當機立斷,借元始魔主根本加持,迅速切斷與“靈綱劍圖”的氣機聯系。

  寶物再好,若是“太阿倒持”,也沒有意義。

  “不太順啊。”

  余慈觀照地心深淵,眉頭鎖起。

  靈綱劍圖竟然在北地魔門的核心之地,他是要說影鬼算無遺策呢,還是運氣夠好?

  可現在的情況時,影鬼的盤算計劃面臨著很大的變數,有烏羽天魔王在,他和玄黃聯手進行的“誘發”,再怎么比帝天羅強,終究還有些不足。

  畢竟那里不是攔海山,烏羽天魔王也不是東昌子。

  “要幫忙嗎?”

  事到臨頭,影鬼反而愈發地冷靜:“你這邊還要再等等。”

  一語未絕,刑天嘲諷意念切入進來,其實也是余慈幫忙接入。

  “還要等誰?你還真指望zhègè?”

  “有說fèihuà的時間,你早干什么去了?”

  刑天和影鬼是一萬個不duìfù,可在此時,殷殷鳴嘯聲里,一劍貫空,也是沒有任何遲疑。

  通過余慈的明月神通導引,劍意頃刻間降臨地心深淵。

  不是指向鴉老,直接攻擊的話,還未必能起到效果。

  其目的是進一步激發“靈綱劍圖”。

  嚴格來說,影鬼、玄黃、刑天他們三個,都不在靈綱劍圖三十二道劍仙劍意之列,但也都能算是參與者。

  相較于僅為“影子”的影鬼,和已經洗去血殺戾氣、改頭換面的玄黃,刑天恐怕是變化最小的那一個。

  當年在曲無劫的劍意之下,它只算是做了一次微不足道的傳導。

  但如今,當年的“傳導”,jiù侍橋梁。

  而且別忘了,它是當年劍意交匯的中心!

  每一道劍意的印記,它都shēnkè在心。

  頃刻間,“靈綱劍圖”的真正氣象便給誘發出來,讓那瞬間的劍意共鳴,深嵌進地心深淵,滔滔魔氣中去。

  域外星空中,昊典倏然止步。

  從她zhègèwèizhì,看向星空深處,稀稀落落,數顆星辰綴在其間,看不到別的;

  而往“下”看,真界就像黑暗中的碟子,在相對而言極其“微緲”的月輪下,發出淡淡的光,但也有烏云翻騰往來,使之明滅不定。

  此時,便在這微光之下,北地無量地火魔宮wèizhì,一道尋常人根本感應不到的低吟震鳴,跨過億萬里距離,直抵她的心頭。

  此時,她反而閉上眼睛,那一幅山海勝景,劍意共鳴的圖卷,便在她心頭鋪開。

  不只如此,那圖景的恢宏氣象,已經穿透了厚重的地層,頂著滔滔魔氣,在無量地火魔宮上空招展。

  在淵虛天君明月神通的映照下,一界可見。

  “真來?這么花哨,有什么用?”

  話是這么說,昊典還是沒再動彈,只在這方世界外的陰影中,靜靜觀察,也在等待。

  更遠處的星域中,羅剎鬼王也是駐身回眸,輕佻地吹了聲口哨。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或許jiù侍在等這天吧…嘖,我可不是指你們葉家,用不用這么急著出頭?”

  隨著凜冽劍意化現,同樣素白裙衫的葉繽,無聲無息,在黑暗星空中現身出來,只是相較于纖塵不染的羅剎鬼王,先前連番激戰中,染下的片片血跡,此時已經形成暗色的污痕,遍體皆見。

  感受到劍意鎖定,羅剎鬼王臉上微笑依然:

  “你這是陰魂不散,還是雙宿雙飛啊…真界那份熱鬧,不參與嗎?”

  葉繽容色平靜:“你我之事,私下解決,正當其時。”

  說罷,便有一道血痕,顯在眉心,全身氣機由此激蕩,與她平靜安然的面容形成鮮明對比。

  這一刻,羅剎鬼王仿佛聽到了她體內一連串重錘轟擊的聲響,而到后來,那聲音便從重濁轉為明澈,最后已經是悠然不絕的長吟,繚繞不散。

  如此罕見詭譎的情況,以羅剎鬼王數十劫來的見識,也少有yìnxiàng。

  正沉吟之時,葉繽微微偏頭,肩后血光沖起,凌空化為四尺劍器,在驟揚又沉的劍吟聲中,落入她手心,殷殷鳴嘯。

  “…血契咒劍?”

  羅剎鬼王目注那鋒芒內斂,卻不見任何血色涂染,單純觀察,也想不到其源流的劍器,嘖嘖搖頭,又奇道:

  “什么內容?當年我想和你訂血咒,多好的條件,你都不答應…不是有太初無形劍嗎?難道用著不順手?還是被昊典討要huíqù了?”

  對羅剎鬼王后續的言語,葉繽不太理解,但心神澄凈,不染微塵,只右手持劍,鋒刃前指,劍意鎖定目標。

  “做過一場便知。”

  “好啊。”

  話音未落,羅剎鬼王的笑容和身形,同時變得縹緲不測,而葉繽,與她幾乎同樣的變化。

  可也在此刻,真界方向,靈光明滅,照映虛空,便是隔了億萬里,羅剎鬼王也有些感應,她暫時不管葉繽,回頭去看。

  偌大的真界,在這里正像她手中的模具,恰是觀睹的最好距離。

  但見一道劍光,自東海之上發動,勁射西北,蒼勁矯健,真力彌漫,激得天風海浪,莽莽蒼蒼。

  其威能也還罷了,可當這一道劍意沖起,無量地火魔宮上空,那山海勝景,劍氣圖卷之中,分明有一道人影,自海天中來。

  那是一個雄壯如山的男子,錦袍玉帶,發束鐵冠,手提長劍,邁步登崖,意氣風發。

  但很快,人影變化,還是那身裝束,卻是錦袍褪色,胡碴鐵青,面上深痕交錯,歲月留痕,雖立于高崖之上,海浪咆哮,場景似乎并無不同,可前后對比,便有沉郁悲慨之氣,如烏云傾壓,覆上心頭。

  “還是這么個大老粗…孫女可不一樣啊。”羅剎鬼王沒心沒肺地評點。

  至于葉繽,則靜默無言。

  那是她的祖父,葉半山。

  劍意圖卷上,所留三十二股劍意之一的源頭。

  因為葉半山的出現,時光長河扭曲剎那,但很快,又回歸到既定的河道上來。

  和域外相對超然的視角有別,身在真界之內的人們,感覺絕不相同。

  特別是某些與之關聯的人群。

  東南方向,以靈綱山為中心,論劍軒劃分的勢力范圍之內。萬千修士,大都還在適應新體系帶來的變化,不過,真正能定下心來的,并不算多。

  中天戰場輪番血戰,真界搖動,魔潮遍染,這邊雖是撐起了一片獨立天地,穩固不移,可又像是被錮于一域,被排斥出了此界。

  但凡身為劍修者,又有哪個是甘于平凡、冷眼旁觀之輩?

  這感覺真的不好。

  正因為如此,靈綱山周邊地域,此時最大的話題,不是天地虛空中莫名的變化效果,而是中天戰場的戰局變化。

  而這一切的情緒,在中天明月透發劍意,于虛空中盤轉洗煉,純粹明透,連斬兩大魔主法相之時,達到了第一個頂峰。

  靈綱山周邊,直徑十萬里的廣大區域中,一時騷動,但凡有些見識的人物,都認出了十二玉樓天外音的無上劍道神通,驚訝是哪位劍仙前輩參與進去。

  劍修們的情緒,并沒有沉寂太久,當北地魔門方向,那一幅迎風招展的圖卷,映入真界所有生靈眼簾之際,熟悉的靈綱山海勝景,讓人愕然。

  靈綱山…在北地,海市蜃樓嗎?

  然后,jiù侍劍光起于東海,勁射西北的煌煌之勢。

  雖然純化劍修的時代已經徹底過去了,可這不代表當年的強者就會被遺忘。

  很多劍修,都能辨認出那位劍仙大能的身份。

  半山島與論劍軒雖是有些老死不相往來的意思,可對葉半山這位老牌劍仙,還是抱有一番尊重的。

  更何況,葉半山雖有些遠了,可崇敬葉繽,視其為人生目標的劍修,絕不是十個、百個的級別,成千上萬都是有的。

  他們看了“海市蜃樓”,甚至以為此時葉半山就在臨海高崖之上。就近的直接就飛騰起來,遙遙觀看,可那處所在,空空蕩蕩,人們能看到的,只有向那邊匯聚而去,卻又茫然盤旋的劍光。

  不管怎樣,看靈綱諸峰劍氣沖霄,沖開魔潮,傲立北國,著實讓人熱血沸騰。

  而更讓人無法忽視的,則是他們所在的這一片區域,漸漸清晰起來的微幅顫抖。

  此時在靈綱山上的修士,感受得則更為清晰。

  諸峰鳴應,劍意交匯,幾為神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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