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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戰說好打也好打,劉凌的漢軍是牽制契丹人大軍,而與劉凌達成了協議的黨項人則兵出祁連山穿過茫茫草原,直取上京。為了不讓契丹人發現黨項人的真正意圖,在嵐州李虎奴的幾十萬大軍還要保持對王半斤所部的攻勢。
這是一個局,一個劉凌和嵬名曩霄聯手做出來的局。
西夏,天鵝城。
天鵝城是一座三年前才興建起來的軍事要塞,在祁連山以南,也就是當初劉凌率領修羅營練兵的時候屠殺了一座西夏兵營的地方。這個地方可以防御契丹人從北方,從大同兩個方向的攻擊。天鵝城十分堅固寬闊,能駐軍二十萬。這是嵬名曩霄下旨傾數年之力建造的一座純軍事作用的要塞,其作用可不僅僅是為了防御契丹人而已。從這里往東南三百里就是大漢的領土了,三百里外西夏大將李虎奴正在率軍與漢國大將軍王半斤交戰。
天鵝城是個四方四正的大城,整個城池中找不到一處民居,完全都是一片連著一片的兵營。
天鵝城的第一任統兵大將就是陳子魚的父親,老將軍陳偷閑。黨項人從隋唐時期就不斷的融合漢文化,可以說,尤其是靠近中原的地區,百姓們的生活方式幾乎與漢人無異。陳偷閑的名字取自偷得浮生半日閑之意,由此可見陳偷閑本人是個對漢文化十分喜愛欣賞的人。
天鵝城分內外兩城,內城占地超過千畝,是天鵝城統軍大將軍的帥府,在防御能力上比外城還要堅固。內城城墻高超過二十米,并且只有兩座城門。如果說就算有百萬大軍圍攻天鵝城也要艱難無比的才能攻破外城的話,那面對幾乎沒有破綻的內城,再多的人馬也無濟于事。
看起來,天鵝城是無懈可擊的。
但這世間從來沒有什么絕對的防御,也沒有一座城池是絕對不會被攻破的。
天鵝城,內城。
在城門口當值的士兵竟然是大夏天策軍的人,天策軍乃是大夏皇帝嵬名曩霄的親軍。出了大夏皇帝之外,不必聽從任何人號令。就連兵部的虎符對天策軍都沒有絲毫的作用,天策軍代表著的就是大夏皇族的威嚴。
今日守護內城的兵馬換做了天策軍的人,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了。大夏的皇帝,至高無上的嵬名曩霄陛下就在天鵝城里。
高大威嚴的大殿門口,過道兩側每一側都站著四列盔甲鮮明的天策軍士兵。門口外面,是八百名天策軍弓箭手,八百名樸刀手。
明黃色的大夏國旗豎立在大殿外面,與大夏國旗等高的是一桿李字大旗。
“陛下,微臣愿意遠征契丹,請陛下坐鎮天鵝城等微臣得勝的消息就好。陛下萬金之軀,豈可輕出?此處距上京何止千里,茫茫草海,深入契丹腹地危險重重。且劉凌此人陰險狡猾,若是我大軍孤軍深入之際他忽然撤軍,那我北伐的大軍則立刻陷入困境。微臣懇請陛下,不可親征!”
老將軍陳偷閑單膝跪倒,誠懇的說道。
端坐在帥椅上的嵬名曩霄笑了笑說道:“老將軍的心意朕明白,朕不是還沒有決定是否親征嗎?”
嵬名曩霄今年三十歲上下,正是精力旺盛的時候。此人南征北戰征服了西域大大小小無數個國家部族,建立起一個強大的統一的帝國。世人皆說嵬名曩霄乃是一代雄主,在黨項人心目中更是將其看做神靈一般。
只是此人身材卻不甚高大,勉強也就才過一米七的樣子。但極為精壯,古銅色的臉上透著一股堅毅果決。他雖然個子不高,但身材極好。今日他并沒有穿龍袍,而是一件黑色的常服。一雙眼睛很大炯炯有神,鼻子看起來比較高。額頭很寬,濃烈的兩道劍眉。看起來雖然說不上如何英俊,卻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個霸主才具備的強悍氣息。
他的手在雕刻著虎頭的椅子扶手上輕輕的摩挲著,看著大殿下面筆直站立在兩側的武將說道:“老將軍,劉凌狡詐不假,但他絕不會自掘墳墓。”
他站起來,走下階梯將陳偷閑扶了起來說道:“劉凌這個時候可是不敢耍花招的,他若是不遵協議從幽州撤軍的話,除非嵐州王半斤那二十余萬漢軍他都舍得當成棄子。再者,這次失信于朕,難道朕就能放得過他?此人心機深沉,能挑撥我大夏與契丹人大戰數年而他憑白撿了大周江山這么大個便宜。難道他就不怕朕一怒之下與契丹人聯手滅了他才建立起來并不穩定的帝國?”
他笑了笑說道:“朕想去上京,只是想看看耶律雄機的那座金帳到底是個什么樣子。世人皆說那金帳的穹頂乃是純金鑄造的,鑲嵌著無數閃閃發亮的寶石。還有,據說耶律雄機的寶座上有一顆拳頭大小的金剛石,當世無雙。朕想看看傳說是不是真的,若是的話…朕就搶過來。”
他的語氣平淡,還帶著一點調侃的意味,可是每個人都知道皇帝陛下可不是在開玩笑,陛下可是一心想打造一個天下最大的帝國。而契丹人則是擋在陛下前進路途上最大最硬的那塊石頭,陛下的雄心壯志,他認定的事是不會輕易放棄的。
“陛下,此行兇險,臣也不贊成陛下親征。”
說話的是大夏丞相李天南,此人已經年過六十,乃是嵬名曩霄的族叔。在大夏朝臣中有著極高的地位,可以說是大夏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嵬名曩霄對其極為信任,每次出征國事都是交給李天南主持。
“丞相,朕說過了,朕還沒有最終做決定。”
嵬名曩霄一臉云淡風輕的說道:“朕沒下決定,不是因為你們說的兇險,而是難以決斷,是真的應允了劉凌提議,還是與契丹人聯手將劉凌的漢國給滅了。畢竟相對于契丹人來說,漢國更好打一些。朕與耶律雄機兩強聯手,打劉凌一人,勝算比與劉凌聯手攻打契丹要大一些啊。”
他一邊踱步一邊說道:“朕調集大軍到了天鵝城,此處被可伐遼,南可伐漢,且無論征討哪一方都是必勝無疑,兩者相較朕一時間難以取舍,諸位臣工,你們幫朕參詳參詳,倒是是伐遼,還是伐漢?”
陳偷閑說道:“微臣主張大軍出東南征伐漢國,劉凌狼子野心反復無常,此人若是留著將來必是我大夏之強敵,不若趁其根基不穩一舉將其剿殺!等東南安定,陛下在興兵北伐契丹,此為穩妥之計。”
嵬名曩霄瞇著眼看了一眼陳偷閑說道:“子魚…如今可是漢王的妃子,老將軍心里就沒有一點惦記?”
陳偷閑垂首道:“家出孽子,請陛下責罰。”
嵬名曩霄擺了擺手道:“朕何嘗有怪你的意思,當初子魚去太原是朕親口允了的,真要說起來,朕的錯比你這個當父親的還要大一些。朕只是好奇,朕那個義弟用了什么漂亮手段竟然連子魚都騙了去,虎奴追求了子魚數年都被她拒絕了,從這一點看來,朕的義弟確實是個人物啊,哈哈。”
聽嵬名曩霄的語氣,似乎并不在意這件事似的。
陳偷閑嘆道:“怎么能怨陛下?都是臣家教無方,若是臣領軍東征,若是看見那孽子臣親手殺了她!”
嵬名曩霄勸道:“女孩子總是要嫁人的,嫁給了漢王劉凌也不算辱沒了你陳家的臉面。只怪虎奴無能,他沒有那個好命罷了。朕今日給你一個特赦,若是日后與漢國交戰,若是子魚肯回來的話,朕既往不咎。”
陳偷閑再次跪倒:“臣謝陛下隆恩。”
嵬名曩霄笑道:“本來是要你們幫朕拿主意的,怎么說來說去說到老將軍的家事了?你們都不要這么悶著,有什么話盡可說來。”
他看向李天南問道:“丞相,你認為呢?”
李天南沉吟了一會兒說道:“臣贊同陳老將軍的話。”
嵬名曩霄笑道:“哦?那你說說,與北伐相比東征的好處是什么?”
李天南道:“漢國連年征戰,國力疲憊,士卒倦乏,且如今大周之地劉凌尚未完全占據。要想徹底平復中原,劉凌最少還需兩年時間。如今漢軍依然勢微,且立足不穩,相對來說不如契丹人多矣。中原江山錦繡繁華,遠比塞北草原富庶。且遼國如今帶甲之士依然不下百萬,且男子皆可上陣,實力強于漢國。與漢聯手攻遼,勝負只在五五之分。而若是與遼聯手伐漢,則是必勝之局。”
嵬名曩霄嗯了一聲道:“漢弱而遼強,看起來確實伐漢更輕易些。”
他慢慢的走回椅子上坐下來,忽然問道:“伐漢之后,遼會變弱還是更強?”
眾人一愣。
李天南和陳偷閑互相看了一眼,隨即同時說道:“更強!”
“那若是朕與漢伐遼,你們誠實道來,可能一舉滅遼?”
“不能?”
“那漢伐遼,之后可會變得更強?”
陳偷閑想了想說道:“不可知。”
嵬名曩霄微笑著說道:“與遼聯手,可滅漢。但遼必然更強,朕若是再想滅遼可有十成勝算?與漢聯手,雖然不至滅遼,但遼與漢兩敗俱傷,我大夏獨強,孰優孰劣?”
李天南嘆道:“陛下心中早有決斷…臣,遵陛下號令。”
嵬名曩霄說道:“這一戰是必然要打的,只是要好好謀劃,如何才能在這一戰中獲得最大的利益。誠如老將軍和丞相所說,我大軍深入契丹腹地,一個不小心就會落得全軍覆沒的結局。所以,具體如何進軍,行走的路線,攻擊的目標,何時返回,都需要詳細商議,不可有一點差池。”
陳偷閑道:“臣還是請陛下不要親征。”
嵬名曩霄嘆了口氣道:“老將軍何必執著于此?好吧…現在咱們再商議一下,朕到底該不該親征。”
李天南和眾多武將都是臉色一僵,心中苦笑起來。
嵬名曩霄問道:“這樣吧,若是你們當中有誰覺得自己勝任北伐大軍統帥的職位,覺得…你們比朕強,朕甘愿把這個職位讓出來就是了。朕是一個公平的人,不會做什么剛愎之事。”
陳偷閑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么。他總不能說,自己強于陛下吧?而且實事求是的說,如今大夏朝中名將如云,能征善戰之士多如牛毛,可是真真正正的論起來,最大,最強的那個名將,還不是陛下他自己?陛下這些年南征北戰未嘗一敗,收服西域大小數十國,建立了強大的大夏帝國。就連南面那些陰狠毒辣的回鶻人都不敢在輕易向北,論武功,大夏誰又比得了陛下?
嵬名曩霄笑了笑說道:“朕數五個數,五聲之內,你們若是沒人覺得自己強于朕,那這征北大軍統帥的職位朕就自己霸占著了。一,二,三,四,五!好吧,現在咱們來商議一下,北伐路線和后勤補給這些細節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