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武不等蕭宇說完,一拳已經向蕭宇下頜鉤了過去,他出拳速度極快,一看就知道訓練有素。蕭宇上身一個后仰躲開他這一拳,右腳向后退了一步,跟尚武拉開了距離。尚武的身高比蕭宇稍矮,距離越近對他越為有利。尚武連續揮出五拳,蕭宇憑借靈活的步伐全部躲過。尚武這才開始重新審視眼前的對手,蕭宇利用場地不斷的躲閃,他在等待機會。
連續幾次的進攻落空,讓尚武損失了不少體力,他識破了蕭宇的意圖。尚武進攻的節奏開始放慢,多次試探以后,兩人的距離開始接近。
蕭宇率先發難,他抬腿踢向尚武襠部,尚武居然沒有閃避的意思,他的身體向右側方前沖一步,蕭宇攻擊的方向變成了他的臀部,同時他的左拳閃電般向蕭宇肋下擊去。
尚武被蕭宇踢得踉蹌了兩步,比較而言,蕭宇受的傷害更大。人的肋下是最為嬌弱的部位之一,蕭宇痛得身軀彎了下去。尚武不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又重新沖了上來,這種不利情況下,蕭宇沒有別的選擇,他忍痛向前沖了上去,雙手架開尚武的來拳,一頭重重撞在尚武胸口。
尚武痛得叫了一聲,抓住蕭宇的兩臂,膝蓋向他小腹頂來。蕭宇也是一樣的動作,兩人膝蓋撞到一起,都痛得呲牙咧嘴。蕭宇右腿絞入尚武兩腿之間不讓他再做下一個動作。兩人頓時失去了平衡,咚地一聲摔倒在了地板上。蕭宇用力掙脫出右手,一拳擊打在尚武的臉上。尚武抬起手肘搗在蕭宇的心口窩。兩人在地上翻來滾去,纏斗了足足有十來分鐘,都弄得鼻青臉腫,體力也消耗的差不多,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喂!你們打累了就站起來歇歇!”尚小悅不知從哪兒弄了兩瓶可樂笑吟吟站在他們身前。蕭宇首先放開了尚武的衣襟,尚武無力的滾到一邊,上氣不接下氣的說:“媽的…等會老子捶死你…”蕭宇氣喘吁吁的坐了起來:“干嗎還要等會…有種這就來…”兩人嘴上雖然都很強硬,卻沒有主動出擊的意思。
不知為什么尚武忽然笑了起來,蕭宇先是愣了愣,隨后也跟著大笑起來。
尚武居然請蕭宇吃了頓飯,蕭宇一看到桌上的紅星二鍋頭,忍不住頭皮發麻,雖然上次的事情過去了這么些天,他想起酒還是打心眼想吐。
尚武詭秘的笑了笑:“你小子別怕,今兒我是謝你幫我妹妹找回手機,沒打算灌你酒喝!”蕭宇被他猜中了心事多少顯得有些不好意思:“不是我怕,只不過是我那天的酒勁還沒過去。”尚武晃著腦袋:“得!那天的事情以后就別提了,我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
尚小悅看來心情不錯,一直陪著兩人,直到尚武提醒她:“小悅,要不你先回去,省得媽又惦記。”尚小悅噘起嘴唇:“憑什么我先回去?媽發起牢騷沒完沒了,我實在是受不了!”
蕭宇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他起身告辭:“五哥,我今晚還有點事情,要先走一步!”尚武點點頭:“成!改天再喊你一起玩。”蕭宇一邊點頭,眼光卻望向尚小悅:“想起我時,直接給我打電話!不管上刀山下火海,我勇往直前!”尚小悅的面孔微微有些發紅,她狠狠盯了蕭宇一眼,連忙逃開他的目光。
蕭宇和尚武兄妹倆分手后徑自去了學校,誰成想整個校園里空空蕩蕩的,蕭宇這才想起今天是周末,電大的學生多數來自本市,每到這個時候多數都回家去了。蕭宇四處轉了轉,他的那幫死黨連一個也沒留下,一種難以名狀的孤獨感充滿了他的內心。他忽然想起上次回家還是六十天以前,盡管從家到學校僅僅有十二公里的距離,可他仍舊感覺到這距離顯得如此遙遠與漫長,也許是該往家里掛個電話了。
蕭宇已經在公話前徘徊了整整二十分鐘,手心的IC卡已經被他握得發熱,這幾乎已經成了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每到周末他總是在留校和返家之間猶豫,自從上了電大他就很少和母親交流,自己手機號碼,租住的地址都從未告訴過她。
校園已經快到熄燈的時候,留校的同學開始三三兩兩的向宿舍走去,蕭宇連忙拿起了電話,用話筒掩住他的半邊面龐。
他終于撥通了家里的電話,電話的那端先是傳來斷斷續續的嬌笑,然后他聽到了熟悉的聲音:“誰啊?”
蕭宇的眼神因為這句提問而變得有些黯淡,他險些沖動的掛下電話,沉默了好半天他才說了句:“蕓姐…是我!”
蕓姐并不是他的姐姐,蕭宇記得自己小時候也曾經喊過她媽媽,可是隨著自己年齡的變大,她開始逃避蕭宇的這個稱謂,好像生怕這個稱謂帶給她生活的不便,盡管所有的人都知道她是他的母親,蕭宇看出了她的不安,從十二歲時他開始叫她蕓姐,那一天剛好是她三十歲的生日,而她仿佛也找到了一個留住青春的訣竅。
“小宇啊!你怎么還不回來!你龐叔叔還等著我們一起出去吃飯呢!”
蕭宇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絲厭惡,他的腦海中浮現出那個矮矮胖胖,有些謝頂的政府公務員,一看到自己總是堆起滿臉的肥肉,兩顆小眼珠子立刻擠入了肉堆里,蕭宇和他僅有的三次見面中,居然沒能看清他的眼睛。
“同學約我今晚去打牌,我不回去了!”蕭宇的語氣變得生硬起來。
“小宇,今晚你一定要回來,你龐叔叔向我求婚了…”她的聲音居然變得有些羞澀。
蕭宇敏銳的覺察到了什么,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憤怒,看來母親等待的一天終于到來,他近乎惡狠狠的咆哮起來:“他求婚干我什么鳥事,我也不是他老子,他又不是我兒子,想慶賀你們自己去吧!”他重重的將電話摔在機座上。一轉身卻看到兩名大二的女生望著自己的方向竊竊私語。
“沒見過男人!”蕭宇握緊了拳頭,他的眼睛因為憤怒變得有些發紅,兩名女生連忙垂下頭匆匆向餐廳走去,蕭宇的心中感到一絲發泄后的快意。
一片潔白的雪花從天上飄然而落,揭開北京十二月第一個周末的序幕,蕭宇仰起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吐出一團濃濃的白霧,仿佛要將肺腑中所有的不快和憤怒全部驅趕出去。
然后他開始圍繞著校園的四百米跑道瘋狂的奔跑起來,雪越來越大,他奔跑的速度卻越來越快,終于他的腳下一滑,重重的摔倒在雪地上面,雪層很薄,地面卻被凍得很硬,身體被撞擊的地方有種痛徹心腑的疼痛。蕭宇卻感到心里舒服了許多,他大字型躺在跑道上面,望著空中不斷飄揚灑落的雪花,唇角終于露出了一絲笑容…
方曉蕓也看到了這冬季的第一場雪,不過剛剛看了一眼天空,龐貴山就為她細心的撐起了一把大傘,然后他把傘柄塞入方曉蕓的手中,方曉蕓看都不用看就知道他的下一個動作,肯定是脫去他的風衣為自己披上。
方曉蕓的眼睛忽閃了一下,她的內心感到一陣溫暖,眼前的這個男人無疑是一個好人,他對自己的一切都是出自真心,決無任何虛偽。
龐貴山用力裹緊了方曉蕓的身子,忽然說:“我們不如去學校找他,天這么冷…小宇也該加兩件衣服了…”
方曉蕓默默點了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龐貴山好像看出了她的猶豫:“你放心,我開車送你去,我在校門口等你!”
方曉蕓心中一陣激動,又向龐貴山的身邊偎近了一些,龐貴山有些笨拙的摟住她纖細的腰肢。
兩人重新回到家中為蕭宇找出衣服和日用品,回到車內。龐貴山還沒來得及啟動引擎。兩輛黑色奔馳560緩緩向車的前方駛來,恰好堵住了龐貴山那輛桑塔納的去路。
龐貴山有些惱火的摁了摁喇叭,對方卻沒有什么反應。他回身向方曉蕓笑了笑:“我下去看看!”
“小心點!”
第一輛奔馳車的門打開了,兩名黑色風衣的魁梧大漢陪著一個五六十歲的中年人走下了汽車,那中年人身材不高,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藍色西裝,他的頭發胡須都有些發黃,瘦削的面孔始終流露著笑容。
龐貴山指了指他身后的汽車,那中年人笑了笑,并沒有理會,徑自走到方曉蕓的車窗前,手掌輕輕拍了拍車窗,從指縫間晃動著一個閃亮的掛件,隨即又將那個掛件握在手中。
方曉蕓的眼睛猛然睜大了,她豐滿的胸膛劇烈的喘息了起來。
龐貴山感到有些不對,想擠上前去,卻被兩個大漢夾在中間。
“方小姐!我想跟您談談!”中年人的聲音顯得十分的禮貌,方曉蕓緩緩搖下了車窗:“對不起,我根本不認識你,我想我們沒有任何交談的必要!”
中年人笑了笑,他的手指輕輕彈了兩下車窗的邊緣,語速始終如一的說:“您的確不認得我,可是我馬上告訴您的一切會關系到您的命運和您兒子的未來!”方曉蕓的嘴唇開始微微的顫抖,一種難以名狀的痛苦出現在她的眼眸中。
龐貴山在遠處不停的叫喊著,看得出方曉蕓對他異常的重要。
方曉蕓終于推開了車門,她整理了一下情緒來到龐貴山的身邊:“貴山…他是我過去的一位朋友,我想和他單獨談談!”龐貴山似乎感覺到了某種異常,大聲說:“曉蕓,你不用怕,大不了我去報警!”方曉蕓還未來得及回答,中年人已經來到面前:“龐先生放心,敝人姓莊名孝遠,是位律師,我對法律的認識比大多數人都要深刻。”
他伸手作了個邀請的動作,示意方曉蕓走入他的那輛奔馳560中,又回過身對龐貴山說:“龐先生,我借用方小姐十分鐘時間,一定不會讓您等得太久。”
車內只剩下莊孝遠和方曉蕓兩人,方曉蕓不安的絞結著手指。莊孝遠打開了隨身攜帶的手提電腦,不多時液晶屏幕上顯示出一個清痩的男人影像,方曉蕓手指的動作忽然停頓了,她的身體變得有些僵硬。
“曉蕓…你好…我是蕭鼎漢…”他開始劇烈的咳嗽,好半天才平息下來,手中輕輕搖晃著一個幸運星的掛件:“還記得…它嗎…”方曉蕓開始無聲的哭泣,莊孝遠默默觀察著方曉蕓的每一個變化。
“你看到這個片子時,可能我已經不在人世了…我越來越感覺到…自己是這么孤單…多年以來我一直都不敢去打聽你的消息…因為我…對不你們母子,我并不奢求你的原諒…我只希望…你能夠忘記我…開始自己的生活…”
畫面突然中斷,莊孝遠靜靜看著滿面淚痕的方曉蕓:“這段視頻是一周前拍的,蕭董事長已經于昨天凌晨辭世。”方曉蕓捂住面孔點了點頭。
莊孝遠從電腦中調出一份文本的copy:“董事長臨死前召集五名大律師確定了遺囑…”方曉蕓抬起頭來,她擺了擺手說:“謝謝你…專程趕來告訴…我這個消息,他的遺囑我不感任何興趣!”
莊孝遠嘆了口氣:“董事長的遺囑中的確沒有提到您,不過我還是要通知您,董事長名下包括不動產,債券,股票,各類投資總計達幾百億臺幣之多,而這所有資產的唯一繼承人恰恰是您的兒子——蕭宇!”
方曉蕓睜大了眼睛,她一字一句的說道:“不!小宇和蕭鼎漢沒有任何的關系,他不會去繼承任何遺產。”
莊孝遠笑了起來:“對不起,恐怕這件事情我們說了都不算,蕭宇已經快二十歲了,作為一個成年人,他應該能自己作出決斷。”他停頓了一下又說:“為了兒子的前途,你還是多替他想想!”
方曉蕓忽然抓住莊孝遠的臂膀:“莊律師…我求求你,你就當一切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不要去騷擾我的兒子,不要破壞我的安寧…”莊孝遠輕輕掙脫了方曉蕓的手,他湊到方曉蕓的耳邊輕聲說了些什么,方曉蕓的面孔登時變得毫無血色,莊孝遠拍了拍方曉蕓的肩膀:“路是自己選的,您千萬要謹慎一些…”
方曉蕓見到蕭宇時,他仍舊在體育場上跑著圈兒,從他蹣跚的腳步就能看出他的體力已經到了透支的邊緣,莊孝遠饒有興趣的看著遠方的年輕人,意味深長的說:“疲憊對他是最好的放松!”
蕭宇早就留意到了母親的出現,他仍舊堅持沿著跑道來到她的面前,母親身邊的人對他來說并不熟悉,也根本沒有去接觸的必要。
方曉蕓的內心忽然感到一種說不出的悲痛,如果不是親眼看到兒子用這種方式發泄,她會以為蕭宇正在宿舍中和同學打牌聊天,也許自己真的太不了解兒子,他的內心潛在的痛比自己能夠想像到的要多上許多。
“蕓姐,你怎么來了?”蕭宇從臉上竭力擠出一絲笑容。方曉蕓的眼眶有些濕潤,多年以來她一直在逃避過去的種種,甚至于逃避母親這個稱謂,可今天她忽然發現自己是那樣的愚蠢與無知。
“小宇…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對你說…”方曉蕓的聲音無力而嘶啞。
“我知道了,其實你沒必要親自來告訴我!”蕭宇的口氣充滿了對抗。
莊孝遠的眼睛轉了轉,他瞬間已經把握到了母子之間的隔閡,他除下手套,伸出手去:“我叫莊孝遠,是你父親的律師!”他的開場白很短暫,卻極為有效的擊中了蕭宇的內心。
蕭宇的全部注意力立刻被他吸引了過去。他是第一次聽別人提起父親的消息,在他以前的生命中父親這兩個字始終是一片空白。
方曉蕓用力的點著頭,她的眼淚終于止不住的滑落下來,不知為什么,她忽然感覺到兒子已經再也不屬于自己了…
咖啡廳內并沒有多少顧客,室內十分的溫暖,橘紅色的燈光讓一切的輪廓變得柔和起來,蕭宇雙手捧著滾燙的咖啡杯,目光卻始終盯在莊孝遠的臉上。
莊孝遠微微笑了笑,他抿了口咖啡開始講述一切的由來:“你的父親叫蕭鼎漢,是位臺灣商人,這一切你的母親可以證實…”他轉向方曉蕓,方曉蕓合作的點點頭。
“我從未見過他!”蕭宇的聲音很大,目光中充滿了不滿與敵對。方曉蕓的眼睛已經發紅,她咬了咬下唇:“因為他…根本不知道…有你的存在…,我懷孕兩個月時就已經失去了他的蹤跡…”
“既然這樣,他現在又為什么回頭來找我?”
莊孝遠適時的加入:“蕭先生昨天凌晨已經辭世,他知道你的存在也是半個月前的事情!”
蕭宇并沒有表現出太大的悲哀,的確對他來說這個從未謀面的父親實在是太過陌生了。莊孝遠繼續說道:“蕭先生曾經有過兩次婚姻,可是卻一直沒有子嗣,你是他唯一的合法繼承人!”
蕭宇搖了搖頭,他的神情顯得十分淡漠:“對不起!我對你所說的一切并不感興趣!”莊孝遠笑出聲來,他把筆記本的屏幕轉向蕭宇:“你知道自己將要繼承到多少遺產嗎?”
蕭宇的目光被屏幕上的數字吸引了過去,他不能置信的望向莊孝遠,莊孝遠點了點頭:“你放心…我不會頂著寒冷中途轉機從臺北飛到北京這么無聊!”
他隨后又補充說:“如果你愿意接受這個父親,兩天以內我們就可以出發前往臺北,蕭先生最大的遺愿就是能有個親生兒子在身邊為他送終!”蕭宇又看了看方曉蕓,他的嘴角又倔強的抿了起來:“我現在就可以答復你,我會準時和你一起登上班機!”
方曉蕓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重重擊倒了,她的身子靠在沙發的靠墊上,這是一種難以名狀的虛脫,她從未想到過兒子對自己竟然沒有任何的留戀。
北京的這個冬夜異常的寂靜,人們早已隨著翻飛的雪花進入了夢想。蕭宇卻始終無法入睡,他的目光始終盯住窗外,腦海里浮想聯翩。他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的生活會出現如此巨大的變化,他對這片生于斯,長于斯的土地并非沒有留戀。可是隨著年齡的增長,他越發想擺脫現在的生活,也許短暫的離開真的能夠改變他的命運與一切。
他隱隱約約聽到隔壁房間里低聲的啜泣,那是他母親的聲音,他的內心有些發酸,正想過去勸慰兩句,又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蕭宇厭惡的皺了皺眉頭,看來龐貴山出于所謂的關心,并沒有離開。
一切又重新歸于平靜,不久響起一串腳步聲,蕭宇的房門被禮貌的敲響。龐貴山胖胖的腦袋從門縫中塞了進來:“小宇…我能進來嗎?”“門沒有鎖!”蕭宇連頭也沒有回。
龐貴山聽得出蕭宇語氣中充滿了不友善,他慢慢的走到蕭宇的身邊,蕭宇下意識的向一邊讓了讓,刻意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龐貴山將手中一個衣袋放下,然后點燃了一根香煙,他并不善于言辭,每次說話重要依靠香煙的幫助:“你媽媽很傷心,她不舍的你…”蕭宇輕輕咳嗽了一聲,龐貴山連忙又把香煙掐滅。
“什么時候回來?”龐貴山小聲說。
“我一定會回來!”蕭宇像是回答卻又像是搪塞。
“昨天我陪你媽媽去王府井給你買了身衣服,明天走得時候換上…”龐貴山的聲音居然有些哽咽,他揉搓著手中的香煙,蕭宇點了點頭。
“你媽媽其實很疼你,不過她并不善于表達,她始終想逃避過去的事情…”
“我并不想聽你談我們母子的事情!”蕭宇粗暴的打斷了龐貴山的話。龐貴山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額頭,開始告辭:“我也該走了,明天一早我過來幫你收拾東西!”
蕭宇沒有說話,直到房門關閉的聲音響起,他才長長舒了口氣。
蕭宇、唐亮、齊三、鐵蛋圍坐在十三陵水庫的堤壩上,每個人的面孔都被冷風吹得通紅,兩瓶二鍋頭已經見了底。一陣湖風吹過,唐亮忍不住打了個嚏噴,他用力揉了揉鼻子:“蕭宇你丫的有病是不是,大冷天的把哥兒們幾個招到這來,發什么神經是?”
蕭宇拿起一塊醬牛肉塞入嘴里:“我明天要去臺灣了!”幾個人的目光同時望向蕭宇,然后齊聲大笑了起來,齊三一邊樂一邊揉著肚子:“你去臺灣?我還要去美國呢!”
“你他媽有沒有正行?老子說真的!”蕭宇大吼了起來。三人都是一愣,看蕭宇的神情并不像說謊的樣子,互相對視了一眼,鐵蛋小心翼翼的問:“大宇,說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兒?”
蕭宇抓了抓頭發:“別說是你們,我也犯糊涂,憑空多出了一臺灣老爹,說讓我去那邊繼承遺產!”唐亮兩眼放光:“好事啊!天降橫財…”齊三連忙搗了搗他,唐亮忽然想起死得是蕭宇的父親,連忙閉上嘴巴。
蕭宇拿著喝空的酒瓶站起身來,將酒瓶向遠方的水面用力擲了出去,玻璃在冬日的陽光下劃出一道亮亮的銀線。直到酒瓶完全沒入水面,他才回過頭來:“我根本不知道他是一個怎樣的人!”唐亮忽然發現蕭宇的眼中有兩點晶瑩閃爍,他們一個一個站了起來,將蕭宇摟在了中間:“保重!”蕭宇鼻子有些酸酸的,他把目光重新投向遠方:“靠!又不是生離死別,干嗎搞得這么沉重!哥兒們這次去打算去解救處于水深火熱之中的階級姐妹,把我們社會主義的大旗插遍臺灣的每一個角落。”
唐亮羨慕的兩眼發亮:“哥兒們!我支持你,解救臺灣階級姐妹的時候,你萬一忙不過來,別忘了把我喊上!”
“還有我!”鐵蛋生怕把他拉下。
蕭宇笑著拍了拍他的肩頭:“小鬼!抱負遠大嗎!”
“對!反正你過不多久就能回來,今天哥兒幾個陪你玩個痛快!”齊三大聲說。
蕭宇用力抿了抿嘴唇,這時他的電話忽然響了。
“喂!蕭宇嗎?”電話中傳來一個女孩子的聲音,蕭宇馬上分辨出這是尚小悅,他清了清嗓子才回答說:“是我!有事嗎?”
尚小悅的聲音多少顯得有些猶豫,大概是蕭宇的回答讓她有些無所適從,好半天才開口說:“我…車子熄火了…,給大哥打電話又打不通…”蕭宇的唇角浮起一絲微笑,他聽得出尚小悅分明在找借口。
“你在哪里?我馬上就到!”
“新西伯利亞冰場!”
“好的,你在門口等我,我半小時準到!”蕭宇掛上電話,一回頭看到哥幾個都向自己扮著鬼臉。
“靠,一臉淫賤相!”
“哪兒比得上你淫賤!”幾人異口同聲的回答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