條件出來,臺下的修士有幾個根本沒用腦子,也不管拍賣師講什么,搶先報了價,但大多數人還是迷惑不解:“與黃泉夫人相關?這是什么意思?”
拍賣師道:“意思是…”
“意思我來解釋。”
低沉的聲音響在每一個人耳畔,眾修士齊齊移轉視線,只見有一人,從會場后方一路走來,徑自走上拍賣臺。所過之處,不管多么擁擠,眾修士都自覺不自沉地讓開一條路來,從拍賣師這個角度看,一時間是波開浪裂,煞是壯觀。
隨心閣布置的防護法陣非常敏銳,根據送拍人身上的信物,測出其是目前拍品的主人,沒有任何阻攔,讓他上來。
按照拍賣會的規矩,一旦正在競拍的寶物主人愿意上臺亮相,拍賣師就自動下臺一鞠躬,那拍賣師很有些可惜,沒有讓這一件難得的天地奇物,在自家手上拍出個好價錢,但也不會違逆規矩,很爽快地交出了臺上的控制權,走到臺下。
很快,拍賣臺上,就只剩下這個突兀現身,要售賣玄冥真水的神秘人物,直面百多名修士的探詢視線。
此人黑袍罩體,辨不清體形面目,不過舉手投足間,甚合法度,面對眾人的逼視,也是從容自然,且不泄露半點兒氣機,無論是心性修為還是真正的實力,都是拔尖的,而敢在群情洶涌的情況下,主動上臺,膽色也定然不俗。
不管眾修士如何想法,那人在拍賣臺后站定,以沒什么起伏變化的低沉聲音繼續道:
“我對關涉黃泉夫人的那些法器、寶物、法門、秘要很感興趣,這些東西往往是與魔門相關,當然,對她本人更感趣,只要你們能‘請’得過來。”
以平實語說笑話,效果更好,臺下一時哄笑,但等笑聲漸弱,那人繼續開口,卻是再沒有一點兒玩笑的意思:
“如果是黃泉夫人,肯定不會是一滴玄冥真水的份量,至于能抵多少,十滴、百滴、千滴?你們盡管提,大有商量的余地。”
“千滴玄冥真水?”臺下就有怪叫置疑的,“別是千滴墨水吧?”
哄笑聲起,但轉瞬就戛然而止。
只見臺上那人,手中化出一道色澤幽沉的水鏈,當空飛舞,發出嗚嗚的聲響,一時拍賣場中,寒意深透,明明還隔一層防御禁制,也遮擋不住。臺下修為稍差的,連打好幾個寒顫,寒意都透到了骨子里。
一時間,近臺位置的修士呼啦啦向后退去,又是一陣混亂。
水鏈很快就沒入那人袖中,而這時,臺下修士都沉默了,他們沉默的理由,除了那讓人難以置信的身家,還有其驚人的實力。
那確確實實是由玄冥真水凝成的水鏈沒錯,不用提那數量,只猜估一下控制水鏈飛舞時,所要消耗的巨量法力,就足以讓所有在場的人重新掂量臺上那人的修為境界。
有人喃喃罵了一句:“娘的,這不是哪個長生真人撞進來了吧?”
隨著天地大劫愈演愈烈,在劫數下死難的長生中人數目不斷攀升,以前主導真界的那些強者,幾乎絕跡,但不是說沒有例外,據說有一些坐鎮山門的大佬,就是藏身在與外界封閉洞天之中,還有一些在外面奔走的,也都是有其必須要完成的目標。
聰明人都知道,和這樣的人夾纏不清,純粹就是找死的行為。
拍賣場中,熱烈的氣氛變冷了下去,其實場中修士,哪個手邊沒有三五件所謂的“東華遺寶”?可他們自己掂量一番,也知道拿出去是徒惹人笑…不,怕是要找死的。
所以,等臺上那人把話說清楚了,反而沒有人再敢出頭——寶物再重要,也沒有小命重要不是?
臺上那人雖然罩了頭臉,可從頭部擺動的姿勢看,也知他目光巡逡,將場中修士掃了不知多少遍,可越是這樣,越沒有人敢冒頭。
臺上臺下的氣氛越來越冷,似乎那玄冥真水泄漏出來,不知不覺間,把拍賣場凍結。
見冷了場,最尷尬的不是送拍人,而是臺前臺后,正觀察局勢的沈婉和榮昌。
兩人都是精諳此道,深知像臺上那位送拍人之流,目標堅定明確,是絕沒有道理好講的,一旦此物流拍,臺下這些人倒還罷了,說不定就要遷怒到隨心閣頭上。
隨心閣是龐然大物,不怕區區一兩個長生中人是沒錯,可近在咫尺的他們怕啊!
便在臺上臺下一片沉默之時,沈婉被侍者叫入后臺。
此時,拍品的時間其實已經過了,按照規矩,隨心閣這邊完全可以宣布流拍,但拍賣師只顧得擦冷汗了,哪敢下這個令?他頻頻舉目,看向原來沈婉的所在,可那邊還沒有人影出現。
便在拍賣師幾乎要絕望地認為,沈婉等人是不是見勢不妙逃命去的時候,后臺直接傳來了命令:
流拍!
拍賣師眼前一黑,險些就軟到在地,大掌柜下決定容易,可上臺宣布的除了他還有誰?一個弄不好,怕是直接就被玄冥真水鏈打成了冰粉…
便在他糾結恐懼的時候,卻有一個窈窕人影,盈盈踱步出來,正是掌柜沈婉,她直接到了臺上,淡定宣布:
“超時無人出價,此物流拍!”
沒有人松一口氣,氣氛反而繃得更緊。
沈婉這時才回頭,看上臺上送拍人:“這位道兄,無價之寶著實難以估算,各位客人也是有謹慎尊重之心,方是如此,著實可惜了…倒是本閣對此寶頗有些想法,可否借一步說話?”
說完這句,沈婉便感覺身上微寒,已經被來人的視線刺了個通透,她心頭微緊之際,送拍人卻是在哼聲中,擠出兩個字:
“帶路。”
沈婉心中長出口氣,同樣如此的,還有臺下的修士。不知什么時候,這位送拍人已在眾人心頭造出了如烏云般的陰霾,讓所有人都呼吸不暢,心情之輕重緩急,都操之人手,不由自主。
威勢之強,一至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