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州朱漆大門緩緩打開,一輛樣式普通馬車,從尋常的宅院內行出來。
宅院所在的街道,地處偏僻,行人不多,即便有也多是匆匆而過。
這樣一輛馬車的出入,根本不會讓人注目。
趕車的車夫,是個看起來很憨實的中年人,四十來歲,穿的很厚實,一張平凡的臉龐,不笑也透著和善,論其容貌,卻是屬于扔到人堆里,未必能認的出來的類型。
所趕的這輛馬車,車門緊緊關著,看不見里面。
隨著一聲吆喝,長長的鞭子高高揚起,帶著脆響“啪”的落下來,頓時拉車的兩匹棗紅馬嘶鳴著,向著前面猛地沖去。
馬車卻依舊行的平穩,這車夫還是頗有些本事。
出了這條人跡罕至的街道,這輛馬車又繼續拐向前面的岔道口,在這條路上,行出至少半個時辰,到了距離內城最近的一條大街。
再向前,不到五里是內城,都是達官貴人住的地方,現在雖被楚軍占了,依舊是官員歇息暫住之地,出入需要令牌,尋常百姓難以靠近。
在這條街道靠里的一座大宅前,這輛馬車終是停了下來,車夫向后微靠,沖著車里面說:“大人,地方到了。”
話音一落,里面便傳來細微聲響,沒過多久,車門里,被里面人輕輕推開了。
一個男子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車夫將馬車停下之后,就站到了一旁,見到男子下車,忙過去攙扶著。
下來的男子,年紀也就在三十歲左右,容貌普通,穿著低調,衣裳質地雖好,卻令人難以在第一時間辨別出此人身份。
此人抬頭看看眼前的大宅,轉身和車夫低聲說了句,車夫點點頭,步上石階,開始叩打門扉。
不一會,里面便傳來腳步聲,大門吱呀一聲,從里面走出一個人來,上下打量了一下外面的二人。
“請問,兩位找誰?”這人說話的口氣,還算客氣,只是并不謙卓,看氣質模樣,也不像是做下人,一雙眼睛掃過來,銳利的讓人幾乎招架不住。
來人卻似乎并不奇怪,讓車夫退到一旁,邁步走了過去,只是將手中的一樣東西,給仆人看了一下,臺階上站著的仆人臉色頓時一變,這次終是露出一絲笑容來,甚至彎腰,做出一叮)“請”的手勢。
豐夫自是在外面候著,身著錦服的男子步上臺階,跟隨著仆人向里走去。
大門在他走進之后,輕輕關上。
到了里面,這人進去,微微行禮:“千戶大人!”
“徐大人不必多禮。”里面是一個中年人,他淡淡的說著:“有什么情報要徐大人親自來?”
正昏千戶之間,不必行大禮。
“大人,徐州平了。”徐昏千戶施完禮,說著。
“哦?快用快船把消息發到龍舟上!”這中年人果是動容,立刻說著。
十二月,寒冷,水上更是如此。
不過南方江面,水尚未結冰,只是蒙蒙水氣在水面彌漫著,并不防礙船只通行。
因走水路需要幾日路程,在第一天在船艙一整天,上船后的第二日,王弘毅走出船艙在甲板上透透氣。
周圍有著霧氣,不濃重,王弘毅立在船頭,身后跟著幾個侍衛,一個人望著遠方。
所在是龍舟,長力丈,艦上有五層樓,高三十米,可容納士兵五百人,再容內侍侍女一百人,載人總計六百,船上還能開圓種花種菜,和水上宮殿一樣,甚至連朝拜大禮的殿堂都有。
最上層有正殿和內殿。
王弘毅對造船不懂,但是也清楚現在這船的工藝,已經達到了古典的極限,就算不及明朝時去南洋的寶船,也差距不大了,只是這種龍舟豪華是豪華了,卻速度很慢,不過貴在平穩。
兩岸的風景,在這情況下,水墨畫一樣淡雅,卻并不真冇實。
王弘毅覺得,自己是站在萬里江山圖中,側覽其間,卻難入其境。
“王上,天氣寒冷,還是回去吧。”見王弘毅在外面站的久了,有內侍過來,小心翼翼勸的說著。
王弘毅點了點頭,說著:“回去吧。”
還有一些事情,需要仔細的想一想,思索一下。
王弘毅居住在五層上,這是中心區域。
下面第四層,本是妃子居住地,現在此處地域成了隨駕的大臣暫住之地,唯在通向五層的入口處房冇中,居住著侍衛。
第三層是內侍太監的居所。
此時,在五層樓前,就有侍衛在來回巡視著。
兩個手提著食盒的內侍,在這處門前就被攔了下來。
“還是老規矩,將食盒打開吧。”因是熟人,一個侍衛直接說著,后面有個醫師,和試食者都準備者。
對食盒檢查了一番,發現無甚問題,這才放人進去。
順門進去,里面裝飾的并不太奢侈,但是威嚴簡潔,內侍手提的食盒,再次被里面的人接過,經過驗看,遞送進去。
雖比不上王宮戒備森嚴,但也算是防御到位了。
但見此時船上的內殿中,擺放著一張案幾,王弘毅在案幾后坐著,正在低頭,提筆在紙卷上書寫。
有兩個內侍站的遠遠的,一言不發。
外面有人走進來的時候,王弘毅似有所覺,停了筆。
“膳食?”
“王上,這是膳介房送來的午膳,已驗看過,請王上享用。
“內侍說著。
“放到案幾上吧。”
“諾!”內侍將手中的兩個食盒放上,小心翼翼的將里面的菜肴取出來,都還有著熱氣,在案幾上擺好,退了下去。
王弘毅在打來的水盆內略凈了凈手,重新走回來,坐下用膳。
只是幾道菜肴,做的倒還合著口味,王弘毅吃的很快,吃過后,讓人將碗碟撤下。
王弘毅繼續批閱著奏折。
外人定是想不到,堂堂楚王,私下生活,并不奢華,一般用膳,只是幾道菜肴,并不鋪張浪費,而且私下也是以政事為重,每天都有十小時左右工作。
雖說享受的規格上,王弘毅并不會委屈自己。
很多諸侯喜好的歌舞、酒宴,王弘毅這些年,也漸漸培養出了樂趣,平日里宴請群臣也毫不吝嗇,宮中養著大群樂師供著消遣。
但這種事情,王弘毅平時享受不多,眼下天下尚未平定,哪怕是自己已是半片江山之主,可還不是天子。
就算是成了天子,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不勤于政事,只怕也會出問題。
想到這里,王弘毅突然想到了遠在金陵的子嗣。
長子已五歲,次子三子也是四歲了,要是教導不善,只怕會有問題。
只是自己分身乏術,只有早些回轉金陵,為幾位皇子挑到啟蒙老師。
正思索著這事情,有內侍外面進來,在案幾前站住,說著:“王上,十三司的余千戶求見。”
余瑾之?
王弘毅知道此人,此人來見自己,應是有情報要匯報了。
“讓他進來。”
“諾。”不一會,一個男子就在內侍的引領下,從外面走進來。
來人容貌普通,氣質森嚴,在王弘毅面前站住之后,動作麻利的跪倒叩拜,聲音洪亮,口齒清晰:“臣,余瑾之,見過王上!”
“余卿免禮平身。”王弘毅微笑著說道,見對方站起身來,隨后問:“可是有什么消息傳來了?”
要說傳遞情報這事,還是十三司的速度最快,辦的也最妥當。
哪怕是軍方的軍報,快馬傳送也比不過十三司機構的速度快。
因此很多情報,都是在第一時間,由十三司的官員匯報給王弘毅。
聽到王弘毅問話,余瑾之垂手回著:“王上,臣剛剛得到消息,徐州大捷,樊大將軍,已將整個徐州攻占下來,此時詳細軍報已已在路上,想必三日內便能送到王上面前。”
“哦?徐州被打下來了?”這消息雖在意料中,卻讓王弘毅很是高興,站起身,在殿內來回走了幾趟:“速度這樣快,真是難得。
說著,又看向余瑾之,問:“既是這樣,十三司在徐州,就不必再派人手了,多余的人,都派到洛陽和涼州,密切注意鄭國公和泰王的行動。”
并州已經淪陷,幽州也差不多了,涼州的情況,可說是王弘毅最在意了。
胡人是外族,入侵中原實力雄厚,可惜現在雖南方基本統一,但中原還沒有徹底平定,就算平定,也無法迅速轉化成資本。
余瑾之則人如其名,聽到王弘毅的話,沒有出聲,只是垂手聽候指示。
“你下去,把這消息給諸大臣說明。”想了想,王弘毅說著。
“是,臣領旨。
”余瑾之退出。
余瑾之退出后,王弘毅若有所思,徐州已被平定,樊流海宜解除兵權,回金陵受賞,而兩洲劃分省治,各派要員坐鎮,這是必須了。
徐州一平,臨近新年,回金陵后,就要籌辦登基大典了。
雖時間匆忙了一些,實際上當日稱王的典禮就是預備,現在人才濟濟,也不怕新年稱帝不成。
只是這叮)“楚。”卻已經不適宜了,而且日后年號也要定下。
這兩項工作,才是重中之重,必須交給群臣議論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