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上一章
下一章
返回
設置
上一章
下一章
書頁
前一段     暫停     繼續    停止    下一段

第四十四章 欲仙

無線電子書    活色生梟
🔊點這里聽書
*已支持Chrome,Edge,Safari,Firefox瀏覽器

  說起來,還是她當年在草原游歷、傳道時,犬戎單于雖不受教但也敬其虔誠和刻苦,賜下了這件海青衣。

  這件法衣是個神奇寶貝。手感滑膩薄若蔥皮,看上去比著普通的綢緞要輕柔得多,可是穿在身上卻暖和異常,保暖效果比著上好裘皮都毫不遜色。據說,法衣是由傳說中的火蠶絲織就而成,放眼天下也難尋到第二件,至于犬戎單于從何處得來的就不得而知了。

  在草原布道,最痛苦的莫過于隆冬時能把靈魂都吹散的浩浩寒風,再高深的修為也沒有用處,幸虧有了這件法衣,師太才能在草原深處逗留多年。

  等她回國后、閉關前,恰逢南理東部洪澇成災,農田被淹家園不再,出現大批災民,朝廷全力抗災力有未逮,佛門也號召信徒募捐賑災,這時京中有位神秘人士找到無魚,捐出了一筆巨款。對方不愿公開姓名,無魚便把這件法衣送給對方以示謝意,再到別來禪院失火、超度法事的時候,她又請宋陽去找對方,暫時把法衣借回來一用。

  此刻這件海青法衣就披在靖王身上。按照宋陽上一世的認知,現在靖王的狀況差不多就是在攝氏二十度的天氣里,裹了件裘皮大衣,站在夕陽下一動不動···就在靖王心里念叨著‘做尼姑不容易,的同時,宋陽也暗中笑著;當反賊也挺難的。

  兩位師太主持的祈福法陣悄然調整,這一點當然逃不過靖王的眼睛,不過他沒當回事,只道這是正常的佛法變化,靖王完全信任無魚,而且他對佛家事情本來也不太了解······就算他懂也沒用,偌大一座道場,數千禪宗弟子·除了無魚、孤石和四十多位苦修持外,真正能認出這道法陣寥寥無幾,絕大多數和尚充其量只是有些疑惑而已。

  靖王熱。身上大汗淋漓,可法衣是無魚親手給他披上的,往大處說這是來自南理佛徒的認可,往小處想也是一份無上榮光·無論如何也不能脫掉它,再熱也得忍,只盼著最后的祈福法陣快點結束。

  不過,靖王肯定要失望的,他熱得受不了的時候,鎮滅邪魔的密宗法陣才剛剛開始。

  ‘真言明王,法陣,是亢魚早年在吐蕃精修時學到的,至于她請狐石去找苦修持來幫忙,原因有很多;

  最基本的·苦修持有密宗背景,法度事一通百通,能迅速掌握這道專門用來對付‘乜羅邪術,的陣法;禪宗講求平和、密宗追求極致,就鎮妖伏魔而言,密宗的法術更加剛猛霸道;苦修一貫嫉惡如仇·是天下最最不在乎強權之人;最重要的···苦修沒有勢力、潔身自好,別人拉攏不了他們·他們也不受拉攏,這伙人里不會有靖王或者燕頂的臥底暗樁。

  不知不覺里,苦修持的咒唱聲變得用力·他們可不知道無魚那件輕薄法衣厚實堪比重裘,他們只看到在伏魔陣中,靖王大汗頻出、臉色潮紅目光渙散···魔物淪入密法大陣·又豈能再保持從容?靖王這幅樣子·分明是妖人了。360。

  見到靖王情形有異,苦修的心堍更加堅定了·全力施法之中,心思漸漸空明,所有的力量都注入法陣······從黃昏到天黑,大半個時辰過去,法陣非但沒有停歇的跡象,反而運轉得更加迅速了。

  靖王苦苦堅持著,汗水不知流了幾斤,從頭發到衣袍乃至鞋襪,全都被汗水打透,整個人仿佛剛從水中撈出來似的。入夜時分,飄來了一重烏云,沉沉壓住鳳凰城的天空,由此空氣又復窒悶,雖然沒有了太陽,卻比著白天更顯悶熱。

  可是靖王的感覺和斯有人都不一樣,他分明就感覺到;清涼了。

  隨著夜色降臨,一陣陣涼爽之意不知從何處而來,從肌膚一直透入肺腑、游走四肢百骸。

  是夜涼么?

  靖王眨了下眼睛,卻突然失去了再撩開眼皮的力氣,思維也是如此,全然顧不得再去想什么了······燥熱之后的這份涼意來得太愜意,幾乎在瞬間里,那種只能用快樂來形容的舒適感覺就散入全身,讓他慵懶、讓他倦怠,完全不想費力去思量什么,所有心神都不由自主地去享受。

  靖王情不自禁,咯咯地一笑。

  苦修的法咒驟然響亮,梵鈴取在手中,法陣越轉越急,幾乎是在奔跑縱躍。

  靖王充耳不聞。

  面前江山如畫,麾下千軍萬馬,背后皇廷輝煌,盛世風流一代天驕,左邊是群臣與萬民的朝拜,右邊則是無魚師太率領天下佛徒經的敬禮···無法言喻的快樂。只有在靖王意識深處里,略略覺得有些不妥,可又想不到到底哪里不妥,這感覺很像夢中某刻,明知自己在做夢卻無力醒來,靖王也不想酷來·這是個好夢,讓他飄飄欲仙。

  這道方子的名字,便叫做‘欲仙,。

  尤太醫身負高深毒術,得了師門傳承后,并不拘泥古方固步自封,自己創出了數不清的毒方,琥珀自然也不例外。

  尤離性格木訥,為人呆板,他研創的方子毫無花俏可言,都是從實用出發,比如‘不餓,、‘焚毒,;琥珀則不同,性情女子,追求飄渺,不愿務實只求寫意,便如這道‘欲仙,·只讓人記身處何處,徹底墜入虛幻享受無盡歡愉,藥力救不了人也殺不了人,就是有一點負效;藥力會影響眼睛,讓雙目變得血紅,等藥力解除之后,會有三兩天視力模糊,除此之外再無任何害處··…··這樣的方子尤太醫連看都懶得看,卻是琥珀最最得意的獨門秘制。

  與‘璞玉,的傳遞方式相同,‘欲仙,也是通過毛孔滲入皮膚,可是這樣的場合里,宋陽沒機會出現,空有一身下毒本領卻無從施展,無魚初學乍練難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覺把讓藥粉沾染到靖王身上,所以兩個人設計了一個辦法;欲仙藥粉是下到海青法衣上的。

  師太事先服食過解藥,全然不受藥力。而法衣厚重暖和·靖王又沒有師太內斂守元的修持·心浮氣躁之中穿上這么暖和的一件衣服,自然免不了流汗,等衣服濕透·‘欲仙,也經由汗水沾染到皮膚,靖王爺飄飄‘欲仙,。文學網。

  法事不停,本來坐在地上的無魚師太緩緩起身、站起·對著周圍做了個手勢,梵文咒唱驟然消隱,苦修們繼續追踩陣位,但都閉上嘴巴,從開聲咒喝變成心中梵唱,外面的諸位禪家高僧也都告收聲,道場中轉眼安靜下束,無魚又等了片刻,這才深深吸氣·開口;“為何發笑?”

  不知身在何處,忘記身外世界,所有的感覺都已投入這一場帝王美夢,再談不到心防,靖王沉溺其中無法自拔·正快樂的時候,不止從哪里,忽然傳來了一個聲音;“為何發笑?”

  穩重、莊嚴卻不失親切的聲音,聽起來很熟悉,只是一時之間靖王想不起聲音的主人是誰,不過他能感覺到對方是自己信仕的,真正信任。何況這本就是一場大夢,夢中又何必隱瞞;“即將登基·統攝天下·當然要笑。”

  說著,靖王又笑了起來···果然是在做夢·靖王沒覺得自己開口說話,只是心中作答,但耳朵里卻能聽到自己的聲音,這是份新鮮感覺,很有趣的樣子。

  迷幻時的心里話,現實下的口中言,不光靖王自己聽的到,剛剛安靜下來的道場周圍的,全都聽得一清二楚。

  除了最核心的法事中人,其余眾人聞言全都吃了一驚,靖王要登基已經是擺明了的事情,但就那么光明正大的說出口,終歸不妥當的。

  小皇子仰起頭,眼巴巴地看著父皇、母后和太后死后,自己最最信賴的靖王爺爺,娃娃嘴唇顫抖著···還不懂事,但帝王家的孩兒,再小也能明白龍椅的分量。不過不等他說什么,狐石師太就把他攬到了懷中,示意他不可多言。

  道場內的班大人應變奇快,靖王先是大汗淋漓繼而陶然詭笑,這些失態異狀早都引起他的疑惑了,此刻聽到問答的味道不對,當機立斷,立刻叱喝道;“賊尼施展妖法,速速拿下!”幾乎就在他開口的同時,與他地位相同的胡大人也揚聲道;“心中坦蕩,何懼夢話!神尼驅邪為國為民,妄動者罪同謀反!”

  左右丞相同時出聲,兩隊內廷侍衛也采取了截然相反的行動,第一隊人數眾多,隨主官‘沖陣,叱喝立刻抽刀上前;另一對人數較少,氣勢上卻毫不遜色,主宜沉沉喝了聲;“護陣!”百多人面色堅決橫隊攔住了去路。

  要沖陣的是靖王心腹,自不必說;而護陣的百余人,無一例外都在四天前的深夜里見迂鬼··…··他們親眼看到兩位神尼擋住皇帝鬼魂,救下了所有人的性命,心中自然把無魚奉若神明。但僅僅靠著那點崇拜、感激還不夠·此刻他們能挺身而出,就要歸功于胡大人了。

  以現在京中的形式,胡大人也沒機會直接約見內廷侍衛們,只是讓他在宮內的內線給侍衛首領帶去了四句話;

內宮法度森嚴,辟邪吉祥器無數,為何豐隆會被惡鬼附身  萬歲為何魂魄不散,要在三司附近游蕩;

  師太已經從萬歲陰魂中獲知真相,祈福法事時真相會大白天下;

  求請將軍,護國、護法、護民、護我南理福慧······

  兩隊內廷侍衛利刃相向,而道場內外的局勢,又豈止侍衛對抗那么簡單;

  道場內的僧侶中,十余人的一伙,不知是靖王心腹還是國師眼線,口中大喊著‘賊尼施展妖法,,個個如狼似虎急撲過來;一個中年和尚突兀轉出,一雙大袖隨風飄擺,穩穩攔住他們;“你等,止步。”聲音響亮、語氣認真,一如當年邊關澇疫時,在燕軍破山營時那句斷喝···易容的施蕭曉。

  道場外的百姓人潮中,有的高呼‘賊尼邪法,煽動無知,而另一端針鋒相對,叱喝‘神尼施法驅邪,。不止靖王有心腹,紅波衛、左丞相、刑部和慕容家也在人群中光置暗樁,喊聲同時,不止多少人同時動了起來,最簡單也是最慘烈的對抗·彼此暗中刺殺。

  而道場周圍,還有兩萬重兵,今日法事關系重大,京內禁軍主力都被派駐到此維持秩序。

  這支精兵中沒有任何人的舊將,只是豐隆死后皇室由靖王把持,他們便聽命于靖王·見到法陣中的情景,大軍當即靠攏過來,但并未沖鋒砍殺,主將心里也在猶豫,他和絕大多數人一樣要聽靖王說下去······

  宮前眼看就要大亂,怕用不了一個呼吸便會橫生慘禍,就連一向沒有表情的孤石師太都目露焦急,場中只要一亂所有心血都要付諸東流,無魚卻不慌不慢,單手揚起穩穩扣住了靖王的咽喉!

  眼前的亂局早在意料之中,過不去眼前這一關,又談什么圖算?

  何況解這一題本來就不是什么難事一伸手就好了······天大慈悲,何妨殺人?無魚師太神情從容,舉目環視四方。

  靖王一脈的勢力分作兩重,一是多年里暗中培養的心腹>羽翼,這伙人或許不若紅波衛精銳,但論及忠心絲毫不差,一見主人的老命就在師太的三指之間,他們投鼠忌器立刻不敢再動;

  另一重實力則是以右丞相為首、被他拉攏的朝臣大員右丞相等人對靖王并無太多忠誠可言,大家只是合作關系。此刻靖王神志不清隨時可能暴露叛逆真相,班大人哪肯和他一起去死,心中的想法明確;寧可讓師太殺掉靖王,也不容事情再繼續發展下去。

  可惜,只有想法是沒用的······今日盛典全由靖王一手操辦,班大人只身前來,他手下的忠心武士都被留在府中,這樣做是為了避嫌、免得靖王猜忌什么。事先右丞相又哪想得到事情會突然變化成這樣,憑他一個老頭子,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別說沖陣制造混亂,要是沒人攙扶著,他想走到法陣中心都困難。

  不過班大人不死心,總還要試一試,拼出所有的力氣,對著不遠處陣法中心的靖王大吼;“王駕,醒來!”

  靖王無動于衷,很奇怪的,他能聽到無魚的聲音,但是對于其他所有動靜都毫無反應。

  班大人不再徒勞,又抬頭望向禁軍主將與侍衛首領,聲音沉穩且威嚴;“靖王被妖人挾持,南理福祉懸于一發,諸位將軍只是站著看戲么?”右丞相一開口,搗亂的立刻就來了,左丞相語氣莊重;“局面復雜,穩字當先。萬事當由將軍自主·我等不通軍事,全賴將軍了。”

  京中武力自成體系,特殊時刻有專責獨斷之權,不受朝臣之命,左丞相的意思再不明白不過,就是告訴將軍們;不用聽老班的,他管不了你們。

  而此刻一向不喜歡說話、從來不肯主動出頭的刑部杜尚書也告開口,聲音輕飄飄的;“若無魚不可信,天下便再無可信之人。”

  禁軍主將先轉回頭低聲傳令,再望向無魚森然喊喝;“太祖皇帝立律,皇脈子嗣不受脅迫,不惜玉石俱焚。限你一刻之時,若不放出王駕,格殺勿論。”

  兵馬陣勢再變,逼得更近了些,神射手彎彎弓搭箭,形成逼壓之勢但仍未沖陣······中規中矩的辦法,到哪都說得過去o

  班大人聞言,心中暗暗嘆息一聲;左丞相和杜尚書對望了一眼,兩個人都笑了。

  一個時辰分作四刻,一刻工夫,足夠譚圖子講上一回‘宋奇士揮刀一品擂,了。

  靖王完全不知道身外事情,更不曉得自己的咽喉要害被師太拿住,他仍沉溺‘欲仙,之夢無法自拔。在沉寂了一段之后,熟悉聲音又從耳邊響起了;“恭喜萬歲。”那個的聲音帶笑,真心在替他高興的語氣,繼續問道;“做漢人的皇帝?”

  靖王又想笑,笑發問之人愚鈍;“朕是漢人,自然做漢人的皇帝,吐蕃、回鶻、犬戎的狗位白給朕朕也不要。

  那些蠻夷番邦,統統殺個干凈就是了。”

  “這么說,陛下是大燕皇帝了?”

  靖王笑呵呵地搖了搖頭;“大燕是父邦啊······”

  此言一出萬眾變色!只是生怕攪亂了師太的問話,只能把那聲驚呼奮力吞回去,胸口說不出的憋悶。

  而靖王的話還沒說完;“朕視燕國師如師,不可忤逆的。不敢覬覦燕土,他老人家若有差遣,任瑭莫敢不從。”

  “陛下不是大燕皇帝··那個聲音終于了然了;“原來是您是南理國的皇帝。”說完,稍加停頓·語氣了又顯出了疑惑;“可南理國有皇帝啊,萬歲豐隆正值燦爛之年,身體強壯精力充沛·····

  靖王的笑聲變得響亮了,不等對方說完,就接口道;“豐隆是個煞筆!”

  在場之人以數萬計,眾人仍是忍住呼喝,不敢出聲打擾,但粗重呼吸聲應匯聚一起,夜中氣氛壓抑無比,不知何時就會爆裂開來······

  靖王笑得酣暢無比,繼續道;“即便到了現在,怕是豐隆也還弄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中秋巡游是陛下的妙計,坑了豐隆不算,還得毀掉太后和皇后?”無魚插口打斷了靖王的夢話,豐隆未死的消息不容公開,不能讓靖王說下去,師太的反問措辭講究,在外人聽來皇帝已經慘死,落在靖王耳中也言中其實。

  靖王閉著眼,挑起了一根眉毛,得意樣子在火光映襯下,顯得有些扭曲了;“不如此,朕有如何登基呢。”(。

這篇小說不錯推薦有事先忙加為書簽等待更新先收藏360文學網

無線電子書    活色生梟
上一章
書頁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