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鈺,科長,負責具體業務,說白了就是研究室內三位領導外的小組長。中年,風韻猶存,卻不多矣,全憑裙子掩飾水桶腰,某位退休領導關照的人,想來年輕時奉獻了一定,換來了在高門衙內的生存空間,一點香火之情,維系一個小小的科長,還做得到。對程孝宇的到來,深知權勢有多重的她,表現的相當獻媚,平日里上班遲到家常便飯,上班時間看韓劇聊天煲電話粥稀松平常,可今日拿起掃帚打掃衛生,抹布擦桌子,正點上班,電腦屏幕上點開了表格。
一位馬上退休請病假的老正科級研究員沒來上班,年底到點了,也沒人應要求他非得每日來辦公室坐一坐。
剩下四名年輕的研究員,奉天本地青年研究生汪昊,年輕有為,身上帶著一股傲氣,對與自己年紀相仿的程孝宇坐在了正處級干部的位置上表現出了很明顯的抗拒排斥,自尊心作祟;書呆子鄭飛,報考進來的公務員,任勞任怨,辦公室內的具體工作他干的最多;老古董郭濤,體制內的萬金油,混日子比誰都強,具體工作沒見多少;新分來的大學生大連女孩凱雨,人比花嬌美艷動人,看得出來汪昊在追求她,不過小女孩剛剛工作,一門心思要出成績,顯然沒給他機會。
當程孝宇很中規中矩的講了幾句話后,日子還要照舊,工作還是從前的工作,頂多是大家不會在明目張膽的看電影打游戲聊QQ,很收斂的坐在電腦前,時不時的視線掃過主任辦公室。
坐在辦公室內的程孝宇,在鬧上很快就接收到了馬德祿傳遞來的國資委信息,里面有大佬柯發祥和二把手章太立的對立,也有幾位副主任面和心不和的勾心斗角,各個處室之間的暗流涌動,更為具體的,馬德祿將研究室的情況給程孝宇做了一份系統詳細的報告,每個人的背景性格關系工作能力等等,做這類事情,馬德祿得心應手,一般人望塵莫及,貓有貓道狗有狗道,在奉天,他的關系網絡也存在著。
兩位副主任都是有野心之人,無法撼動程孝宇這棵大樹就是比會被其所用,一點點許諾下來的未來,足以讓二人鞍前馬后;石鈺不過是想繼續保住安逸的飯碗,也很好弄;傲慢男汪昊自以為是,有過度之處隨時可以敲打;書呆子鄭飛安于工作,可用;老古董郭濤敲打后可以無視,甚至可以直接清除;凱雨也有培養的可能性。整個工作氛圍,夠亂夠繁,卻也符合了與人斗其樂無窮的大環境。
一下午,聽聞程孝宇正式邁入政府大門的好友紛紛打開電話,更熟絡一些的就不說恭喜了,如春城梅城的老同學都是發來慶賀電話,司徒開慧叫嚷著老同學不仗義,胡寧則一副高深莫測含蓄有話要說的模樣,梁晨依也不知從哪里得來的消息,在忙碌的拍戲過程中打來了電話,并告知戲已經結束,入冬該能正式播放。
胡寧的電話放下半個多小時之后,再一次的撥打過來,風風火火的大氣女孩這一次也變得扭捏,支支吾吾半天,還是沒將心里話說出來。
“怎么,在春城呆的不順心。”程孝宇猜到了。
“嗯。”胡寧聲音低落,一個有著遠大理想的女孩,在事業的起步階段遭遇到了被冰封的待遇,任誰都會不舒服。
“你等我電話,我幫你問一問。”程孝宇沒敢說死,他還有些無法適應權勢滔天的感覺究竟是什么樣,只是打電話給了羅大海,先詢問了一下胡寧的情況,羅大海坐得住穩得住,不管怎么說級別提上去了,胡寧卻比較慘,盡管羅大海很照顧她,還是被閑置了下來。
“程少,如果可能,把她調到你那邊,身邊有個自己人終歸是好,你也不可能一直綁在國資委,需要一個信得過的人。”現在的羅大海可不敢在直接稱呼大宇了。
“嗯,老羅,你也別急,我跟柳鑫前段時間一起吃飯,有件事跟你通下氣,一直也沒定下來,現在差不多了,問問你的意見,鄒書記要在山城做市長,缺個副市長,有機會進常委,你跟鄒書記也認識,聯系一下,就怕委屈了你,要到…”這件事是柳躍軍通過柳鑫傳到程孝宇耳中的,這份人情,也自然要讓他來做。
電話那頭的羅大海明顯有些激動:“程少,你別埋汰我老羅了,這是升了,我這輩子能干個地級市的市領導,知足了,放心,我肯定為鄒書記,不鄒市長,開疆擴土…”忙著表決心,這一步,看似沒進步實則跨越了一大步,這對于一個官員來說,手中的權力不知道放大了多少倍,也難怪羅大海激動。
“老羅,多跟柳省長、高書記、鄒書記聯系,小白最近也有個好機會,大家要擰成一股繩。”程孝宇點到為止,要聯系,但也要分清楚主次,一旦羅大海要是分不清主次了,或許會顧念當初的情義不拿他怎么樣,但一定不會再通過關系給予他扶搖直上的空間,這一點,羅大海很清楚,跟柳省長高書記,可以是上下級可以是朋友甚至可以進入一個圈子,但一定要清楚,究竟誰是主導者。
“程少,有件事你可能還不知道,張天放被雙規了,這家伙走了上官杰的老路,不過還好,沒亂咬人,有些話沒瞎說,你看是不是…”羅大海有意識的提了提。
“嗯。”程孝宇嗯了一聲,越來越老辣的處事原則,讓他愈發的沉穩。
“還有,洪根生也因為一些捕風捉影的問題調職了,調到了窮縣去任支行行長,徹底被邊緣化。”
十幾分鐘的對話,主導與被主導的狀態雙方并沒有刻意的轉換,自然而然,身份地位權勢的轉換,也讓他們轉換了各自的位置。
放下電話,程孝宇給柳鑫打了個電話,又給一直因為林間清凈被邊緣化,試圖解釋的于大龍打了個電話,胡寧的事情在兩人拍著胸脯保證下辦妥,兩省之間的干部交流歷來有之,兩位衙內通電聯絡輕而易舉的擺平。
靠在椅子上,看著窗外的綠樹茵茵,程孝宇打開了窗戶,讓那個一絲燥熱和屋內空調的冷氣對接,椅子轉到窗前,閉著眼睛雙手交叉,腿輕輕的抖動,腦子里一副副過往的畫面飛速轉動掠過,人生的版圖上,金字塔的攀登結果就是,你成功了,總能不經意間聽到過去高高在上遙不可及的人,現在如螻蟻般的生存狀態,張天放和洪根生當初的高高掛起徹底脫離了程孝宇的圈子,也將雙方的關系推向了陌路,程孝宇能夠想得到,自己得勢后他們是如何的膽戰心驚,一些人也會自然而然的做一些小動作來取悅自己。
這就是欲望嗎?
好強烈的快感,無法想象,原來那么多人熱衷于追求權勢,這東西能夠滲透到生活的每一處點點滴滴之中,你無時不刻都能感覺到權勢對生活的滲透。
成功者,會感受無縫隙的成功,失敗者,會感受無縫隙的失敗。
成功,處處都是喜悅,失敗,處處都是落魄。
程孝宇現在就像是一個得到了奇遇,一下子內功暴增兩甲子的運氣小子,成套的武學盡數都是世間絕頂,一路苦修重達絕頂高手之境,未來成為一代大師前途光明,差的就是對武道的理解,需要一點點將拔苗助長的東西累積沉淀下來。
“嘀嘀嘀…”電話聲響,看了看號碼,程孝宇感嘆這幫家伙的效率還真高,這才不到兩個小時,結果就有了。
“寶貝兒,姐愛死你了,等姐去了好好稀罕稀罕你。”電話中,胡寧那爽朗笑聲之中有著壓抑不住的喜悅,一些稍顯曖昧卻在現今社會中根本算不得事的話語冒了出來,隱隱還傳來故意親吻話筒的聲音。
“我說大班長,你就這么樂意大老遠的來奉天工作啊,男朋友都不要了啊。”同學之間的關系,純粹了許多,還能依稀找到過去的影蹤,不至于徹底被社會大染缸全部漂染。
“本大小姐還缺追求者嗎?到了奉天,指不定有多少的青年才俊相中本小姐,浮云的浮云都可以滾蛋了。”胡寧明顯是有些受到司徒開慧影響,性格中大氣的一面夾雜了許多開放的因子。
“行了,給司徒開慧打電話,別讓她來煩我,我都給她指點迷津了,這丫頭犯擰,還非得在電力系統干出個名堂來,別想著來奉天。”程孝宇笑著掛斷了電話,電話那頭的胡寧完全一副卑微小奴才的模樣,她如此興奮的原因還有一點,到了這邊,正科的問題直接順延解決,上大學就是學生會主席,早早歷練社會之中,不會迂腐到有能力走遍天下的境地,有關系不用的是傻子,能力的價值體現并不會因為關系背景的存在而蒙塵,只能是助燃劑。
看看時間,這段時間不管是盛曉磊還是柳躍軍之輩,都在通電話的閑聊之中灌輸程孝宇一些官場上的淺顯規矩,你橫不能讓一省的省委書記手把手教人如何做官吧?
下班是個比較簡單的學問,領導在家,領導不走,下屬們都不會輕易離開,一天兩天可以,時間長了,下屬們是會有怨言的,政府部門,一般情況下非是特別事件,加班的時候并不多,如研究室一年也就那么幾回,平日里上班時間都閑的蛋疼,何談加班。
差五分鐘五點,程孝宇走出了辦公室,看到大家都在正襟而坐,笑著拍拍手說道:“老秦,老張,幫著我去宴請一下各科室的同事,大家晚上不準有事,我請咱們國資委的員工吃飯,你們就是娘家人,負責給我招待客人,晚上香格里拉,我訂好了位置,大家都幫著通知一下。”
此時走到門口的孫斌和辦公室內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之前章副主任打來電話說改由程主任請客的時候他還愣了一下,此刻聽到程孝宇的手筆竟然是要宴請所有國資委的工作人員,不說合不合規矩,香格里拉過百人的宴餐,下來最少也得五六萬,這程主任還真的毫不掩飾。
程孝宇需要掩飾嗎?
那樣只會讓人覺得小家子氣,在軍委和紅箭乃至國安都有備案,大宇集團是誰的,心知肚明,羅宇那八千萬不翼而飛去了哪里也都心知肚明,國家尚且只用了一個一千多萬的修復工程來覆蓋此事,程孝宇還需要掩飾自己很有錢嗎?
而接下來才是見證程主任風采和派頭的時刻,除了柯發祥自持身份遭遭拒絕沒有出席之外,幾乎在家的領導都非常給面子的出席,一輛輛車子離開了院子前往酒店,而那些員工們則更簡單,有免費的大餐,又有近距離接觸各個領導的機會,人家搭臺你唱戲的事情誰都愿意干,女的在辦公室內涂脂抹粉打扮梳妝,男的則給家里打電話,又有了一個絕對不會被老婆阻擋的外出瀟灑理由。
一輛輛車子停在了大門口,來自大宇安保、大宇電子、大宇房地產的車子被調用過來,既然要擺排場,就擺得十足。
看到程主任如此排場,國資委一些不明內情的人都處于震驚狀態,請吃飯安排車隊來接,接下來還有多少的場面呢?
香格里拉上至總經理,下至大堂經理,列隊在中餐廳迎接,馬德祿叼著煙,一副主人翁的姿態在安排,于大龍跟著忙前忙后,程少給了一個緩解關系的機會,他樂得屁顛屁顛跑前跑后,幫著忙乎。這位在奉天很有名望的公子哥國資委很多人都認識,看到他跟在馬德祿身后如小弟般,一個個開始主動與馬德祿套近乎,也有旁敲側擊詢問這位究竟是誰的人。
章太立等一眾副主任和部處的處長剛剛坐車到達,一隊俊男靚女的迎賓組合到達。
“快點快點,一會兒宇哥就回來了,讓老子一個人招待客人,你們來晚了,等著宇哥拾掇你們。”馬德祿叉著腰笑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