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 黎家老屋

　　“關系很差？”

　　許默微微有些釋然，難怪剛才問起黎離，這個班上的人反應都那么冷淡，原來不是自己的態度問題。

　　“黎離這個人從高一入學時就很孤僻的，因為身高的關系，平時也總是坐在后排的角落，很少說話，也不怎么喜歡理人，而且成績也一般，基本沒什么存在感。不過因為身材超好，長得又漂亮，最開始時還是有不少班上和外班的男生來主動和她搭話的，當然，結果往往都是碰一鼻子灰…”

　　小胖子說到這里頓了頓，眉頭略微上挑，神情古怪道：“本來如果只是這樣，還不至于讓人班上的同學對她敬而遠之，但自從發生了一件事…當時還是高一第上學期，班里同學第一次上體育課，因為那時正是夏天，天氣很熱，體育老師要求所有人都穿運動背心和運動短褲，可偏偏只有黎離穿了一套春秋款的運動裝。

　　當時體育老師要求她脫掉外套，卻被她拒絕，大概是覺得權威受到了挑釁，體育老師強行將黎離的外套拽了下來，我們也是在那時知道了黎離的左半邊身體上有很大面積的紅色胎記。說實話，雖然知道那只是胎記，但看上去還是讓人感到挺惡心的…”

　　想不到那個黎離的身上還隱藏著這樣一個秘密，許默略微有些吃驚，但又不解道：“如果只是這樣，應該不至于被人排斥吧？”

　　“當然…但問題是之后她打了體育老師啊！”小胖子雙手在空中胡亂比劃著，似乎是在重現當時的激烈場面，“就這樣一腳，又一個掃堂腿，不但教我們班的體育老師再也沒起來，就連趕來幫忙的鄰班體育老師也被撂倒了，而后兩人送到醫院住了一個月才出院。

　　從那以后，黎離那冷漠暴躁的脾氣就顯露了出來，看誰不順眼都會直接動手。她身上的胎記更是她的逆鱗，要是誰在背后議論她的胎記被她知道，那人基本就得準備去辦住院手續了。

　　后來也有幾個被她打過的男生叫上一群人在放學的路上堵黎離要教訓她，雖然不知結果如何，但第二天黎離是毫發無損的來上學了，而那幾個男生的家長卻來為他們辦了休學手續，據說全都因為骨折住院了。

　　從那以后，黎離也就成了我們學校的大姐大，再也沒人敢去招惹她，班上的同學也離她遠遠的，更沒人敢打聽她的事。

　　所以，這次黎離退學，對班上這些人以及老師們而言，恐怕高興還來不及呢，那還會在意她的去向…”

　　“原來如此…”

　　許默忽然發現這個黎離的心態和林亦靜居然有些相似，只不過林亦靜自卑的是她的家境，而黎離自卑的是她的外表；林亦靜應對的方式是掩飾回避，而黎離應對的方式卻是暴力宣泄。

　　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個黎離比林亦靜更值得人同情，畢竟家境落魄可以通過后天的努力改善，但外表的缺陷卻是要跟隨一生，無法更改。

　　“哎？你似乎好像對黎離的看法和其他人不同啊…”許默這才注意到這個小胖子講到黎離時的語氣并沒有任何厭惡，倒像是有那么一點愛慕。

　　“呃…沒，我只是覺得，她其實也沒其他人說得那么可怕，又一次我被學校里幾個高年級男生劫錢，還是她把那些人嚇跑的…”小胖子遺憾的嘆了一口氣，神情寞落道：“很多人都不知道，其實黎離每次和人打架后，都會躲在角落里偷偷哭的。我想她內心應該也不想這樣的吧…”

　　小胖子忽然沉默下來，片刻后搖搖頭道：“算了，說這個她也不會回來了…你要找她的話，還是去班主任那里問問她家的住址吧。”

　　許默謝過了這個熱心的小胖子后，按照對方的指點找到了高三一班的班主任。雖然一般來說，學校方面輕易不會向無關人士透露學生的資料，但因為退學的黎離此刻已經算不得是該校的學生，再加上許默出示那張照片的同時，又偷偷給那班主任塞了點好處費，于是對方也很痛快的把黎離的家庭住址告訴了許默。

　　從地址上看，黎離家所住的位置距離火車站附近的商業區并不遠，從地點上來說也算得上是寸土寸金的繁華地段。不過當許默乘車到達那里時才發現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此處雖然距離商業區極近，但卻是個被一座座高樓大廈圍在其中的一片低矮棚戶區。

　　這里很多建筑還是青磚砌蓋，從年頭上算甚至都可以稱之為古跡，私搭亂建的小屋小棚子將原本就不怎么寬敞的通道擠占得僅留下不到兩米寬，而且即便是這可憐的距離上，還不時可以看到狗窩雞籠一類的物體長期霸占。年久失修的排水系統很多已經失去了其應有的作用，不少地方都積蓄著充滿異味的積水和淤泥，稍不留神就會踩得滿腳。

　　如果不是親眼見到，許默甚至很難想像在南鄭市這個繁華的大都市中居然還會有這樣的棚戶區存在，更難以想像那個為了國家拋頭顱灑熱血，最后將生命都留在了末日幻境當中的黎排長的家居然就在這樣殘破不堪的一個地方。

　　按照地址對照著門牌號，許默終于在這片棚戶區的中心位置找到了黎離家所在的院落，但敲開門卻發現是另外一戶人家，當許默問起這里的原住戶時，卻被對方告知今年年初已經搬走，但搬去哪里卻不知道了。

　　線索至此完全中斷，就在許默正準備放棄從這里離開的時候，一個老太太忽然從隔壁探出頭來，熱心的為許默指點道：“后生，你要找小離嗎？沿著這個圍墻繞過去，她現在就住在她們家原來的老房子里…”

　　許默沒想到事情還會峰回路轉，向那位老太太連連道謝后，沿著一條根本算不上路的小路繞到了老太太口中的黎家老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