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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二章 遼亂

  霸州衛戍營千夫長王振水站在城墻上,看著朝陽下遠去的馬隊不由得唏噓起來,此刻他忽然心生豪氣想要做一首詩來抒發心里的感慨,有人說佳句本天成,所以軍伍莽夫未必就做不出來驚艷的妙句。

  “啊!”

  王振水大聲的喊了一個字,覺得心里的情緒一下子宣泄出來很多,一種暢快感讓他很舒服,冷冽的空氣似乎都被這一聲大喊烘烤的溫暖了起來。

  “啊!”

  王振水又喊了一遍。

  他使勁吸了口氣,然后張了張嘴擠屁一樣擠出來五個字:“該吃飯了吧?”

  “是的大人,該吃飯了。”

  他手下忍著笑答道。

  王振水嗯了一聲,然后背著手下了城墻,一步三搖,那樣子看起來真的很想一個才做出一首妙辭的大才子,很欠扁的那種。

  就在王振水捧著一碗熱粥吸溜吸溜的喝著的時候,已經出城數里的劉凌在馬背上伸展了一下身子,感受著冷冽空氣從鼻腔進入身體后帶來的那種透徹感覺,身體里清爽的讓人想叫喊,于是某凌詩興大發!

  “啊!”

  劉凌冷不丁的一聲喊下了其他人一跳,眾人去看時,見劉凌面對著初生的太陽張開雙臂,瞇著眼睛作詩一首:“啊!”

  “我要建一座大房子,門朝大海,春暖花開。”

  “啊!大海啊,都是水。”

  “啊,駿馬啊,四條腿。”

  劉凌皺眉想了想,忘了兩句。

  他轉頭看了看那些憋紅了臉忍著笑的侍衛,然后看了看拉開車門簾子探出頭來一臉驚愕的敏慧,再看看天空中被驚飛了一群雀兒。

  “今天這事,今天這詩誰要是敢說出去,我就殺了誰!”

  劉凌很嚴肅的說道。

  一邊騎馬,一邊用匕首在一段木頭上雕刻著觀音像的陳小樹手一抖,觀音的腦袋嗖的一下子就被削飛了出去。陳小樹長大了嘴巴,訕訕的說道:“菩薩啊,她會飛!”

  感受到劉凌冷冷的目光,陳小樹深深的低下了頭。不茍言笑的東方不亂歪著頭看向陳小樹,然后一本正經的說道:“小樹啊!你閉嘴!”

  劉凌忽然嘆了口氣,他轉頭問趙大道:“監察院的金衣是幾個?”

  趙大連一秒鐘都沒有考慮直接回答道:“十個!”

  劉凌嗯了一聲,趙大嘆道:“不知道那兩個會死的多慘。”

  這次南下,離開了戰場之后大家的心情難得的輕松下來。雖然第一次看到王爺不為人知的一面,但大家卻并不覺得有什么奇怪。也不會因為幾句玩笑話,大家對劉凌的尊重就會減低。監察院的十二金衣雖然留在院子里的時間并不多,但每一個人當初進入監察院的時候劉凌都會親自接見。十二金衣中,劉凌最熟悉的當然是聶氏兄弟,但他最喜歡的就是陳小樹了。

  陳小樹的性格很好,瘋瘋癲癲的好。

  所以劉凌在聶氏兄弟回了晉州之后第一個調回自己身邊的就是陳小樹,只是他倒是沒有發現,沉默寡言的東方不亂,竟然也是一副悶騷性子。東方不亂也沒有想到自己會說出那么一句話,這是水到渠成的事,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詫異。只是不知道為什么,一句玩笑后,他的心情變得特別好起來。他是一個身上背著很凄慘故事的人,或許是因為不久前終于第一次將自己的故事簡短的告訴另外一個人的緣故,他心里的那份痛也減輕了幾分。

  過霸州之后,下一站就是莫州。兩地相隔并不遠,莫州的治所莫縣就是現在的任丘市。在明朝的時候隸屬于河間府,而河間府有一樣著名的小吃是令人垂涎三尺的。那就是驢肉火燒,但劉凌注定是沒有口福吃到這種讓人流口水的美食小吃了。在這個時代,驢肉火燒還沒有問世。據說驢肉火燒的歷史最早可以追溯到明初,具體時間不可考察。但毫無疑問的是,現在這個時代驢肉還沒有被認可。

  雖然隆冬時節,北方的景色看起來大都蒼茫荒涼,但一行人的心情都不錯,看精致的是眼睛,可是因為心里舒暢,看在眼里的風景也變得漂亮了起來。過莫州之后在沒多遠就要進入山東地界了,進了山東一路徑直往南,下一站就是德州。

  北方大地硝煙還沒有散去,百廢待興。

  從幽州出來走了二十日的時候,監察院發來幽州戰報。耶律雄機的大軍已經抵達幽州北面的延州,漢軍與耶律雄機的契丹大軍試探性的交戰之后,圍困幽州北門的茂元便率軍撤離,在東門大營和西門大營兵馬的策應下,撤退到了幽州以南,與趙二和花翎坐鎮的中軍大營兵馬匯合。

  西門大營陳遠山部,東門大營羅旭部也收縮兵力。三座大營互為犄角,契丹人兵力不足漢軍,倒也不敢貿然發動攻勢。不出劉凌預料的是,因為之前布置的假象,耶律雄機果然認為耶律極跟漢軍有所勾結。他派來的斥候死傷無數之后千辛萬苦的到了幽州外圍,卻發現有契丹人的騎兵與漢人的軍隊合練戰術。幽州雖然被圍,但漢軍卻根本就沒有攻城。而之前花翎的隊伍一路難逃的時候已經勾起了耶律雄機的懷疑,只是這疑點還不足以讓耶律雄機相信他的兒子已經喪心病狂到與敵人聯手對付自己老爹的地步。

  但是到了幽州外面之后,耶律雄機的心里的疑惑更深了。

  所以,耶律雄機沒有進入幽州城,漢軍故意讓出來的幽州他如何能進?雖然漢軍的行動看起來頗為做作,但耶律雄機也不敢冒險。他派人進城,讓耶律極單人獨騎到大營見他。他不敢輕易進城,耶律極難道就敢輕易出城?他在幽州城頭上,將漢軍的那些手段看的一清二楚。可是他如何能辯解,辯解了有誰會信?

  耶律極不敢出城去見耶律雄機,父親和兒子之間的隔閡越來越大。

  耶律雄機是不會進入幽州了,耶律極又不敢出去。就這么僵持著,就看最后解開這僵局的是誰了。耶律雄機是誰,是錯了也不會認為自己錯了的人。一般來說站在高處的人都是這樣,他們沒有犯錯的時候。即便明知道自己錯了,但他是皇帝,也不能認錯。更何況,耶律極做出的反應卻是讓人懷疑呢。

  耶律極很憋屈,想尋求劉凌的幫助沒有成功,卻反而讓劉凌抓住了機會擺了一道。如今他已經進退兩難,不開城門,他就坐實了謀反的罪名,開城門,他又不敢到上京遼軍的大營里去。

  第二日,漢軍對耶律雄機的大軍展開了攻擊。漢軍分作兩路,左翼右翼的攻勢都頗為強烈,可是不知道為什么,戰局才開始后不久,局面上有些優勢的漢軍全線撤退。這是一種很反常的現象,很多人都不理解漢軍為什么要這樣做。聰明人卻想到了一個疑點,為什么漢軍分作左右兩路,惟獨不攻中軍?難道說,中軍的進攻位置是另有其人?這人是誰?這人還能是誰!

  漢軍收縮兵力后,忽然在當夜對幽州展開了攻勢,雖然因為耶律雄機派兵出擊的緣故漢軍撤了下來,但漢軍為什么在這個關頭忽然進攻幽州再次令人驚疑不定。聰明人又想到,漢軍是不是因為沒有得到援助而惱羞成怒了?

  有些事經不得想,越想越復雜。

  連續三日,漢軍仗著人馬眾多開始對耶律雄機的大軍發動攻勢。不同于之前兩翼進攻的策略,漢軍后來的進攻都是全面壓上的。雙方三日內大戰了十幾場互有勝負,但是當從西京大同來的耶律德光率領十五萬大軍趕到之后,漢軍又一次開始收縮兵力了。雙方就這么對峙了數日,耶律德光率軍攻打漢軍,漢軍小負。第二日,雙方再戰,漢軍又是輸了一籌。第二日夜,漢軍竟然有大隊人馬離開大營往南而去。

  以為漢軍有詐,契丹大軍被沒有追擊。只是到了第三日的時候,漢軍離開大營的人馬竟然已經達到了三十萬之眾!誘敵,不可能如此大規模的軍事調動。于是耶律雄機下令契丹全軍壓上,漢軍大將軍羅旭領兵十五萬斷后,且戰且退,一路退回趙州!

  契丹人追到趙州的時候,漢軍大將軍茂元已經率領十幾萬大軍在趙州外圍設防。接應了羅旭大軍入城之后,兩支漢軍三十萬人馬擺開死守的陣勢。契丹人強攻卻不能有所斬獲,倒是被漢軍的反擊打的有些狼狽。耶律雄機派耶律德光領軍在趙州與漢軍相持,他自率軍返回幽州。

  耶律極還是不敢開門的,但他也不會在城里等死。連日來主張開成迎接皇帝陛下進城的人都被他砍了,他只要堅持不開城門,那幽州城內的士兵無疑被他一起拉上了船,想辯解都辯解不清了。耶律雄機大怒,派人傳話給耶律極,若是再不出城來見他,就視其為謀逆!

  耶律極苦笑,心說就算我現在出去,難道就不是謀逆了?

  他只需將城里的二十萬大軍牢牢的控制在手里,然后讓城里的守軍陪著他一起背上謀逆的罪名,這二十萬人馬沒了退路,也就只好死心塌地的跟著他了。耶律極的打算很好,而且耶律雄機確實不敢貿然攻打幽州城。他不打,不宣布耶律極謀逆,那幽州就還是大遼的領頭。可若是真的打了,那就再也沒有轉還的余地了。

  耶律雄機派人進城宣讀他的旨意,因為耶律極作戰不利,貪生怕死導致慘敗,故廢去耶律極太子的稱號,貶為庶民。耶律極做的更干脆,令人一刀將那宣旨的大臣砍了。他越是如此,耶律雄機反倒沒有什么辦法了。幽州有兵馬二十萬,耶律雄機帶兵二十萬,真打起來就算城里的契丹士兵畏懼皇帝的威儀而戰敗,可那巨大的損失也是承受不起的。

  就在耶律雄機怒氣沖沖卻一時間想不到解決的辦法的時候,北方的急報到了契丹大營。西夏國大軍二十萬越過茫茫草原忽然出現在上京三百里外,已經連贏數陣。如今已經逼近上京,契丹留守軍隊連戰連敗!

  而就在此時,回到代州的獨孤銳志領代州人馬,又從建雄軍調兵馬三萬,合計兵力近七萬進攻大同。若不是耶律德光留下大將火梟靈狐及數萬大軍扼守咽喉要道的話,西京大同危急。

  大遼,一時間烽煙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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