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
兩天…”
三天…”
這天早晨,熱咕隆咚的氣溫蔓延在屋內,雖然是早上,雖然也沒到夏天最熱的時候呢,不過海里的那些天董學斌可是受夠了被太陽暴曬的痛苦,現在就怕熱,被窩里躺著的董學斌有點出汗了,打了個哈欠睜開眼,下意識將身上的薄毛巾被一腳踢開,翻了個身,繼續睡大覺。
吱呀一聲,門開了。
雜曉萍走進屋,“怎么又不蓋被?”
“熱。”董學斌嘴里含糊道。
“你一身臭汗,踢了被子著涼,那就起吧,都八點多了。”
董學斌嗯嗯一聲,“我再睡會兒,這幾天累了。”
雜曉萍無奈搖搖頭,走過去在床上一坐,抓起毛巾被把兒子光溜溜的腳丫子蓋住了,“慧蘭的弟弟妹妹走了沒?”
“前天就走了。”
“蕓萱呢?”
“昨天我開車送回去的。”
“你葬禮的時候大家都沒少跟著操心,你別忘了請人吃頓飯,你那些同事和領導也是,懂不?”
“媽,這我還不明白嗎?”
“…都請了?”
一提這事兒董學斌就苦笑不已,翻過身揉揉困呼呼的眼睛,“您以為我這幾天都干什么了?當天中午不就是我跟舅舅大姨他們吃的飯嘛,晚上是跟萱姨她們,第二天請了趙縣長等幾個領導,然后又跟幾個同事吃了飯,傍晚去的惠田鄉跟的同志喝的酒,第三天又回的京城跟慧蘭家吃的,我都恨不得一天四五頓飯了跑來跑去,吃來吃去,喝來喝去,不然我干嘛這么累?”
“今天沒事了?”
“都張羅完了,所以說多睡一會兒。”
“那就睡吧。”雜曉萍摸摸他的頭發挺心疼,“等十點媽再叫你起。”
董學斌翻翻白眼,“說了半天話,我還睡什么睡呀,又精神了。”
雜曉萍笑道:“那就快起,媽去給你做早飯。”
“不起。”董學斌一翻身,反手拍拍后背,“媽,我渾身上下沒一處不疼的您給我揉揉后背。”
“臭小子,還使喚起我了?”
“快快,您好幾年沒給我捏過了。”
見兒子耍賴,雜曉萍要出一絲溫暖的微笑,打了他屁股一小把,還是伸手給他捏了捏后背,“你倒是舒坦了這些天害的媽擔驚受怕的,媽還沒跟你算賬呢,對了媽看蕓萱和美霞也挺牽掛你的?”
董學斌呃了一聲,“是嘛?我們關系一直不錯。”
雜曉萍問道:“你萱姨是不是快結婚了?肚子都那么大了,我問她她也沒說,唉蕓萱那么好的姑娘,也不知道是誰這么有福氣。”
“咳咳,媽,不用揉了你歇會兒。”
“媽不累。”
“你不累我還心疼您呢不捏了,已經舒服多了謝謝媽。”
“呵呵,不客氣。“雜曉萍被他一岔開話題也忘了剛剛問什么了,起身道:“你快穿衣服吧,媽做飯。”
“嗯,您今天市里沒課?”
“今兒是周末,過糊涂了?”
董學斌跟海上待了半個月,哪兒還有什么時間觀念,“您一會兒回市里?老楊同志也休息了吧?”
“媽白天不走,就陪著我兒子了。”
這幾天董學斌一直忙著應酬各方面的關系,連家都沒回來幾趟,兒子死而復生,最高興的就要屬雜曉萍了,她一直想跟兒子說說話,今天好不容易等小斌忙活完了,雜曉萍也算找到了機會。其實說不說話也無所謂,能看到小斌活蹦亂跳地站在自己眼前,雜曉萍就比什么都滿足了。
吃過早飯后,董學斌一邊給老媽捏肩膀一邊陪她看電視,說說笑笑,聊聊儡傀,經歷過生死,董學斌對親情看得更重了。鈴鈴鈴,鈴鈴鈴,手機響了。
雜曉萍一側頭,“別捏了,接電話吧。”
董學斌松開母親的肩膀,苦苦一笑,“我這幾天電話都快被打爆了,瞧您兒子人緣怎么樣?”
“你就得瑟吧。”雜曉萍好笑道。
這幾天董學斌不但忙于應酬,其他也有很多事情要辦,比如補辦身份證,比如補辦銀行豐之類的,當然,這些已經不用他親自去了,將戶口本、照片和委托書往郭攀偉那里一丟,應該下周之前就能辦好了,手里現在拿著的手機也是董學斌新買的,曲肋炬筷,全球通的卡是從移動那里找回來的原號。
董學斌接電話,“喂,您好。”
“局長,我孫樹立啊。”
“噢,老孫啊。”
“我和我愛人在你家樓下,想去看看您,您在家嗎?”
在是在。”董學斌狐疑地往窗戶那邊看了眼,“那行。你跟嫂子上來吧,對了,別拿東西啊。”
“呵呵,已經買了。”
“瞧你客氣的,得,快上樓吧,下不為例啊。”
掛了線,雜曉萍奇怪道:“你們局的孫副局長?你不是說你們吃過飯了嗎?”
董學斌理了理衣服,“是啊,可能他有事吧。”其實這幾天從大家的態度和表情上,董學斌心里已經隱隱猜到了一些,因為他剛死而復生,大家也許覺得時機上有點不妥,所以還沒有人跟他說過工作上的事情呢,董學斌是早有預感,也有著自己的計劃,所以別人不提他也沒問,裝作什么都不知道似的,甚至這么多天了他都從沒有往招商局打過一個電話問工作進展。
片刻后,樓梯上的腳步聲漸進。
董學斌沒有等他們按門鈴,而是很熱情地打開防盜門在門口等著他們上樓,雜曉萍也在旁邊。
剛一露頭,孫樹立就瞧見了刊面站著的董學斌,立刻加快腳步走上去。
“異長。”
“老孫來了?這是嫂子吧?你好你好。”
“董局長您好,阿姨好。“孫局長愛人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婦女,樣貌長得有點刻薄,三角眼,但笑得很客氣。
欒曉萍笑道:“快請進吧,我給你們沏茶。”
“噯,謝謝您了。
”孫樹立和愛人都道。
因為兒子的關系”上斌許多四十多歲的同事都會這樣稱呼她,對于這個“阿姨”的叫法,雜曉萍已經聽習慣了,不過每次聽還是打心眼里覺得別扭,她看看孫樹立的愛人,心說你歲數可能比我還大呢,叫啥阿姨呀。但一想到人家之所以對自己這么客氣全是因為小斌的關系,雜曉萍就很自豪。
進了屋,董學斌很熱絡地招呼起他們,喝茶,抽煙,吃水果。
孫樹立頓時覺得很不好意思,表情上有點尷尬。
“老孫啊,瞧你還帶這么多營養品,謝謝了。”董學斌笑呵呵道:“我跟海里吃了十幾天生魚片,營養嚴重不足啊,你這東西正好,回頭我好好補一補,爭取盡快恢復身體回去工作。”
一聽這話,孫樹立表情更局促了。
孫局長愛人也是,一個勁兒地咳嗽。
董學斌奇道:“怎么了老孫?身體不舒服?”
孫樹立知道董學斌可能還沒聽說,事到如今只好硬著頭皮苦笑道:“局長,大家以為您灬所以飛機失事十天后,縣常委會討論任命我為招商局局長,這個毗”這才是孫樹立今天來的目的,如果董學斌是平常人也就罷了,可董學斌偏偏不是,而且還是謝縣長的未婚夫,他這么一回來,最坐蠟的就是孫樹立了,他可是頂了董學斌的職務,他不知道董學斌會不會有想法。
“這樣啊…“果然如此呀,董學斌無奈揉揉腦門,他早猜到了。
孫樹立今兒個十分低調,以前他和董學斌說話都很隨意,很多時候連您都不用,因為倆人級別相差不太多,孫樹立歲數也在那里擱著呢,不過今天別樹立卻明顯換了個態度,表現得很恭敬,這也是他的聰明之處了,而且他也實在不清楚縣里那頭到底會是什么想法,這種事還沒有過先例。
孫樹立馬上道:“我覺得我還是沒辦法升任招商局局長,早上我已經跟趙縣長請求過了,既然您回來了,這個局長肯定還是要您來,我…六不管他心里怎么想,這話肯定是要說的。
董學斌擺擺手,笑道:“組織上的安排哪兒能說變就變?那還有一點嚴肅型沒有?呵呵,老孫,其實招商局交給你我是最放心的。”
“可是…”
“好好干吧,別瞻前顧后的,你要是覺得我可能有想法,那大可不必,我氣量還沒那么小。”
聞言,孫樹立胸口的石頭稍稍一落,他現在就怕董學斌知道這事兒后大鬧縣委縣政府,這種事別人干不出來,小董局長卻絕對干得出來,那樣別樹立這個局長今后的前途也要打上一個大大的問號了,慧蘭縣長和董學斌這兩口子在延臺縣的分量是越來越重,幾乎快要壓過了向道發,孫樹立已經考慮的很清楚了丶他寧愿不當這個局長,也不太愿意把董學斌和謝慧蘭給得罪了,這才是得不償失。
但是孫樹立也明白,即使他提出把局長重新給董學斌,自己繼續回去當副局長,這也不太可能了。
組織上的任命可不走過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