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李路由
圍繞莊園的護城河平靜猶如一條玉色的帶子，李路由順著護城河往莊園后方走去。
“嗤！”
一道水花在河中激射而出，李路由扭頭一看，只見一條猶如放大了百倍的黃鱔狀的水獸從河中躍起。
白森森的牙齒，艷紅的口腔褶皺，那透著黑光的鱗片，著實有些嚇人，
幸虧這條水獸并沒有找李路由麻煩的意思，躍起之后又落入水中，激起三人高的水花后消失的無影無蹤。
李路由小心翼翼地往水下看了幾眼，這種水獸竟然有不少蟄伏在水底，心中不由得毛骨悚然。
面對未知的世界，盡管自己有一定的實力，還是小心為上，李路由收斂了氣息，離護城河遠遠的。
慢慢地來到莊園后方，李路由一眼望去，穿著精銳鎧甲的武士，簡單質樸服侍的仆從，這些人就足足有數千之多圍繞在廣場外圍。
廣場中央還有數百名衣著顏色各異的人，估計是莊園里身份地位較高的人。
安南秀的神袍和宮裝的華麗就足以讓李路由認識到天云神境服飾上的魅力了，從眼前這些人的衣著也完全可以看得出來，這是一個貴族階層窮奢極欲的世界，李路由注意到站在最前方的白發老者手中握著的權杖雖然無法和安南秀的相媲美，但是依然鑲嵌著琳瑯滿目的珠寶，至于身上的服侍更是讓李路由揣摩至少需要三五個人幫忙，花上大半個小時才能穿戴好。
最吸引李路由目光的卻是站在白發老者身后的白衣少女。
“通幽！”
李路由用上了七十二變中用于增強神徒視聽的一種，將生命力凝聚于眼睛和耳內，頓時就仿佛站在廣場中央觀看了那一般。
白衣少女十四五歲年紀，長發泛著的光澤猶如月華凝聚的水，白裙下擺斑斕的花邊宛如五色流霞，白發老者一聲吟唱，白衣少女款款前行，雙眸中透著淺淺的哀愁，神情卻依然平靜，走到那巨大的男子雕像前。
男子雕像前有一個三尺多高的“T”型架，架子上擺放著一本古銅色外殼的典籍，典籍封皮上空無一字，少女纖柔的手指放在封皮上，翻開了封面。
白發老者的吟唱聲止歇，廣場上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著少女接下來的動作。
少女稍稍停頓，接著繼續翻頁，然而那書卷的每一頁似乎都極其沉重，翻開第一頁時尚且輕松，但是翻開第二頁時，李路由就注意到她的臉色開始發白。
“不要勉強。”白發老者冷聲說道。
少女并沒有回應，只是固執地往下翻去，她的額頭上冒著冷汗，終于翻開了第二頁。
“才翻到第二頁，就已經是這副模樣了，昔日的天才少女，竟然如此不堪!”
“呵呵，要是那下等賤民，能夠翻閱生命書，已經是很不了不起了，只是身為我澹臺族人，居然不過如此，真是丟臉！”
看到少女的表現，廣場上的唏噓聲開始此起彼伏，白發老者的臉色越發難堪了。
少女對這些唏噓聲充耳不聞，終于翻開了第三頁。
“你這副樣子，難道還能翻開第四頁？”白發老者厭煩地說道。
少女看了一眼白發老者，深呼吸了一口氣，手指壓在第四頁上，這時候她的身體已經在顫動，然后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白發老者這時候忽然走上前一步，就在李路由以為他會攙扶那白衣少女時，白發老者卻是一擺手，將吐血的白衣少女擊飛，護住了那本所謂的生命書，一道光華閃過，將白衣少女的鮮血阻擋在前。
“我澹臺族人中最優秀的天才，完全可以輕松翻到第十頁，即使是普通資質翻到第四頁也不至于吐血…”
“想當年多少人寄托希望在她身上，花費我澹臺一族多少財富，如今卻是功虧一簣，這等庸才，還有何面目回來？”
“哎，她十歲之前那樣的修行天才，不可一世，誰見了她不是討好賠笑？她卻是愛理不理，一副驕傲模樣，如今落敗，卻也是咎由自取。”
或嘲諷，或憐憫，帶著惡毒或者冷漠的種種議論聲響起，白衣少女低著頭站了起來，回到了隊列之中。
白衣少女原本是站立于隊列最前，這時候排在她身后的高個男子卻是往前一步，竟然直接站在了她原來的位置上，其他人似乎都不屑于讓她站在身前，推推搡搡地就把她排擠到了最后方。
李路由可以看到，白衣少女緊緊地攥著拳頭，纖弱的身影越發顯得卑怯，她站在最后邊，只是那些同樣站在最后的人，看著她卻也沒有幾分同病相憐的意思，反而更加肆無忌憚地露出嘲諷的笑意。
“今日是我澹臺一族三年一次的考校之日，三年前澹臺仙身為族長繼承人卻不能翻閱生命書第八頁，到如今更是不堪…我和族中長老決定，今日起正式剝奪澹臺仙的繼承人資格。”
白發老者冷漠的聲音響起，接下來那個頂替白衣少女位置的男子走上一步，白發老者又宣布這名男子成為新的族長繼承人，因為他可以翻開生命書第十二頁，將來的成就難以限量。
李路由望著那名白衣少女，記住了這個名字，澹臺仙！
人群漸漸散去，廣場顯得空闊而寂寥，白衣少女站在那里，除了奚落和嘲笑她的人，似乎沒有人再愿意理會她，和那個高個男子被簇擁著離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李路由看著這一幕，不由得對這位白衣少女生出幾分憐憫，他不清楚“族人”這個概念在天云神境意味著什么，也不知道這個白衣少女原來到底做了什么事情，以至于她現在會遭受如此的冷漠譏諷。
白衣少女站在廣場中央，怔怔地望著那巨大的雕像，生命書已經被珍而重之地取走，只剩下空蕩蕩的書架，白衣少女走過去，伸手撫摸著那個書架，似乎在想象著當年自己剛剛可以伸手觸摸到生命書時，一頁頁翻過去，讓全族之人驚駭莫名的那一幕。
那時候，誰都認為澹臺一族終于會誕生一位大賢者級的神術師了。
“請讓讓。”
清掃的仆傭一路不管不顧地掃動著滿地灰塵，一直到了白衣少女身前，才淡漠地出聲。
沒有理會這些原本沒有資格，卻如此勢利刻薄的仆傭，白衣少女也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往莊園前園走去，而是通過莊園后方的側門往莊園外走去。
李路由遠遠地看著白衣少女，心中對這個莊園卻生出了幾分厭惡之心，不想和這些勢力刻薄的家伙打交道，這個孤身離開的白衣少女顯然是自己詢問現在狀況的最佳對象，只是看上去她心情并不好，未必愿意理會他。
瞧著她的身影在山坡上越行越遠，那小小的身影竟然好像會永無止息地往前走去，李路由連忙從他藏身的大樹上跳了下來，跟了過去。
走過山坡，李路由看到一片茂密的森林，一條閃亮的瀑布從天空中落下，變成滔滔長江大河流逝而去，穿過了森林遠遠地消失在天際。
白衣少女走進了森林，李路由已經漸漸適應了這個世界里彌漫著的濃厚生命力，讓自己的氣息變得和周圍相差無幾，腳步放輕，遠遠地跟著也不至于被她發現。
一直進入森林中央，空氣中水霧漸濃，生命力也愈發濃厚，李路由深呼吸了一口氣，真有一種走入世外桃源的感覺，清新而美好，終于明白為什么安南秀說城市是個極其讓人不舒服的地方了，對于擁有生命樹的人來說，來到這種地方和如魚入水沒有什么區別。
耳畔的轟鳴聲越發振聾發聵，李路由意識到現在已經是接近那瀑布的位置了。
白衣少女的身影消失在一棵大樹后，李路由縱身一躍，穩穩地貼著樹干后方往前張望著。
大樹的樹冠極高，不會影響到李路由的視線，只見樹后就是大河，河中央有一塊青褐色的巨石，白衣少女就站在青石上。
水霧飄揚，陽光從林間的縫隙落下，在瀑布上架起了五彩斑斕的長虹，白衣少女的長發被打濕，依然在水汽中飄揚，河風鼓動著她的裙擺，竟然猶如水中的仙子一般超塵脫俗。
李路由注意到她脫下了鞋子，潔白的雙腿晶瑩透亮，細嫩的肌膚輕薄如蟬翼。
“她不會想不開，跳河自盡吧？”李路由生出這個念頭，看著她那冷清茫然的神色，還真有些擔心。
白衣少女并沒有跳河，她坐在了濕漉漉的青色巨石上，然后把小腳放入了水中，坐在那里怔怔地望著遠方。
“出來吧。”李路由正猶豫著要不要跳出去，白衣少女卻轉過頭來，李路由完全沒有想到她早已經發現了自己。
李路由有些尷尬，畢竟自己是在尾隨別人，偷窺少女總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李路由從樹上跳了下去，縱身一躍，也落在了青色巨石上。
“你好…我是李路由。”李路由面對著自己來到天云神境遇到的第一個人，自我介紹。
白衣少女卻皺起了眉頭，這個發音，在古澹臺語中只有一個意思：擁有一世界的王，神國之中高高在上的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