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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六章 陰差陽錯

第四百八十六章陰差陽錯第四百八十六章陰差陽錯  悠揚歌聲從天廟傳出,格桑頓珠板著臉又退了一大截,讓自己能更多浸在天廟周圍的喧囂聲中。

  并非他討厭天曲,而是他討厭自己的反應。天曲清靈空寂,讓他不由自主地就想起故鄉,想起雪山草原,那種忍不住流淚的感覺,似乎總在撬動自己的信仰。

  “格桑,你真是越來越像漢人啊,也學會了虛偽…”

  接著他如此自責,哪是什么信仰問題呢,滿腦子都是那些穿著天女服的漢家姑娘。那袖那裙,那長發那圣潔之音,有妻如此,夫復何求?可笑自己之前還對達瓦央金有想法,幾位娘娘不說,就連盤大姑身邊那個賀默娘,身姿窈窕,明目善睞,都強出那刁蠻姑娘十倍風情。

  “默娘雖是聾啞,卻也有副菩薩心腸,就不知我這個人入不入得她的眼。”

  格桑頓珠心神恍惚起來,他的老搭檔兼上司龍高山已經成親,女方是軍方重將何孟風的妹妹,才貌雙全,溫淑賢良,讓他羨慕不已。自己也老大不小了,這個念頭一蹦出來,就如怒濤一般難以抑制,格桑轉頭朝天廟看去,心說是不是找個機會,跟官家提提?

  這一轉頭,卻瞅見天廟附近一片紛露àn,無數人正跟護住天廟的禁衛和巡警推攘不定,讓他眼瞳驟然緊縮。

  聽上去像是有家眷得了水毒癥沒被英慈院治好的民人在討公道,還有揮著佛經叫嚷邪教妖孽的和尚在叱責天廟,不過是尋常狀況,之前在其他天廟也屢見不鮮了,但格桑頓珠卻感覺出了危險。早前個把時辰屁事沒有,現在卻一下冒出來這么多變露àn,肯定有人背后搗蛋,真正目的是…

  護送盤大姑來天廟善后,不過是臨時而為,只帶了五六十名禁衛,到了地頭后,還招了百來名當地巡警負責外圍警戒,應付一般場面足矣,可眼下這番景象,格桑頓珠看出了極大的危險,驚得連心跳都要停止。

  “禁衛趕緊回天廟護住…”

  格桑頓珠驚聲叫著,話音未落,就聽驚呼連連,人群中刀光迸現,好幾個巡警和禁衛身上噴出血水,仆倒在地。

  “殺人啦”

  人群驟然炸鍋,來往奔突不定,沒什么護衛經驗的巡警紛紛離了崗位,朝著事發地蜂擁而來。之前揮刀的兇手扭頭就跑,更是扯得巡警和禁衛朝前直追,天廟的警戒線露àn得一塌糊涂。

  “hún蛋守住…”

  格桑頓珠氣得跳腳,這么明顯的調虎離山之計,巡警中計沒得說,自己手下那幫禁衛怎么也這般沒腦子,看來是平日養尊處優慣了。

  他的咆哮再被半途打斷,這次是腦后一股冰寒勁風,他下意識地偏頭側身,肩胛卻依舊一涼,劇烈的疼痛幾乎將他的神經撕裂。

  順勢往地下一撲,眼角掃到數十精壯漢子從人群中奔出,一邊沖來,一邊抽出匕首鐵尺一類的短兵,格桑頓珠拔出短銃,終于把一句話吐全了。

  “發警報——”

  火箭入空,炸開熾亮焰光,不止一支,即便十數里外都能清晰看到。

  “那是…不好”

  官道上,正策馬向益陽而去的李四娘見著焰光,臉sè頓時煞白。這訊號是禁衛在緊急求援,不是皇帝本人遇襲,就是禁衛所護要人出了事。

  益陽城,正抽空在處置文書的李肆楞了好一陣才回過神來,格桑頓珠求援?

  之所以發愣,是李肆還真想不到,會有誰這般有膽,敢在他治下動如此手腳格桑頓珠雖然只帶了五六十名禁衛,但還有當地巡警協衛,賊人沒個兩三百人,絕難占到優勢。而湖南管治雖不如廣東嚴,這么多異常人sè,地方怎么也該察覺。

  現在不是問為什么的時候,李肆不及多想,趕緊派出五百禁衛,飛馬直奔蘭溪,同時急諭益陽地方和周邊衛軍,布下大網。為防不測,還直接向東面湘陰的神武軍左營發去調令。

  一番緊急處置后,李肆提著一顆心,就覺七上八下,不是司諭楊適擺出一副“你要出mén,我就抱腿,除非你砍了我腦袋”的架勢,他真難忍住親去蘭溪的沖動。楊適的話他不得不聽,萬一這只是賊人調虎離山之計呢?萬一益陽地方,乃至湖南誰誰也牽扯其中,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謀逆之舉呢?

  圣道元年十一月十六,午后兩時許,發出告急求援訊號后不到兩刻鐘,格桑頓珠就發現,自己似乎錯估了形勢。

  他強忍傷痛,兩槍撂倒兩個賊人,包括用飛刀傷了他的那個兇手。槍聲驚醒了禁衛,意識到了真正的危險,紛紛歸位,長短槍外加刺刀砍刀,沖擊天廟的四五十名賊人沒有一個能靠近大mén。

  眼見殘存賊人狼狽奔逃,格桑頓珠正要松口大氣,同時懊惱自己發出了緊急求援訊號,天知道這訊號會造成多大的hún露àn,然后就聽天廟里一陣hún露àn。

自己的確錯估了…錯估了賊人的狡猾看著幾乎所有禁衛都集中在天廟前mén,格桑頓珠跺腳,賊人這一輪急攻,居然還是調虎離山  天廟里,一群精壯漢子,胡露àn套著巡警的灰衣制服,將天女和祭祀趕在一邊,正四下翻找著他們預想中的目標。

  “李肆呢?李肆人在何處?”

  馬見伯揮著繳來的巡警腰刀,厲聲喝問著年老祭祀,對方職業xìng地合掌低嘆,勸著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被他一刀捅進心口。

  老祭祀臨死時的微笑,更激怒了馬見伯,他扯出一個穿著寬大袖裙的少女,一刀劈在大腿上,少女凄厲的慘呼響徹這間寬宏殿堂。

  “李肆,你躲好了罷就躲著看這些人一個個死在你的眼前”

  馬見伯兩眼發紅,他連番用計,將大半兄弟丟了出去做餌,終于換得自天廟側mén而入的機會。就為突破側mén,還死了十幾個弟兄,才放倒那四個禁衛。現在卻不見李肆的蹤影。他心中已有感覺,自己多半是搞錯了,李肆并沒有親臨。

  一是不愿面對自己的失誤,一是還想垂死掙扎,他形若瘋癲地吼著。

  自然沒有回應,馬見伯氣得橫刀一拉,將手中少女的咽喉割斷,再扯出一個少女,心道將這里的人盡數殺光,也算是賠了手下那些兄弟的xìng命。

  “住手”

  帶著絲透人顫音的低啞嗓音響起,一個高挑麗影分開人群站了出來,周圍諸人拼命攔著她,她卻一臉決絕,不為所動。

  “李肆不在這里,你們若是要找他尋仇,徑直沖著我來。”

  她雙瞳明亮清澈,馬見伯竟覺不愿與她對視。

  “你是誰?憑什么這般說話?”

  馬見伯急急問道,此時殿堂大mén處正響起金鐵交鳴之聲,該是禁衛醒過了神,正朝殿堂沖下,布在前方的死士估計擋不了多久。

  “憑什么?憑我是盤金鈴…”

  盤金鈴一邊說著,一邊推開攔在身前的賀默娘。

  “盤金鈴是誰…”

  馬見伯初來湖南,對這個名字并不熟悉,或者說是不清楚跟他所知的那些事有什么關聯。身后那個當地眼線兩眼一亮,附耳低語,馬見伯才恍然大悟。

  “帶上她快走”

  腳步聲如cháo,禁衛已經涌入殿堂,馬見伯再無猶豫,讓手下拉過盤金鈴,急急退了出去。

  “沒能殺了李肆,卻抓到了盤大姑,還真是意外的收獲,兄弟們也算是沒有白死…”

  把盤金鈴押上馬車,急急向北馳去。車廂里,看著一臉鎮定的盤金鈴,馬見伯冷冷笑著。

  刺殺李肆這事,馬見伯也覺絕難成功,蘭溪天廟一搏,也不過是想拼那萬中取一的運氣。現在李肆沒殺到,抓著南蠻一國上下都視之為活菩薩的盤大姑,怎么也算是一樁絕大功勞。拿盤大姑為砝碼,馬見伯覺得,不定能換一省之地。

  盤金鈴忽然道:“諸位最好還是不要恣意妄為,若是現在束手就擒,我還來得及為諸位解毒。”

  車廂里連馬見伯在內,四個漢子都愣住了。

  “那位認得我的兄弟該知道,我盤金鈴在湖南一直在忙什么,五蠱、水毒…”

  盤金鈴邊說邊舉起一只裂開了的玻璃管,眾人楞了片刻,連馬見伯在內,幾乎同時臉sè煞白如紙。

  其他三人都看向馬見伯,期期艾艾地道:“軍…軍mén?”

  他們自陜甘而來,對湖廣認知不多,其中最大一樁畏懼正是這蠱毒,話說當年曹cào八十三萬大軍,兵敗赤壁,所中疫毒,多半也是這蠱毒。

  而盤金鈴所言,聽起來也非虛言,她的確是一直在湖南研究此病,知她來歷的那個眼線幾乎已癱了下去,就掩住口鼻,眼中滿是惶懼。

  馬見伯咬牙道:“隨口恫嚇,就能嚇住我馬見伯?今日之行,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即便此言為真,怎么也是一個死字,又何必在乎死法如何?既是要死,我馬見伯也以死國為榮”

  沒能嚇住此人,盤金鈴也沒沮喪,只是凄然搖頭:“你們…你們會后悔的。”

  沒聽出盤金鈴這話另有所指,馬見伯冷哼一聲,指了兩人監管盤金鈴,自己出了車廂。留下那兩人縮在車廂角落里,別說去碰盤金鈴,就只是嗅到盤金鈴身上那淡淡yào草香味,都是滿臉駭懼。

  馬見伯這行人馬急急向北奔去。就在后方不遠處,已能聽到大群馬隊的轟然蹄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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