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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州,滿目瘡痍的趙州。
軍旗,滿目瘡痍的軍旗。
軍旗下,是一群盔甲破爛但依然站的筆直的軍人。
趙州不是滄州,離妖那顏也不是耶律極,所以這里被圍得好像鐵桶似的,就連有能力也有權利自由翱翔在這片天空上的鳥兒也離開了這里,或許是它們懼怕那冷酷的羽箭,或許,是它們受不了那濃烈的血腥味。不是它們舍棄了自己的家,而是它們找不到了自己的家。鳥兒們或許不理解,為什么站在城墻上的那群人不肯離開這里?
如果鳥兒能懂人語就好了,那樣的話,站在城墻上的那些看起來很狼狽的人會告訴它,為什么我們不離開?因為這里是我們的家。
劉凌帶著修羅營騎兵出現在契丹人圍城的連營外面的時候,修羅營的騎兵已經砍了幾百顆契丹人的腦袋。那些外圍的斥候和游騎,在修羅營騎兵面前連逃跑的資格都沒有。如果劉凌下令的話,修羅營騎兵會毫不猶豫的順著高坡沖下去把契丹人的連營切開,然后和城里的袍澤們相聚。
契丹狼騎開始整隊的時候,劉凌依然沒有下令進攻。
不下兩萬人的隊伍集結起來,雖然沒有對修羅營騎兵發動攻勢,但從他們嚴陣以待的樣子就能看出,這是一支訓練有素的軍隊。勝屠野狐催馬到了劉凌身邊,指著高坡下面黑壓壓的騎兵說道:“要攻進去嗎?”
劉凌沒有回答他,而是側著頭對司徒征程說道:“把我的大旗豎起來,越高越好。”
“王爺!”
趙大說道:“不妥!現在就豎起王爺的大旗,契丹人會立刻發動強攻的。朱三七的成德軍還沒有跟上來,如果契丹人發了狂的話局面就不好控制了。”
劉凌搖了搖有,語氣平淡卻堅定異常的說道:“豎旗,城墻上的兄弟們,在看著!”
呼啦一下子,那一面巨大的火紅戰旗迎風豎立而起。大將司徒征程單臂擎著三米多高的旗桿,將那面劉字大旗抖開后用力的揮舞了起來。他躍馬與高坡之上,朝著趙州城的方向用盡力氣高呼:“大漢威武!”
在這一聲高喊之后,雖然城墻上的漢軍聽不到他那一聲呼喊,但卻能看到高坡上那一面迎風招展的火紅戰旗!
“大漢威武!”
城墻上衣衫破爛的士兵們站直了身子,用手里已經砍出了缺口的橫刀敲打著盾牌高呼著大漢威武的口號。他們的臉上都是血污和灰塵,但卻遮擋不住他們堅毅的表情。他們的眼睛里都是血絲,但卻遮擋不住他們明亮的雙眸。他們的盔甲已經破爛不堪,但他們是一支斗志昂揚的至強之師!他們無畏,因為他們有信仰!
劉茂站在城墻上用千里眼看著那一面招展的劉字大旗,他抑制不住的大笑起來,笑著,留著淚,淚水在臉上劃過留下兩道蚯蚓爬過一般的痕跡,洗去了他臉上些許的塵埃。但是他看起來并不滑稽,并不可笑,反而在狂笑中透著一股令人敬仰的堅毅!
“孩子們!看到那面大旗了嗎!”
“看到了!”
“我來告訴你們,那大旗上寫的是什么字!是劉!”
當劉茂喊出這個字的時候,城墻上忽然變得鴉雀無聲。過了一會兒,一陣山呼海嘯般的呼聲在城墻上響起,震動天地。
“漢王威武!”
劉茂高舉右臂喊道:“我大漢的兒郎們,你看看到了嗎,漢王來了!”
“大漢必勝!”
劉凌站在高坡上,看著,聽著,然后指著趙州城說道:“你們看到了嗎?城里那些袍澤們血已經染紅了城墻,他們的尸骨被契丹人的馬蹄踐踏,但是他們沒有后退一步,他們在等著你們來!”
他猛地一展雙臂吼道:“告訴我!你們需要怎么做!”
六千修羅第一次在戰場上發出令人心悸的呼喊:“報仇!”
“勝屠野狐!”
劉凌指著高坡下面那嚴陣以待的兩萬契丹狼騎說道:“去!帶你的人,把那兩個看著讓人厭煩的方陣給我砸爛了!”
勝屠野狐眼神猛地一亮,催馬而出:“第一營,出列!”
從六千修羅中分出兩千騎兵,邁著整齊的步伐跟在勝屠野狐的身后朝著高坡下緩緩的走了下去。兩千烏黑戰甲的修羅營重騎,就好像一片厚重到令人窒息的烏云一樣朝著契丹狼騎組成的方陣壓了下去。這兩千名修羅騎兵,保持著嚴整的隊形,動作都那么整齊劃一,看起來他們不是兩千個人,而是一個毫無縫隙破綻的整體。
當第一營修羅重騎緩步下了高坡之后,劉凌對身邊的親兵命令道:“告訴朱三七,修羅營跟契丹人的廝殺展開之后,立刻率軍朝東門發動進攻!不惜一切代價,援軍必須進城!”
親兵應了一聲,朝著側翼成德軍的方向飛馳而出。
“王爺?為什么不直接切開契丹人的連營進城去?”
司徒征程問道。
劉凌語氣平淡的說道:“離妖那顏知道我在城外,趙州城的壓力就會輕許多。畢竟相比較起來,在他們眼里我遠比一座城池要重要的多。只要我不進城,離妖那顏就要分兵出來,城里的士兵們就能多喘口氣。”
“若是我進了城,離妖那顏就是拼光了他麾下那十萬狼騎也要奮力攻城。而且…城里的糧草還能堅持多久,我不知道。成德軍兩萬多人殺透敵陣進入趙州,防御上的問題也就解決了一些。我在城外,遠比在城內的作用大。論守城之術,我并不比劉茂強。”
看著高坡上那支人數并不是很多的騎兵,遼國大將離妖那顏的嘴角撇了撇。
“想扯開我的防御?”
他冷冷的笑了笑道:“都說漢王用兵如神,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罷了。命令,無論從任何方向有敵軍沖陣試圖進入趙州都不要阻攔,讓他們進去。然后分兵堵住趙州城門,讓他們進去就出不來!”
他轉身對自己的副將普爾奴說道:“不算那兩萬騎兵,我再給你兩萬人。不需要理會旁的事情,你只管朝著高坡上那支漢人騎兵發動攻擊。死多少人都不要在意,只有一點你要記住,就算殺不了漢王劉凌,也要將劉凌的那面大旗給我砍了!”
“索納!”
離妖那顏吩咐道:“分四個萬人隊,等漢軍的援軍進城之后就封住趙州四門。不管城里的漢軍往外殺的多猛烈,都不許放出來一個人一匹馬!我倒是要看看,我用六萬狼騎去拼那幾千漢軍騎兵,能不能把名聲顯赫的漢王劉凌給拼掉了。普爾奴,你要記住一件事,就算給你的騎兵都死光了,也不要考慮什么保存實力攻打趙州的念頭。你的任務只有一個,那就是不惜代價的正面沖擊那支漢人騎兵!”
離妖那顏笑了笑說道:“用豎立大旗的手段來激發城內守軍的士氣,看起來效果不錯。但是…既然把自己身份都亮出來了,我還會盯著趙州不放嗎?從今天開始你們都記住,目標再也不是趙州城了。你們都給我看清楚,漢軍那面大旗下站著的是誰!”
“是漢王劉凌!殺了他,中原唾手可得!”
普爾奴帶頭說道。
“不不不…”
離妖那顏笑了笑說道:“那面大旗下面,是高官厚祿,是陛下的最高的封賞,是你我軍人追求的終極目標,干掉以為帝王,還有什么比這個誘惑力更大的呢?”
趙大看著劉凌俊朗干凈的側臉,有些心疼的說道:“王爺,就這么拼掉修羅營,可惜了啊。”
劉凌笑了笑說道:“修羅營是我一手建立起來的,我怎么會舍得拼掉?”
他看了看那即將于契丹狼騎接觸在一起激蕩出浪潮般血腥的修羅營騎兵道:“你不會認為,修羅營騎兵就不會逃吧?”
他笑得很狡猾:“如此高調的現身,其實就是為了更加高調的逃跑。只要朱三七的成德軍進入趙州,今日這一戰就算勝了。至于我進不進趙州城,至于離妖那顏用多少人馬來圍殺我,其實并不重要。”
“王爺!有兩個萬人隊朝著側翼包抄過來了!”
“王爺,那邊也有兩個萬人隊在集結!”
瞭望手連續報告著契丹人的調動。
雖然劉凌已經制定好了作戰計劃,但還是有些震動。他沒有想到離妖那顏竟然這么大的決心,調集六萬大軍來圍殺自己。難道只剩下四萬人圍城,他就不怕援軍和守軍里應外合將他的后路斷了?
想到這里,劉凌忽然一驚!
“讓修羅第一營馬上撤出去!”
云淡風輕如劉凌,也不禁變了臉色。
“王爺?怎么了?”
趙大問道。
劉凌道:“命令朱三七的人馬暫時不要進城,原路撤回來與我會合!”
他看著趙州方向眉頭皺緊:“離妖那顏,絕對不止十萬人馬!”
就在這個時候,騎在馬背上的離妖那顏回身對親兵說道:“發信號!”
隨著一枚特殊的火焰升騰上高空,離妖那顏的臉上笑意變得越來越濃。他看著從東面殺過來的漢軍隊伍,有看了看高坡上那一支漢軍騎兵,眼睛以為喜悅而瞇成了一道縫,看著那些自投羅網的敵人,他喃喃自語道:“戰無不勝的漢王啊…我等你很久了。”
隨著那焰火升騰上天,從三個方向,隱藏在密林中的數萬契丹狼騎朝著劉凌所在的位置蜂擁而來。而之前已經對劉凌的修羅營做出全力攻擊姿態的六萬契丹狼騎,忽然分出大部分騎兵朝著朱三七的隊伍迎頭殺了過去。
離妖那顏開始笑,聲音越來越大的笑:“漢王啊,既然你想用自己來鼓舞守軍的士氣,那我就用殺了你來將趙州守軍的士氣完全澆滅了吧。”
三路契丹狼騎,人數至少在四萬以上。再加上正面圍堵過來的契丹軍隊,包圍劉凌的契丹軍隊依然不少于六萬人!這就是一個大陷阱,而這陷阱就是專門為了劉凌而準備的。如果劉凌沒有帶兵來救援趙州的話,那離妖那顏埋伏著的軍隊就永遠不會動用。若僅僅是為了打下趙州,他又何必耗了這么久?兩次攻克城門兩次被殺出來,其實…是離妖那顏不想這么早就進城去享受勝利。
耶律極在滄州挖坑想埋了劉凌,他在趙州,何嘗不是這么想這么準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