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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交代

  一切都很順利,只是到大殿后面接見來自兩邊寺廟的高級喇嘛的時候,登巴知道伍文定還沒有吃午飯,招呼一聲,很快就有一套金色碗具把酥油茶青稞糌粑端上來,伍文定是有點餓,對這種傳說中的藏族美食也很向往,腦海思想里的歡暢感更是很清晰。

  接過伍文定喝完半盞清亮的酥油茶,一位大喇嘛有幸被指派完成美食,他用早就洗凈的手向茶碗里舀進青稞粉,再加點牛油,灑點鹽,反復的搓捏成型。最后完成的是一個有點胖的小紡錘樣子的流線型樣子,盛進茶碗獻給伍文定。

  雖然看見洗過手,看著捏制成型的過程中,紡錘由米黃色,越來越黑的過程,還是讓伍文定產生了一定的心理抗拒感。

接過茶碗拿起紡錘,小心的用牙齒刮過硬殼般的表面,沒有想象的油膩,熱乎乎的粗糙觸感傳來,艱難吞咽下一口之后,卻感到一陣熱量散開…只是最后,紡錘還是在眾人熱切的圍觀中,靈巧的滑進袖口。實在不喜歡啊  最后伍文定是艱難脫身的,先是簡單的講述了一下他現在個人情況,表達了上師準備先把大學學業完成再準備進入社會修行的初步打算。留下一個學校的通信地址和家里的電話,叮囑在這個階段如果不是發生解決不了的事情最好不用找他,免得打攪他修行。他的事情拉薩方面一定會知道。但最好讓今天的參與者不要外傳,封閉在藏族內部,畢竟有些東西別人理解起來比較困難。政府機關是可以備案,伍文定還指點就是那個“有關部門。”

  反復強調打擾他修行的嚴重性,并感覺登巴已經能夠完全體會,才先從側門和登巴一干高級人眾離開,然后自己偷偷摸摸從山頂走后面小路繞到另外一邊的山門外,和央巴一起在角落里的草叢坐下來。本來是登巴要求一起陪上師過來的,伍文定對各條小路門清,卻推脫不過,就指了角落里門邊最不起眼的央巴一起。

  登巴還請求上師帶上一些法器和供品,方便修行。伍文定也推脫了,只拿了那串念珠,反而還給登巴指出有幾樣珍貴的東西是藏在納珠寺的什么地方,都是因為歷史上某幾任活佛沒有來得及交代,泯沒在歲月中很多年,而數百年整日游蕩在寺廟里的土益尼瑪就很清楚了。喜得登巴活佛明亮的眼睛又大了不少。想來面對山那邊的同事更有底氣了。

  伍文定終于可以安靜下來,從央巴死死捧住的小挎包里翻出自己的煙,問央巴要不要,央巴一陣慌亂的搖頭之后又點頭,伍文定只好把正要自己點燃的煙給過去,又去抽出一支。央巴不抽,一手托包一手托煙。

  伍文定開始有點意識到煩惱:“你蹲好,動作小點,還不夠打眼么?”

  央巴更慌亂,不知道怎么蹲,最后扎了個馬步。

  伍文定有點暈。

  等了半個多小時才接近五點鐘,終于看見同學們陸續的出來,老陳在最后,王天曉還要落后半步扛著重型腳架。

  陶雅玲在最前面,風風火火的出來沒有看見伍文定,最后是注意到怪模怪樣的央巴才看見伏在草叢里的伍文定,終于忍不住笑:“你都二十歲了還老這么裝怪,是不是有點不合適?”

  伍文定是支不走央巴,才躲起來免得暴露目標的。轉身先撫頭再低聲威脅央巴:“登巴活佛想跟來我都沒準,你現在完成了,有人接我了,你可以拿上這支煙回去了!”

  央巴扎這么久馬步還沒有想好怎么蹲,終于倒退著轉身,又一步一回頭的捧著煙走了。

  終于輕松了,伍文定蹦起來就想往客車那邊跑。被陶雅玲一把揪住:“剛才我有喇嘛在問你的名字,他們很多人聚在一起說藏語,你又惹禍了?”

  伍文定雙手合十:“他們覺得我有慧根,想喊我出家,女施主,老衲有禮了。”

  陶雅玲有點恨:“喊你做孫猴子么?你這么跳來跳去的。”

  伍文定稍微嚴肅點:“我還要回去準備今年新年晚會的表演,所以我拒絕了。”

  陶雅玲更恨:“你就和孫琴這些外單位的合作?你忘記你是哪個專業的?”孫琴就是舞臺上擺了伍文定一道的那個附中學妹,不知道今年考進大學沒有。

  伍文定急于脫身不抵抗:“今年和你一起表演!”

  陶雅玲大恨:“你明曉得我不擅長表演。”

  伍文定終于被吸引了注意力,上下打量:“那你上個學期晚上經常去音樂教室練鋼琴做什么?”

  陶雅玲不習慣動人,只能發怒:“你又去音樂教室打望!”

  “什么打望?”林凌終于過來解救伍文定。

  “重慶話,就是偷偷的正大光明看美女。”伍文定一邊解釋,一邊打望。

  陶雅玲放棄戰斗欲望,拉著林凌去登車。

  伍文定也招呼張峰馮雷幾個上車,順便問他們有沒有回頭去偷拍那個藏族美女。剛才講法的時候依稀看見在后面的信眾里面的。

  都沒有拍到,哥幾個唉聲嘆氣的一起上車。

  人齊了,客車在很多雙眼睛的凝視下懵懂無知的離開了。

  車廂里面比起來的時候安靜了許多,畢竟在外面轉悠了一天都很疲倦了。

  伍文定坐在最后一排,回頭望向那片巨大的寺廟,他本來可以悄無聲息的走掉,只是感到淡泊至土益尼瑪這樣的高僧心中還是想給自己侍奉了一生的地方一個交代。所以才找到登巴稍微解釋一下,結果被狠狠的利用了一把,誰說高僧都是淡泊的。

  還有一個不淡泊的高僧就是至空,也就是隨侍在土益尼瑪身邊以后取了個藏名的彭錯。

  至空本是明代的少林和尚,原本天才艷絕的武僧被同門陷害污蔑犯了盜竊,逐出少林。一怒之下干脆變身大盜,由北往南,由東往西,到處劫富不濟貧。期間還犯下多宗命案,很有點惡貫滿盈的意思。最后因為聽說這邊金銀器具豐富就流竄到藏區,作案多起后方被土益尼瑪以法力拿住。因為也算是佛門出身,所以至空主動改名彭錯,隨侍土益尼瑪身邊修行,內心卻一直伺機逃走,直到五十年后土益尼瑪都還未見衰老,一狠心,破釜沉舟的決定要么逃走,要么毀掉納珠寺,卻被一直以大神通感化他的土益尼瑪禁錮在一起。經過漫長的歲月,終于得以平和修成正果。

  了解完至空的歷史就要了解至空的不淡泊在什么地方:這個前少林武僧被趕出少林后,發下誓言,積攢金銀買下少林寺,洗去一身的冤屈,堂堂正正的回少林寺。所以他所有的贓物,基本都是一路作案一路埋藏,集中在十幾個地點,自己的生活卻是簡樸之極。

  想到這里伍文定很是被閃了一下腰,一直在少林寺長大的武癡和尚至空的文化水平不高,思維模式也很單純,不然也不會被人算計,估計這個誓言和洗白冤屈的方法也是撓破頭皮才想出來的。

  所以,伍文定覺得有必要什么時候還是去一趟河南登封少室山,讓至空也給自己一直惦念的地方一個交代。

  一邊想一邊隨車搖晃回到縣城,伍文定一點睡意都沒有。

  因為這是寫生最后一天了,晚飯過后,老陳就把所有人集中起來,例行的作業點評以后,老陳就宣布,本次外出寫生是積極地,順利地,成功地,明天一早離開,順利的話天黑前能到成都,然后就地解散,因為大家基本都是四川人,所以九月五號開學以前大都還是會回家一趟。林凌自然是到了成都也離團到大學報到。

  解散以后,伍文定一個人踱出旅社,穿過門前馬路,從另外一邊走到草原上,眼前有條大約三米寬的溪流水溝,右腳在土坎邊一蹬,原地起跳躍過,左腳單腿落地。拋物線有不符合物理常規的平直。伍文定也沒有太多驚奇,點燃一支煙躺下來,仰望星空,左手拇指和中指打了個響指,沒有火焰升起。

  今天發生的事情,其實到現在他都還沒有完全相信過來,一直都人或者事這樣那樣的推動著他。自己的想法還需要安靜的梳理一下。這片浩瀚的星空好像很適合做這事。

  我能做什么,我該做什么,我擅長做什么?

  如果以前這么問自己,伍文定一定會挖空心思的想一想,現在,他可以很輕松自信的回答:很多事。

  雖然他除了為登巴輕輕的做了點清心明目的調理,還什么都沒有做過。但是他知道現在自己的身體蘊含著多么大的能量,他一直沒有去嘗試就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控制這樣的力量。一個小孩抱著原子彈可不是什么好事情。所以慢慢的發掘才是正道。對于他個人來說,擁有這些力量并不能改變他的思想,只有從屬于正常的思想,力量才是力量,不然就是災難。

  既然擁有了超越一般人的力量,老喇嘛的平和心境還是影響了他,盡可能善意的去幫助別人,也是他下午在講壇上的主題,只是這個在任何演講臺慈善項目都可以聽到的主題,在他看來,完全有不一樣的形態和發展方式。

  煙頭燒到了濾嘴附近,在地上捻熄以后,他一個鯉魚打挺彈起來,不丁不八,雙手交叉,向前平推,口中念念有詞:“奧特曼!!”

  還好,什么都沒有發生…

  正要試試至空的什么武功,旁邊就傳來一陣笑聲加掌聲。

  掉頭看去,一大群人站在路邊看傻子表演。幾個女生還笑得蹲在地上。張峰馮雷幾個人的動作更是夸張得呼天搶地。

  林凌很認真配合:“起身動作很漂亮。”

  陶雅玲想得遠:“元旦的時候你就表演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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