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王救我!我是王小牛!我不是太子亂黨!”
那第一輛囚車上的死刑犯人,原本死氣沉沉,此刻卻忽然好像被打了一針雞血般興奮起來。他一頭蓬松的亂發,臉上漆黑骯臟,只一雙眼睛盯著劉凌所在的方位精光四射。他一邊大喊,一邊不停的搖晃著囚車,力度之大出乎想象,牢固的囚車居然都被他晃動的咯吱咯吱的響動了起來。
“大將軍王!我是王小牛,我是王小牛啊!我曾經隨你在南方抗敵,您不認識我了嗎!”
“大將軍王!救我!”
這王小牛正是劉凌當日去京畿大營奪兵權的時候,給劉凌打開轅門的哨兵。卻不知是因為什么,被當做了太子的亂黨被刑部拘了,又怎么就定了謀反的罪,今日正要拉到城門口砍頭。王小牛當初曾隨劉凌在南方邊界抵抗后周的侵略,知道劉凌愛兵如子。本已經萬念俱灰,此刻見了劉凌怎么會不激動?
這就正如一個不會游泳的落水者,劉凌此刻在他眼中就是那救命的最后一根稻草。此刻若是不抓住機會的話,那就十死無生。此刻的王小牛,兩眼放光,如同一匹發了狂的野狼。
“閉嘴!再亂動信不信老子現在就一刀砍了你!”
囚車邊的一個衙役抬手用哨棒狠狠的砸在王小牛的額頭上,這一下勢大力沉,頓時就將王小牛砸的頭破血流。他一頭蓬亂的長發,血順著額頭流下,更顯得猙獰恐怖。
“大將軍王!救我啊!當日在京畿大營,正是我王小牛給您開的轅門!”
王小牛任由那衙役毆打,只是瘋狂的呼喊。
劉凌本欲離開,這囚犯臨死之前胡亂吼叫神志失常也不是什么怪事,而太子亂黨多認識劉凌,此刻這人亂喊劉凌卻也沒當得真。可是,這最后一句聽在劉凌耳朵里卻起了作用!當日劉凌曾派人尋找開轅門之人,結果當時因為龐龍派了親兵去殺王小牛,王小牛只得逃命躲藏在了京畿大營的一個角落中,劉凌所派去的人并沒有尋得他。
不管這囚犯是不是真的跟隨過自己,光憑當日開轅門這一個功勞,縱然曾經是太子黨羽也可赦免死罪。劉凌當日里還以為這開轅門之人已經被龐龍的親兵殺了,心中著實的悔恨了一陣子。此時聽到那人自報名號,心中頓時震動。
“大將軍王啊!我當日幫您開了轅門,是有功之臣啊!”
王小牛見劉凌本來轉身要走,聽見自己喊出開轅門之事果然停住腳步,于是更加賣力的喊了起來。他旁邊的衙役大怒,揚起手中的哨棒就再次打了下去。
“你這個雜碎!難道還嫌命長嗎!不等到了城門外,老子現在就打死你!”
那一身皂衣的衙役怒極,高高的揚起手里的哨棒就要下殺手。這死囚亂喊已經引得路人關注,若是被刑部的大人們怪罪下來,他也是要吃不了兜著走的。這刑部中有著太多的隱秘事情,真要是走漏了一些風聲,他這樣的小人物就是死全家都不足以彌補。
“住手!”
那衙役剛要砸下哨棒殺人,忽然街邊中人群里一聲斷喝將他止住。這衙役下意識的頓了一下,回頭看見有幾個穿著華麗的人正要越眾而出。出聲斷喝的正是劉凌,他聽了王小牛的呼喊剛要上前,就看見那衙役要當街行兇,于是一怒吼了出來。
那衙役見劉凌幾人器宇不凡,恐怕引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煩,他狠了狠心,咬牙再次將棍子舉起就要砸下!
“你敢!”
花三郎見那衙役不聽劉凌的命令,心中怒火升起。他喝了一聲,揚手一枚暗器就打了出去!那暗器勢如流星,只一個恍惚就正打在那衙役的手臂之上!
花三郎本名花翎,乃是山東武術大家花正顏的孫子。花翎十二歲就在花家漸露頭角,不但花家不外傳的拳腳功夫練的扎實,開弓放箭百步穿楊,更是打的一手好暗器,讓人防不勝防。花翎十五歲便獨自一人出門歷練,后來被仇家偷襲重傷將死,被恰好帶兵經過的劉凌救下。
劉凌派人將他送回花家,花家老太爺對劉凌自然是千恩萬謝。而這花翎也是一個極有主意的人,他傷好之后就跑到軍營中尋到劉凌,說什么也不走了,非要待在劉凌身邊不可。劉凌趕也趕不走,只好將他留下。那花家的老太爺花正顏聽說自己最喜愛的孫子居然投軍,念及劉凌對花翎救命之恩也便沒有阻攔。
世道大亂,連年征戰,花家老太爺是活了九十歲的人精,自然知道從軍絕不是什么善途。可是花家在武林中身份超然,花老太爺更是將忠信俠義立為根本。所以對于花翎投靠劉凌,他倒是沒有什么反感。
花翎的箭法神乎其技,這暗器猶在箭法之上!
一枚飛鏢迅疾無比,噗的一聲將那衙役的胳膊打穿之后去勢不減,咄的一聲插在街道邊一棟房子的屋檐上,竟然入木三分!
那衙役啊的一聲慘叫,手里的哨棒把持不住掉了下來。花翎一個縱身躍到了那衙役身前,抬手就抽了兩個響亮的大耳光!
“不長眼的奴才,滾!”
花翎兩個耳光抽掉了那衙役三顆大牙,一腳將那衙役踹倒在地。趙二護著劉凌越眾而出走到囚車跟前,看著劉凌過來的王小牛此刻竟然激動的不知道說什么了,只是看著劉凌哈哈的笑,勢若瘋癲。
“什么人竟敢劫囚車?難道不怕王法嗎!”
領頭的乃是刑部主事秦剛,穿著藍色的六品官服端坐在馬上,指著劉凌等人喝問。刑部尚書是正三品的高官,下有刑部侍郎,是正四品下。刑部尚書屬下有四類,分別是刑部主事,都官主事,比部主事,司門主事。刑部主事有四人,是正六品下的官職。都官主事二人,比部主事四人,司門主事二人,也都是正六品下的官職。
刑部主事主管刑罰之事,凡有抓捕,施刑,處斬這樣的事情都是由刑部主事來帶人完成。今日負責監斬死囚的是刑部主事四人當中的秦剛。這秦剛是刑部尚書司馬律的小舅子,平日里作威作福慣了。仗著自己姐夫在朝廷里也算得上是大員,他在刑部也跟著說一不二。不過以他的品級和地位,卻一直不曾見過劉凌。
此刻見有人鬧事,秦剛怒從心頭起。一指劉凌等人喝道:“左右衙役,給我拿下這幾個反賊抓進大牢,難保他們不是亂黨的同謀!”
劉凌冷冷的看了一眼秦剛,也不理會秦剛坐在馬上的張牙舞爪,而是走到囚車前看著一臉血污的王小牛問道:“你真是當日打開轅門之人?”
秦剛見劉凌根本就無視自己,更是大怒,大聲喝令手下抓人。十幾個衙役抽出腰刀氣勢洶洶的就圍了上來,看架勢若是劉凌等人反抗的話就會被當街處死。見那些衙役圍了上來,趙二和花三郎同時一聲冷哼,將劉凌和柳眉兒二人護在了身后。
一個衙役當先沖了過來,也不問話劈頭一刀照著花三郎就砍了下來。花三郎怒喝一聲:“大膽!忠親王在此爾等也敢無禮!”抬手抓住那衙役的手腕,只輕輕一擰只聽咔嚓一聲,那衙役的手骨竟然被他捏碎了!要知道這花三郎兩臂何止千斤之力,這衙役在他面前就好像一只剛孵出來的雛雞一般綿軟無力。
秦剛見花三郎竟然拒捕,氣的臉色煞白:“好個賊人,大街行兇還敢自稱忠親王!你要是忠親王,我還是當今天子呢!來人,給我亂刀砍死!”
劉凌正詢問王小牛為何被抓進監牢,聽到秦剛這樣大逆不道的話臉色一寒。
“放肆!趙二,將這個目無皇法的奴才給我拿下!”
劉凌面容陰冷的說道。
趙二猙獰一笑,朝著秦剛就沖了過去。眾衙役見他竟然敢沖擊刑部官差,紛紛圍了上來。趙二一身武藝超群,這些擺樣子的衙役又怎么會是他的對手。十幾個衙役在趙二眼里便如土雞瓦狗一般不堪,一雙碗大的拳頭上下翻飛間,十幾個衙役就被他打的倒地不起。秦剛坐在馬上見自己手下人竟然攔不住趙二,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
“快來人,給我攔住他!”
秦剛一邊喊,一邊調轉馬頭就要逃跑。趙二冷哼一聲:“冒犯了我家王爺,你還想走?”他雙腳一點地,嗖的一聲拔地而起,踩著前面圍過來的衙役頭顱,蜻蜓點水一般朝著秦剛就追了過去!
這時候還有衙役圍住了花三郎,剛要動手,花三郎從腰間掏出一塊象牙制作的腰牌說道:“我乃忠親王麾下大將!爾等還不住手!若是再敢行兇驚擾了王爺,你們別怪我下手無情!”其實那些衙役并不認得花三郎手里的令牌,但是卻被花三郎那一身的殺氣所震懾,竟然真的再也沒有人敢亂動。
這時,趙二踩著一個衙役的頭頂猛的躍起,如同一只振翅的雄鷹一般,凌空一腳將跑出去沒多遠的秦剛從馬上踹了下來。秦剛哎呦一聲,被趙二這一腳踹的飛出去好幾米才掉下來。一落地就再也動不了了,如同渾身的骨頭散了架一樣疼痛不堪。平日里養尊處優的秦剛,沒有被這一腳踹的昏死過去已經實屬不易。
趙二大步上前,好像抓小雞一樣一把將秦剛拎了起來。他身子本就雄魁,將矮小的秦剛提在手里更顯得他高大威猛。他大步走回,那些衙役竟然再無一人敢阻攔。趙二將秦剛丟在劉凌面前,見秦剛迷迷糊糊他上去就是兩個耳光。
劉凌道看著秦剛冷聲問道:“我便是忠親王劉凌,怎么不認識你這個做皇帝的二哥!”
秦剛被趙二兩個嘴巴抽的清醒了一些,此刻被劉凌冷語一問,頓時嚇的出了一身的冷汗!此刻離著劉凌很近,秦剛也看出了面前之人的不凡之處。劉凌站在那里儀表堂堂,不怒自威,兩道劍眉,朗目如星,光是憑氣勢,此人是忠親王他已經信了七分。剛才自己一句氣話乃是犯了大不敬的罪,抄家滅門都不為過,縱然是他姐夫司馬律也救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