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西山眼皮跳了一下,偷眼去看劉凌,卻見這個年輕英俊男人的臉上沒有一絲不快,云淡風云。裴西山放下了心,告了一聲醉便急匆匆的下樓去了。
陳子魚不動聲色的看了劉凌一眼,沒有在劉凌的臉上看到什么不愉快,她起身,走到門口,對站在外面的兩個監察衛低聲吩咐了兩句。兩個六處的護衛點頭,隨即跟在那裴西山的后面下了樓。
兩個六處的監察衛并沒有穿著象征著監察院身份的黑色制服,他們在門口站定,朝著門口喧鬧處看去。劉凌對自己麾下的將軍們都很熟悉,剛才聽門口那喧嘩之人的聲音,似乎并不是漢軍中人。劉凌倒是有些好奇,這淶和縣城四周被漢軍圍的鐵桶似的,是誰有這么大的本事竟然神不知鬼不覺混進縣城里?他可不會認為在門口鬧事的是淶和縣的本地人,這松鶴樓乃是百年老店,城里的大戶官老爺早就跑沒了,誰敢在松鶴樓鬧事?
站在門口的兩個監察衛并不是陳子魚的手下,他們是六處的護衛。他們兩個都具備銀衣的實力,而且,在銀衣中也是佼佼者。劉凌身邊本來是有兩個金衣的,那就是聶氏兄弟,但劉凌這次出門并沒有帶著他們兄弟二人,畢竟劉凌不認為在這淶和縣還能出什么差池。而且,劉凌對自己的功夫還是有一定自信的。
還有一個最主要的原因是,聶氏兄弟這幾天有些反常。兩個人一反平日里云淡風輕的樣子,總是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劉凌也沒有問過他們,但劉凌猜測,應該是和他們的仇家有一定的關系。南下以來,聶氏兄弟就和以往有些不同。尤其是越接近開封,他們兩個的心事似乎越重。劉凌不帶他們兩個出來,是不想讓他們兩個為難。這兩個人雖然對劉凌談不上有多忠心耿耿,但做事嚴謹用心,從來不曾玩忽職守,所以劉凌也不會虧待了他們兩個。能把他們留在大營里,劉凌就不會帶著他們兩個出來。劉凌想著,過幾天大軍北上渡過黃河之后,他們兄弟二人應該就會好一些了。
門口那粗狂的聲音說道:“老子從幾千里以外來,一路上走過的地方,但凡有酒樓從來沒有遇到過不開門接客的,怎么你們這勞什子的松鳥樓就這么牛氣?我告訴你,再擋著老子,老子一拳砸爛你這招牌!”
裴西山皺了下眉頭,臉色陰沉的走了出去。在淶和縣,還不曾有人敢在松鶴樓搗亂。更不會有人敢叫囂著砸了松鶴樓的招牌,最不能忍受的是,那家伙居然說這里是松鳥樓!縣老爺在的時候,對裴西山也是客客氣氣的,有裴家這棵大樹的蒙陰護佑,即便是他這樣的支脈之人也無需怕事。他們裴家這一脈到了他這代其實算是徹底的日落西山了,仕途上注定了沒有他的腳步,他能繼承小縣城里的一座酒樓經營,已經算混得不錯的了。但,裴家人有著自己的驕傲,哪怕是他這樣遠離了實力中心的小人物。
裴家樹大根深,實力雄厚。不光是在開封,整個大周各地都遍布著他們裴家的人。
裴西山今天更無須害怕,因為他知道聽云閣里那人,絕對不會允許有人在他面前放肆的。來人若是漢軍中的將軍,那就更無須害怕了。若是江湖上的人,裴西山自己就是一位散手功夫的高手,店里面的十幾個伙計也個個都有功夫在身,他還真沒什么可怕的。平日里他能接著裴家的勢,今天,他能借來的勢更大!
“這位客人,本店今日有貴客臨門,實在不方便做生意。還請海涵,日后再到我松鶴樓吃酒,一律免帳。”
裴西山壓著火氣,對門外抱拳說道。
回答的是一聲轟的巨響,只見那關了半扇的門板被人用什么東西轟的粉碎。一條壯武的身影闊步走了進來,伸手一把朝著裴西山的胸前衣襟就抓了過去。裴西山沒料到來人說動手就動手,哪里像是來吃飯的,分明就是來砸場子的!裴西山退后一步閃過那大漢的手掌,一拳迎胸打了過去。那大漢竟然不躲不閃,硬生生的挨了裴西山一拳!
砰的一聲響,倒是裴西山被震的連連倒退。他一皺眉,甩了甩生疼的手說道:“橫練?”
那壯漢哈哈大笑道:“算你還有一分眼里,想不到一個小縣城里的酒樓老板也有這份身手,不錯不錯,來來來!陪老子再過幾招!”
說完,一揚蒲扇大的手掌朝著裴西山的臉上都扇了過去。裴西山大怒,這人出手明顯沒有什么招式,完全是潑皮打架的混賬路數。知道這壯漢練就了一身的橫練太保的功夫,刀槍不入,裴西山側山閃過去那一掌,一腿提下那壯漢的下體!
“哎呀!你這老東西好不要臉!”
那壯漢雙腿一合將裴西山的攻勢封住,裴西山這一腿踢在那壯漢的膝蓋上,就如同踢在一塊鐵板上一樣。腳下一陣鉆心疼痛傳來,裴西山踉蹌著往后退了出去。那壯漢一腳揣在裴西山的胸口上,頓時,裴西山就好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往后飛了出去,撞翻了幾張桌子才落了地。松鶴樓的伙計們見老板挨了打,嗷嗷叫著抄起家伙就奔那壯漢打了過去。那壯漢也當真悍勇,不管對方用什么東西打在他身上都是不躲不閃,然后一拳一個將那些伙計全都放倒在地。
“奶奶的,非得讓老子動粗來進的來你這破店!趕緊去撿拿手的好菜做些上來,餓了老子不算什么,若是餓了我家公子,看老子不拆了你這破店!”
他話還沒說完,忽然兩道身影閃電一樣欺到他的身前,一人出掌直取他的眼睛,另一人矮身一拳朝著他的下陰砸了出去。這兩個人出手又快有恨,找的正是那壯漢得意的空當。而且這兩個人出手的速度,遠比裴西山要快得多!正是那兩名監察院六處的護衛出手了,這兩個人都是銀衣的水平,放在江湖上也是能獨霸一方的高手。只是這兩個監察院的護衛顯然還是低估了那壯漢的橫練功夫,只一閉眼,那一掌打在他的臉上啪的一聲響,卻根本沒有戳瞎他的眼睛!
下面那一拳實實在在砸在了他的身體上,他卻絲毫都沒有反應!
“奶奶的,怎么今天盡是遇到這陰毒的家伙!”
那壯漢大怒,一拳砸了出去。這一拳帶著呼呼的風聲,竟然隱隱間有風雷之相!那兩名監察院的護衛快速后退,避開了那壯漢的一拳,還待要攻,卻聽到門外有人說道:“金剛奴,停手。”
那壯漢本來已經占了上風,再一拳將一名監察院的護衛砸得倒飛了出去,另一名護衛抽出短刀斬在他的肩膀上,竟然不能砍入分毫!他的拳頭本來已經揚了起來,聽到門外那人說話立刻就住了手,乖乖的放下了拳頭。
一人一襲青衫,緩步走了進來。
這人看樣子也就二十歲上下,眉如遠山,眼如日月,秀美的如同處子,眉清目秀,帶著一種難以名狀的書卷氣質。
“只是吃一餐飯而已,打打殺殺,沒了胃口。”
那青衫男子嘆道。說完,只是不經意的看了那兩名監察院的護衛一眼,隨即轉身就要離開:“淮揚鷹爪門的二代弟子,辱沒了門風,該打。”
那兩個銀衣監察衛頓時一驚,臉色蒼白了起來。
那金剛奴嘿嘿一笑道:“聽到沒,我家公子說你們倆該打,那就是該打了。老子已經收下留情,算你們運氣。”
他轉身就要追那公子,忽然想起一事問道:“你們可曾見過兩個雙生兄弟,使得一手好劍法,這江湖上應該也沒有幾個人能勝得過他們兄弟聯手的。一個叫聶福,一個叫聶祿。長得頗為標志,二十七八歲的年紀。”
那公子本來已經出了門,聽金剛奴說話不又皺眉道:“多嘴!”
那壯碩如虎豹的金剛奴立刻就給了自己一個大耳光道:“唉…我有多嘴惹公子生氣了,該打!”
那公子道:“我生的什么氣,你再多嘴,今日的飯就免了吧。”
金剛奴一愣趕緊乞求道:“公子洪恩,千萬別不給我飯吃。”
那公子也不再言語,只是往前走去。微風吹拂,青衫飄擺。
裴西山咬著牙問那金剛奴道:“你家公子叫什么名字,可敢留下?”
金剛奴哈哈大笑道:“我家公子天下無雙,名字說于你知道又有何妨?你便記得了,劍門少主便是我家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