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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提樹下,靜坐的白蓮本是在默默頌經,當靈光飛入的剎那,她心里生出感應,隨即便聽到身后那青青菩提的沙沙之聲。
這一株菩提樹,在大黑天佛母菩薩從北荒遷至六蠻山時,便已種下,數劫以來,一直在講經道場之內,由一株幼苗,成長為枝葉扶疏,濃蔭覆地的巨木。
佛門視草木之屬為“無情眾生”,言其無有情識、不知八苦、不具喜怒,故而也不入輪回,不可渡化。
然而既然為“眾生”,便具生機,亦有氣脈,具備了滋養靈性的基本條件,東方修行界,草木成精者,也頗有一些。對于大黑天佛母菩薩來講,這樣一具漸具靈性的巨木,培養成精怪,消耗的時間太多,這樣靈性將生未生,倒是正好。
就白蓮所知,這株菩提樹,其實就是大黑天佛母菩薩驗證自家修行正謬,以及推衍體系存廢的記錄本,其根干枝葉,但凡存活至今的,無不是內蘊著黑天教修行體系的玄奧,也等于是大黑天佛母菩薩花費三劫時間,祭煉出的一件獨門法寶。
此次白蓮東來,借大黑天佛母菩薩的神通法力,將菩提樹移植到此,就是為了在梳理復雜扭曲的體系之時,有一個參照的模板。
更重要的,這也是大黑天佛母菩薩轉生之時,暫時寄存、保護魂魄靈機的關鍵樞紐,同時這里也儲存了她多達七成的修為;此外有兩成已經注入妙相體內,還有一成,剛剛隨飛射而來的靈光,投入到菩提樹中去。
花娘子所化的那一道靈光,進入菩提樹冠之后,明面上再無動靜。
不過昏沉沉平躺在樹下的妙相,身軀卻是微微一顫,那是菩提樹的根系刺入她背脊后的形骸反應。
此時此刻,妙相與菩提樹的生機已經連成一片,
也就等于是在大黑天佛母菩薩和妙相腹中巫胎之間,架起了穩定的交流渠道。
至此,大黑天佛母菩薩奪胎轉生之前,自己能夠完成的一切前置條件都已經具備。如果一切順利,大黑天佛母菩薩最終得以轉生,將會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妙相、菩提樹內的生機靈氣席卷一空,用最快的速度渡過轉生后的虛弱期。
身為器靈的白蓮,對于與她有些相似的“同類”,總有一些特殊的感觸。
花娘子還在蓮花池昏昧聽經的時候,白蓮曾經照應過;至于菩提樹,更是她一手栽種,早先黑天教未成氣候時,教中人口稀少,澆水施肥、導引靈脈,都是她來做。
而如今,這些似乎都要散盡了…
可話又說回來,要形容如今事態的發展,可絕不包括“順利”這個字眼兒。
這不只是三方虛空的大勢轉變問題。
白蓮一直守在妙相身邊,清楚地知道,妙相的狀態變得很糟糕。
巫神靈性的異動,已經反饋到巫門修士身上。此時的妙相,雖然早就叛門而出,而她如今身懷巫胎,大巫血脈重新顯化,帶來的卻是“燃燒”式的折磨。
也許,這算是巫神對于盜取他靈性的懲罰。
“血脈燃燒”,損耗的就是生機元氣,如果由此傷及巫胎,前功盡棄都有可能。
白蓮沒有解決或控制的辦法,之前只能聽天由命,如今大黑天佛母菩薩過來,又會如何做法?
通過心念,她和大黑天佛母菩薩交流了相關信息。
有些出乎意料的是,后者非常沉得住氣,而且不是一般二般的那種。
大黑天佛母菩薩已經將后手處理干凈,此時全身心投入到三方虛空的變局中來,能夠投入的精力、實力相較之前,提升了至少兩成。但她沒有把這點兒實力急著添進去,而是一直在觀察。
白蓮覺得,她甚至在給予“巫神靈性”方便,絕不打擾其復蘇的進程。
問題是,歸根結底,巫神靈性不是真正具備了復蘇的契機,它只是受到了強烈的刺激,就像是一個活死人,戳對了地方還有可能動動手腳,但距離恢復意識,還有一段不可逾越的障礙。
在這種情況下,所謂的“變動”,消耗的只有幽煌和妙相的生命力,暴露出來的,卻是受巫神靈水深度侵蝕的水世界法則體系的運行法理。
這部分法理,由太多的細枝末節拼接而成,畢竟只是一個臨時性的刺激,是局部的、非核心的,很難把握。
但大黑天佛母菩薩看得很用心,因為她看懂了。
這是非常奇妙的感覺。
細碎到讓人煩躁的信息,在攝入進來的時候,自然而地會以一種特殊的編排方式,各入其位,直到拼接出一個大概的輪廓,顯現出復雜瑣碎的種種消息后面,那一條隱性的脈絡。
這就是條理。
作為一位地仙級別的大能,大黑天佛母菩薩同樣懂得幾種解析的法門、神通,和羅剎鬼王合創出的“無歧妙解”推衍秘術,在真界也算得上是一流。
可由于靈昧上的先天缺陷,她善于發現、收集而不精于統籌、判斷,往往會造成許多不必要的精力損失,并不能將“無歧妙解”發揮到極致,甚至于花娘子這般格外優秀的“信眾”,在相關領域上都要超過她。
這種奇妙的編排方式,以及在其中顯露出來的核心思路,正是羅剎鬼王一直對她講解、示范,她卻始終不能掌握的東西。
當然,編排不是萬能的,信息上的先天缺陷也不容易解決——畢竟不是完整的東西。
但當思路明確之后,缺陷就是方向。
她由此知道,想進一步解析,需要了解哪些有關信息,以添補空白;
為此可能需要再增加哪方面的刺激;要做得恰到好處,又該如何出手…
這就是黃泉夫人的思維方式?
大黑天佛母菩薩對這種看似簡單而又奇妙絕倫的“經歷”,都有些沉迷了。
她發現,這不完全是理性的推衍,每到了關鍵環節,總有一個“光芒”在閃爍,隨即就能做出判斷。當然,“判斷”不可能全對,但當“暫定答案”出現后,她的思維就可以迅速加以驗證,以明確正誤方向。
以前,她就是在這里吃了虧。
推衍的思路沒有錯誤,卻只能是笨拙地列出所有的可能性,然后一一核對,缺乏了這樣一種迅捷、直觀、大膽而又精準的靈性光輝。
所以此刻,大黑天佛母菩薩只是在觀察,做出了判斷之后,更沒有去進一步施為的意思。
因為她已經確認,沿著這條思路走下去,其模式和方向本身就是錯誤的。
就算把水世界法則體系啃透了,三方虛空的現狀擺在那里,劇烈的扭曲變異將使之毫無意義,同樣的情形也包括真界和太霄神庭。
三方虛空的情境下,任何單一體系的研究、解析都將是無用功。
相比之下,大膽接入真界天地法則體系的淵虛天君,倒是可能已經走在了她的前面。
擺在大黑天佛母菩薩眼前的有效路徑已經不多了,現在她有兩個選擇:
第一個選擇是追趕淵虛天君的步伐。
但問題是,淵虛天君如此敏銳的思路似乎有所依據、有所仗恃,客觀上還有三清天、大羅天這樣完全封閉的核心區,目前已經有逐步控制的趨勢。
三方虛空中所謂的太霄神庭,其實只是破損的四方八天,相較于核心區,完全不在一個層面上。這樣,余慈等于是埋伏了一支生力軍,雙方比拼交戰,就算她一時占了上風,最后也可能被一舉翻盤。
畢竟羅剎鬼王為了超脫,表示決不會再沾手與新體系、新世界相關的具體布置,以免沾染因果,她這邊倒是缺少了一錘定音的后手。
將目前相關因素計算進去,她的勝算不超過四成。
第二個選擇就是“等待”。
因為真界法則體系的引入,三方虛空的范圍在擴張,按照她的估計,不久之后,將會有一個變化的節點——就是占據絕對上風的真界體系,完全覆蓋目前太霄神庭四方八天范圍、乃至淹沒湖底妖國的那一刻。
那時,三方虛空的大勢將會徹底改變,從水世界占據壓倒性優勢,變成真界體系主導一切。
作為上清體系的主控者,余慈現在可謂是天厭地棄,之前他用似乎是用了自家的自辟天地去“包容”太霄神庭,控制住了局面,也是引入真界體系的前置條件。
但這只是暫時的,如果不能在此節點之前與真界體系重新達成妥協,這位始作俑者無疑就將成為眾矢之的,天地法則意志的報復將從那一刻徹底傾泄下來。
相較于目前轟下來的劫雷,同樣不在一個層面上。
仍是真人境界的淵虛天君,不可能承受得住這樣的反噬,那時她將不戰而勝。
但是,這里面也有問題。
作為太霄神庭的核心區域,同樣可以成為抵御天劫的堡壘。如果淵虛天君與其足夠契合,完全有可能借力撐過去,直至與真界天地法則體系重新達成妥協。
畢竟上一次勘天定元,仍然是八景宮這等玄門領袖主導,雖然裁去了天地法則體系中,原屬于上清宗、太霄神庭的許多優勢所在,但只要玄門根本不失,達成妥協也相對容易。
那其實就相當于太霄神庭重新屹立在真界天地之中,不只是現在,后續的“三界天通”計劃將也遭遇一個難以攻克的堅城。
以淵虛天君一直以來的奇跡表現來看,不是不可能。
如此一來,最明確的思路就成形了:
不管是追趕還是等待,遲滯淵虛天君的腳步都勢在必行!
同時必須繞開太霄神庭核心區這個堡壘,那么其做法也不過就是那幾樣。
大黑天佛母菩薩心有定論,便主動聯系羅剎鬼王。
“羅剎道友,那些布置的后手,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她的意念特質,已經發生變化,不再是三方合股共鳴,而是單純的一道,如果此時她開口發聲,情形也將大不相同。
羅剎鬼王倒是很快做出了回應:“哦,恭喜黑天你真正‘三際歸一’…不過似乎比預計的早很多?”
“正因如此,才需要道友相助。”
“你之前不還說,我那是東一榔頭,西一棒槌?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梳理起來也是很麻煩的。而且…嘖!好劍!”
羅剎鬼王語氣忽轉,大黑天佛母菩薩倒是感應到,那邊陡然激烈起來的局勢。
未等相詢,羅剎鬼王已是似笑似嘆:“你想給那個小神棍添麻煩,有沒有想過,他給別人添麻煩的本事,才是天下獨步…要不然,你先來幫我?”
在與羅剎鬼王交流之時,大黑天佛母菩薩終于將感應移轉過去,有羅剎鬼王的牽引,倒也不費力,只是意念方至,便被虛空中穿梭的鋒銳之氣掃到,寒意森森,偏又不可捉摸。
“哦?”
意念微凝,大黑天佛母菩薩不由得進行了一次小幅的跳變,才避免被劍意所傷。
然而,燭龍王就沒那么幸運了。
他咆哮聲起,暴燥的情緒之下,其一貫的自負根基,似乎都有所動搖。
此時,燭龍王天臺下獨步的“光陰秘術”已經展開,太虛法則在周邊區域的異化,更是逾過了某個界限,以至于虛空結構都有碎裂之相,隨時都可能將其所承載的某個片斷“折”進去,碾為虛無。
大黑天佛母菩薩一直以來,對這門天賦神通都是有很高評價的,更在她和羅剎鬼王計劃所重的“陰陽”之上。
當燭龍王全力運使這門神通之際,她也只有暫避其鋒。
可是,正與燭龍王對戰的葉繽沒有避讓,而是身劍合一,切入了極不穩定的虛空結構里。
大黑天佛母菩薩注意到,葉繽已經將她“半山蜃樓”的霧化劍意運用到了極致,整個人都化為了虛實莫測的一縷元氣,時而隱沒,時而殞滅,隨即又從新的方位生發出來。
如此純粹的劍意,幾乎已經是隨心所欲,也只有這樣,才能視即將崩潰的區域虛空結構如無物,進出自如,也把燭龍王折磨得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