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兩人間的距離就貼近到十里之內。泡!書。吧 陸青看向來人,只見那位緇衣罩體,頭上光潔,面如滿月,光彩煥然,尤其身外云氣繚繞,雖隔數里,仍覺得有檀香陣陣,染化虛空,便如菩薩臨凡一般。
陸青將人認出來:“妙相法師?”
雖然不知為何余慈以約定的秘法召喚,卻見到了妙相,且是修為大異,她還是收了將欲發動的手段,頷首示意。
妙相轉眼已到近前,卻也是有些驚訝,經過與陸素華的沖突,她當然知道,陸青的身份沒那么簡單,剛剛也是她隨口開一個玩笑,然而真見到陸青,兩邊氣機接觸,卻驚覺此女修為,遠在她估計之上。
她由巫身轉修,日夜受巫毒侵蝕,雖是艱難,卻將根底打得牢固,一旦化了還真紫煙暖玉,修得天人法體,飛天之相,便是修為大進,如今是步虛中階的修為,法相收放自如,過一段時日,再登一個階位也未可知。
可今日見了陸青,卻見這位一向以盧遁婢仆自居的女子,其氣機淵深變幻,難以捉摸,層次絕不在她之下。
怎么世間有這么些能人異士?相比之下,她這些年的辛苦,又算什么?
慨嘆之余,她更奇怪盧遁要小五尋她過來的打算,不免又問一句:“盧道友何在?”
“在此。”
余慈大笑一聲,從虛空中顯化,他離的是如此之近,將陸青和妙相都猛驚一記,虛空中因為驟然激烈交錯的氣機,掀起了一陣旋風,掀動了三人袍角。
隔了一瞬,妙相以手撫胸,旋又失笑,自然流露出明嫵之姿,卻不像是個出家人了:“一別經年,盧道友怎地又跳脫起來?”
說話間,她看到余慈身影,朱唇微張,一時不知該是個什么想法。
余慈修煉天垣本命金符,在元辰六符時,就升入紫府,這就是選擇了一個“先性后命”的路途,元神修為已經超過肉身一截,如今元陽顯化,雖是陰神,卻是肌理清晰,有如實質,身外七星天衣化為道袍,靈光周流,飄然如仙,其根底或許還弱了些,但只要不是特別關注,說他是個步虛修士,又有誰會置疑?
余慈倒是沒想過這一節,只聽她話音依舊動聽,與前幾日在丹室中煙氣分身大異,便笑道:“我在華嚴城,見你與移南園有些瓜葛…”
妙相回神,頗是奇怪,卻是笑著回應:“你也知道?那便是六盤山黑天教中人了。”
“黑天教?”
將此名在口中念叨兩遍,余慈又問:“是那位佛母菩薩?”
他也注意不要沖犯了神主之名諱,惹來關注,妙相則頷首應道:“是也,不想道兄竟知如此之深。”
“偶有所見吧。”
妙相略一思索,忽爾失聲:“你是…”
“哈,那日可嚇了我一跳,法師嗓音變幻,又索取香料,不知是否身子不適?”
余慈選在這時,與妙相解開自家的假身,也是有所考慮。他化身九煙,主要就是為了避過陸素華的追索,可如今那麻煩又沾上來,身份本身倒也無所謂了,不妨就借此表現出坦蕩之意。
果然,妙相聽他說了這個小秘密,更是笑意盈盈,也將自家盤算道來:“那不過是小伎倆吧。還多虧了道兄的寶玉,我修得天人法體,飛天之相。前者也還罷了,但后者在那位菩薩門下亦是罕見,也因為此相,那位愿收我為入室弟子,我雖未答應,但有此仗恃,就能多占些便宜。”
這就是去年臨別時,她所說的“待價而沽”之真意:“而且我說有傷在身,也有拖著不南下的想法…此外,我如今為香陰之身,雖可辟谷,可一旦有所消耗,非有上等香火煙氣滋潤不可,這也是為登臨外域做準備。”
“原來如此。”
余慈和妙相說話時間已太長了,倒把陸青擱在一邊,事實上,這位才是最應該交流的。他斂去笑容,鄭重向陸青致歉:“萬全之事,是我照顧不周。”
陸青卻不會遷怒于人,垂眸道:“是我之過,給了你錯謬的消息。”
余慈搖頭:“非也,是我弄巧成拙。我本是想狐假虎威,激一個前輩出來幫手。便請那位前輩贈我的家人出手…”
妙相不知這里的來龍去脈,但聽到“家人”之語,目光就在陸青臉上一轉,抿唇而笑。可接下來,余慈的言語就讓她吃了一驚。
“那位前輩實力了得,我想借勢與陸素華為難,卻不想她如此狠辣決斷…”
“陸素華?”
“借勢?”
看到二人反應,余慈唇角抽動,算是笑了下:“慚愧,我膽兒小,有陸素華在北荒,坐臥不寧。故而想著將此麻煩解決,或逐,或制、或殺…”
看他說起來對長生真人的處置,話音朗朗,竟無半分虛弱之意,隨即話鋒一轉:“如今事已半途,請助一臂之力。”
他說話其實只對妙相一人,對此,妙相神色淺淡,卻是雙手合什:“此法身亦是道友給予,何必多言?”
稍頓,她臉上便綻開笑容:“無相天魔之事,我也還記得。”
不論實力高下,也不事成與否,妙相回應得簡潔明快,性情之堂皇大氣,令余慈頗是心折。
她難道不知陸素華的厲害嗎?當然知道,可就是這么干脆,就像當初為了余慈,和魔門東支的軻憂作對一般。若她真要權衡利弊,余慈也有幾分信心說服她,但又怎比得上這般爽快?還真紫煙暖玉用在此人身上,也是不枉了。
余慈不得不再次表示疑惑,這樣一個人物,怎么就淪落到了“下堂妻”的地步?是幽燦眼瞎了,還是那夏夫人真就是天仙化人?
將蕪雜的念頭撇開,余慈一擊掌,正待再說,耳畔卻有人道:“望慎思之。”
表示異義的,無疑就是陸青,她神情端凝,眉心已現出一道深痕。
余慈與她對視,眉頭揚起:“陸道友,此非只你一方之事,若不先下手為強,等陸素華成了事,我也必死無疑…就是不知,你是否愿將此中關節,與妙相法師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