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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拉鉤

  李路由一整個下午,都在一種半亢奮,半紊亂的狀態中度過,一會感覺自己的生活平平靜靜的很好,不想有太復雜的人卷進來,一會又對這個神秘的女人好奇,很想知道下一次見面會怎么樣。

  按道理自己是個普通人,和這樣的人完全沒有交集才對,可是她為什么找上自己?

  李路由突然想到,自己是吃了長生果的,他一直認為沒有人知道這件事情,也沒有人可能去發現,但是第一次和這個女人見面時,她明明說了一句“你有些不一樣”的話。

  難道是看出來了嗎?李路由的心猛地一跳,不可能,她怎么看的出來,自己吃了長生果又不是產生了變異,頭上長角背上生翅什么的,正常人根本瞧不出來。

  除非她不是正常人…或者國家真的有龍組那樣隱藏著異能或者非凡人物的特殊部門,而這個女人就是其中的成員?

  李路由搖了搖頭,否決了這樣的可能,盡管自己身邊都有安南秀,他應該可以輕松接受這種事情,可事實是他根本不愿意去相信。

  去上課以后,馬德里幾個人興沖沖地跑來,每個人褲子都有些濕漉漉的,原來后來發展成亂斗了,不止孫彥青和曾釣了魚,馬德里,秦南也釣了魚,只剩下柳子越這才完勝。

  柳子越說魚兒嘗了他的味道不好,所以暗渡神力給他,讓他大獲全勝,給魚兒們送來了新的蚯蚓。

  李路由想想每到一些參觀植物園的室外課的時候,女孩子們都喜歡去摸水里的魚,再想想馬德里他們干的事情…還是安南秀那句話,真是惡心。

  還好安知水對魚沒有什么興趣,不會去摸。

  下午上課李路由帶了藤條來上課,安知水看到了,明顯有些激動,上課都一直握著兩個小拳頭靠在胸前。

  安知水一下午都沒有和李路由說話,對眼神,好像地下黨員似的,避免有任何異動被別人發現,很顯然今天是她第一次帶男孩子到她住的地方去,這樣的事情安知水沒有做過,特別的緊張,甚至有些害怕的后悔了。

  如果李路由突然變成壞蛋了呢?

  如果李路由突然有什么親密的舉動呢?

  如果李路由覺得她的房間不漂亮怎么辦,覺得她的床頭還有布娃娃太幼稚了怎么辦?

  如果…

  安知水心里亂糟糟的,想來想去朋友做了這么多的準備,如果自己臨時毀約,一定會很傷害李路由的,還是不要做那樣的壞事情好了,安知水可不想失去自己現在唯一的一個朋友。

  下課后,安知水低著頭,急匆匆地離開了學校。

  李路由去附近超市買了竹簽,然后按照安知水的要求,磨蹭了一陣子才往她家的小區過去,這樣子做的原因是安知水認為如果兩個人一前一后離開,說不定別人會懷疑李路由去她那里了。

  其實平常兩個人有時候都是在校門口分開,還互相說再見的,也不見她覺得會有人懷疑,偏偏今天就心虛。

  和安知水做朋友,可真有些麻煩,不過安知水這樣的女孩子,李路由覺得麻煩點也沒有什么,朋友總是要互相遷就的,即使是那些平常見面就較勁的朋友,如果能長久相處,其實也是一個互相妥協,互相幫助,互相付出的一個過程。

  就像今天,馬德里他們為了掩護李路由,就能夠和曾玩低俗無聊的游戲,如果他們有需要,李路由也會配合。

  到了小區門口,安知水牽著小貓正在東張西望,上次弄壞了安知水鳥巢的小甜甜還有那中年婦人也在。

  “你男朋友來了。”中年婦人笑著說道。

  安知水臉紅,急急忙忙地解釋道:“不是,普通朋友。”

  中年婦人只是笑,李路由高高大大,很受她這樣的中年女人留神中意,他的樣子記得很清楚,不會看錯人,上次安知水撲到他懷里哭了起來,如果只是普通朋友送的禮物被弄壞了,哪能哭的那么厲害。

  不是每個人都能理解安知水的,安知水沒有安南秀那么天馬行空,可她也不是個用普通思維就能了解的女孩子,雖然她很簡單,很單純,有些天真。

  小甜甜偏著頭看了看李路由,嘴里居然又叼了東西,是根牙簽,它拿牙簽去撓小貓,小貓不耐煩地怒視著它。

  貴賓犬的智商在犬種中排第二,行動都是很擬人化的,圣伯納要木訥一些,不過都是絕佳的伴侶犬。

  李路由走了過來,小甜甜跑過來對李路由叫了兩聲,小貓也站起來,輕輕一蹭,就把小甜甜擠到一邊去了。

  李路由摸了摸狗頭,然后才和中年婦女笑了笑,他也不知道人家姓名。

  “走吧。”安知水還有些臉紅,表情和語言都很生硬,顯然是那個中年婦女誤會的原因。

  到保安亭登記了一下,那個保安就是上次和李路由搭話的那個,朝著李路由暗暗比劃大拇指,上次沒有進門,這次親自出來接了,進展極大。

  李路由走進來才恍然發現,十八號別墅外墻有一池水,隔著過道和綠化帶是一棟公寓,李路由在那一棟公寓里的一戶人家做過家教。

  “就是第八層,小孩子課間休息的時候,我就在陽臺上張望這里的別墅,正好可以看到你們家。”李路由不得不感嘆,有時候人與人的身份差距太大了,即使近在咫尺,往往都沒有可能交集。

  “我有時候也會在露臺看星星呢,說不定有時候我們都有可以看到對方的機會哦。”沒有別人看著,安知水放松了許多,感覺有些奇妙地說道。

  “中海的天空怎么看星星?”李路由很奇怪。

  “我有天文望遠鏡,可以看環形山。”

  “哈,我是窮人思維。”李路由自嘲。

  “也沒有什么好看的。”安知水趕緊說道,其實她很喜歡看,因為這是她不多的休閑娛樂活動了。

  來到別墅門口,保姆已經等著了,是個三十多歲,長相身材都平平無奇的女人,屬于那種給人感覺不會出錯,但也不指望她能有多能干的類型。

  李路由最早的時候曾經以為唐姨是安知水的高級管家什么的,現在才知道安知水就和一個保姆住在一起。

  還有小貓。

  別墅不算特奢華,或者是李路由的眼光問題,說不定是低調內斂,反正他覺得還不如許多他做家教的人那樣富麗堂皇,沒有大吊燈,沒有大花瓶,也沒有特大號的真皮沙發,別墅里的東西都像安知水一樣有一種清清淡淡的感覺。

  這讓李路由感覺很放松。

  “要參觀下嗎?”安知水有些緊張地說道。

  “不要了。”李路由看出安知水有些緊張,搖了搖頭,他覺得安知水肯定是怕他看她的房間,對于安知水這樣的女孩子來說,自己的房間絕對不是男孩子隨隨便便可以進去的。

  安知水也松了一口氣,李路由如果要看她的房間,她都不知道怎么拒絕,說不定就答應了,可是那樣是不是很不好?即使是朋友,可是他畢竟是男孩子啊,女孩子的房間里藏著太多太多不能讓男孩子發現的小秘密了。

  即使那些小秘密也許在李路由看來根本不算什么,可是女孩子的思維怎么和男孩子異樣呢?

  這就是她們可愛的地方啊。

  李路由理解,所以壓抑住自己心里邊的向往。

  “那我們開始吧,不早了。”安知水說道。

  保姆端來了飲料和茶,還有很漂亮的水果,洗的干干凈凈,卻沒有一點水漬在上邊,散發著柔潤的光芒。

  李路由喝了口茶,發現安知水一直看著他,似乎已經迫不及待了。

  李路由笑了笑,取下隨身攜帶的挎包,先把藤條和竹簽拿出來,還有其他工具都是他以前就有準備的,工具刀,剪子,膠水,膠布,硬紙片,圖釘,大頭針,別針,訂書機等等…

  “要這么多東西啊!”很專業的樣子,安知水瞪大了眼睛,顯然又超出了她的想象,她原本以為做手工只要手和材料就可以了。

  “你想先學什么?做小狗,小貓,還是昆蟲什么的?”李路由拿了簡單的圖繪樣本給安知水看。

  安知水看了看,什么都想學,一時決定不了,跑到自己房間里把鳥巢拿了過來,擺放在自己旁邊,然后說道:“我現在學習都把它放到身邊,碰到難題,就看看它,感覺它的結構好復雜又好神奇,然后說不定思路就通順了。”

  李路由點了點頭,他已經給鳥巢做了玻璃罩子拿給安南秀,玻璃罩子依然光凈如新,安知水保存的很好。

  “藤條是干什么的?”安知水認得那是藤條,然后很高興,覺得自己已經學到了一點東西。

  “這個叫百帝藤,藤條水分少,韌性足,即使擺放數年甚至上十年,用百帝藤做的東西也依然不容易開裂變形。”李路由覺得安知水是個特別珍惜這些東西的人,如果用普通的那些蔓藤或者枝條葉子,一旦脫水干枯,說不定安知水就會覺得難受了。

  所以他才非得跑到植物園去撿那些百帝蔓藤。

  “可以這么久啊,那不是我們兩個都老了,我們做的東西還很好?”安知水好像很期待將來和李路由一起來看現在的東西。

  “是啊,當我們都老了,也許我們已經老眼昏花,沒有辦法再坐在一起,偶然間再看到這些東西,想起我們年輕的時候,想起和自己一起做這些手工藝品的那個人,即使再也沒有聯系了,也許會有去翻當年的畢業紀念冊看看照片,甚至找到聯系電話,再聊一聊的沖動。”李路由望著美麗的安知水,有些恍惚,其實當她已經老了,他依然是這樣吧,“我們要做一些東西來提醒我們,不要去忘記曾經美好的記憶。”

  “我們是朋友,怎么會沒有聯系?”安知水把朋友看的很重,在她看來,朋友都是一輩子的,怎么可以忘記,需要一些東西去提醒自己記得那個朋友呢?

  “好吧,不是提醒我們記得朋友的東西,是紀念我們友誼的紀念品。”李路由笑瞇瞇的,任何一個重視朋友,重視感情的人,都是好人,他很珍惜自己的朋友是好人的感覺,因為和這樣的朋友在一起總是很溫暖而安心的。

  “那你先教我用藤條做小狗,做成小貓的這種樣子,傻乎乎的。”安知水拿著藤條朝小貓比劃著,小貓已經趴在地上露出肚皮睡下午覺了。

  “沒有辦法像小貓那樣吧,不過能夠看得出來是小狗,又不是雕塑和繪畫,樣子都是固定的差不多的,否則一小點的變化就牽涉著步驟和折疊方法和各種長度的變化啊。”李路由看她完全不懂這種編織技術的要求。

  安知水不指點了,認認真真地看著李路由手指和藤條翻飛,簡簡單單的,很快就出現了一只尾巴自己隨風搖動的小狗。

  “好神奇啊!”安知水很不可思議地瞧著成品小狗,又看了看李路由。

  “教我,這次慢點,我跟你做。”

  安知水從茶幾側面的沙發位置移了過來,挨著李路由,拿了一根藤條,眼巴巴地看著李路由。

  “你跟緊我每一個動作,不要著急,我會指點好你做好每一個步驟,然后才開始下一步的。”李路由笑了笑,安知水都沒有注意到她的身子已經完全挨著他了,腦袋偏了過來,滿頭青絲垂在了李路由的手臂上。

  安知水果然很笨…當然是做手工上,簡直是李路由見過的最笨手笨腳的,李路由最簡單的手指動作,她愣是看不明白。

  李路由只好伸出手臂繞過去,一手抓住她的左手,一手抓住她的右手,幫助她完成哪些動作。

  李路由做完,就收回了手臂,并沒有趁機占她便宜,可是安知水對于剛才完全被一個男孩子擁住好像沒有感覺,她愣愣地看著手里的蔓藤,眼神直勾勾的,卻滿是迷茫,在那里思來想去剛才李路由是怎么做的,剛才還是這樣,怎么一下子就變成了另外的樣子呢?

  李路由就這樣手把手地教著,他一分鐘能夠做完的小狗,足足花了三十分鐘才讓安知水重復了一遍。

  “好厲害啊!”安知水終于做完了,把小狗擺放在茶幾上,緊握著小拳頭激動不已。

  三只小狗一起擺好,李路由笑著問道:“學會了嗎?”

  安知水努力想了想,眼神漸漸變得茫然,許久之后沮喪地搖頭:“沒有。”

  “再來一遍,這次你做,碰到不會的地方,仔細想想,觀察下已經做好的小狗,如果還是回憶不起來,我再教你。”李路由很有耐心地說道。

  “謝謝。”安知水不好意思地說道。

  安知水依然很笨,三十個步驟,她才能順利做出十多個的樣子,剩下的都是李路由慢慢提示。

  再來一次,這次進步很大,做出了二十多個步驟了,只剩下幾個需要李路由提示了。

  最后一次,安知水終于學會了。

  “很厲害了,我一開始學,至少用了五遍才學會,你四遍就學會了。”李路由當然沒有說他是偷師的,他是站在那些手藝人旁邊一聲不吭地把步驟死記硬背記下來,回家實驗了幾遍就完整復制了,并且知道了其中的一些通用做法。

  “真的嗎?”安知水激動不已,雙手握住了李路由的手搖來搖去,差點碰著了自己鼓鼓的胸部,才發現自己太激動了,趕緊放開李路由的手,想起了剛才李路由教自己做的時候好像…好像有些特別親密的樣子。

  看著她臉紅了,李路由趕緊說道:“接下來我們學做長頸鹿吧,長頸鹿是小狗變化而來的,絕大多數步驟相同,你有了經驗,不用我手把手教,也會很快學會。”

  對啊,剛才他只是手把手教自己,雖然有些親密,可也不算什么的吧,反正接下來不會了,安知水臉紅紅地捏著藤條,使勁地看著,她已經發現了自己和李路由做的事情都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讓一個男孩子環繞著自己而恍然未覺。

  “別看藤條,看我的手法。我可不想多浪費時間。”李路由提醒她。

  安南秀又趕緊看著李路由的動作。

  李路由就這樣手把手地教她,終于讓她學會了做小狗,長頸鹿,大象,還有螞蚱,蝎子。

  “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以后再有機會,我再教你用竹簽做別的東西。”李路由看了看時間,主動告辭。

  “我們去吃麻辣燙吧,說好了的,你教我這個,我請你吃麻辣燙。”安知水站起來,跟著李路由走到門口。

  “算了,下次吧,太晚了。”李路由有些失望,正常情況下,安知水應該是請他吃了飯再走的。雖然吃麻辣燙也在一起,但是出去吃和在家吃顯然有很大的差別。

  走到門口,看到李路由走到別墅小院子門口,安知水又跑了過來。

  李路由聽到腳步聲,回頭看著她,“還有事嗎?”

  安知水有些焦急,又有些臉紅。

  “怎么了?”李路由也奇怪。

  “李路由…我…我…”安知水的臉頰兒漲的泛紅,憋了很久終于說道:“對不起。”

  “對不起什么啊?”李路由更奇怪了,安慰她說道:“我們是朋友,不用這么多道歉,而且你沒有做錯什么啊。”

  “我知道我今天應該請你參觀我的房間,應該請你留下來吃飯的,畢竟我們是朋友…”安知水大大的眼睛濕漉漉的,可憐兮兮地看著李路由,“你別生氣好嗎?”

  “我沒有生氣啊,只是剛才有些失落,現在聽你這么說,知道你肯定是有原因的,好受多了。”李路由笑的輕松自然了許多。

  “我以前沒有過朋友,而且還是男孩子…我是第一次帶男孩子到家里來,也是第一次和男孩子玩這么長的時間…而且我們都擁抱了,還牽過手,雖然是朋友間的…”安知水強調了一下朋友間的,眼睫毛濕濕潤潤的顫動著,有些委委屈屈的樣子,“我沒有交朋友的經驗,我還是有些適應不了,所以我做的不好,沒有做好朋友的事情,你別生我的氣,好嗎?以后我會更努力的。”

  安知水扯著李路由的衣袖,像是個生怕別人不和她玩的小女孩,生怕自己又只能和自己的狗狗玩,朋友會拋棄她離開似的。

  “我們一起努力,一直做朋友,從普通朋友做到好朋友。”李路由伸出了小手指。

  安知水也伸出了小手指,輕輕地勾住李路由的手指頭,緊緊地勾住,有個朋友真好。

  “對了,上次還只說我想要的賭注,如果我輸了,你想要什么啊?”盡管李路由覺得自己不可能輸,但他還是很好奇安知水會提出什么賭注,可是之后她一直沒有提過了。

  李路由倒是知道,因為賭注牽涉到一個擁抱,以安知水的性格自然是不好意思提的了。

  “我就是想期末考試后過一陣子就放寒假了,說不定會下雪,如果下雪了,你能不能陪我堆雪人,我想要個大雪人。”安知水的愿望總是這么簡單的。

  “中海很少下雪啊。”在李路由的記憶里,中海沒下過幾次雪,最近的一次下雪,可以堆雪人的那種雪是三四年前了。

  “今年冷的比較早,說不定有可能。”安知水很期待地望著李路由。

  “不管是輸是贏,我一定會陪你堆雪人。”李路由又伸出了手指頭。

  再次拉鉤,安知水望著李路由,又望著天空,好想現在就下雪,和李路由堆雪人,堆一個傻乎乎的像李路由,堆一個漂漂亮亮的像安知水,要不要再堆一個像安南秀呢?安南秀要是看到了,肯定只會說“難看死了”,還是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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