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燕門郡,大雪雪灑了一地,千里雪封,寒冷感覺越發濃烈了。
街道上,行人匆匆,即有人出門也加快步伐。
哪怕是坐在馬車內的人,都忍不住抱著暖手,體會到冬日寒冷。
燕門郡守將田望,是郭文通派到這里守城大將,此人雖算不上名將,但為人謹慎,又獲得郭文通信任,因此才會在這時,把他派到這里駐守。
此時田望正在將軍府內用膳,房間內很是安靜,有著幾個侍女正在服侍,雖不是大族出身,但當上大將后,有些威嚴,在他用膳之時,除非是重大事情,否則,不得打擾于他。
正在慢條斯理的用著膳食,突聽外面響起一陣急促腳步聲,片刻,有人在外面求見。
田望頓時面現不憂之色,淡淡的說:“進來。”
門外步入一人,是田望帳下的一個部將,今日正是此人當值。
見這人面色難看,田望沒有多說什么,直接問:“出了何事,這般急促?”
“將軍,剛剛得到消息,胡人大軍突襲邊境,演尺郡失守,還請將軍速做打算!”
“你說什么?”聽到這里,田望頓時站起身來,面前的案幾被撞了一下,碗碟碰撞,讓人越發心煩。
“你們先退下!”冷眼掃視侍女,這幾個女人忙快速退下。
“把你得到的情報,說出來吧!”田望起身度了幾步,踏在地上連連數聲,才停了下來,望著眼前的人說著。
“是,據說是胡人的殿下巴魯,率兵三萬突襲了演尺郡,據說當時還有些人內應,一舉奪了這郡。”
“只是再于長途跋涉,馬匹和士兵疲憊不堪因此奪了演尺郡后并沒有立刻行動,才給我們通報和反應的時間。”
“目前情報,胡人大軍取得官倉,用糧食喂馬,以求迅速恢復馬匹,今年就算不打,明年春來必有大戰。”
馬吃草長的不快,但如果敞開了吃糧,每匹保證每月有概石,就可身強馬壯這是三個人的口糧,太浪費了,一般是不可能的事但作為胡人,才不管這些。
聽完稟報,田望臉色已難看下來。
幽并胡人入侵已經聽說了,本以為一時無關,沒有想到胡人大軍,竟穿過大片草原,這樣快就到了涼州!
田望沉吟片刻,當即傳令:“傳我命令,立刻將這消息傳遞眾郡,并且快馬向王上稟告,向關中求援。”
長安長安本是千古帝都,位于“八百里秦川”的關中平原,南是秦嶺,成為南面的天然屏障北有堯山、黃龍山、北山山系,與秦嶺遙相對峙。
中間是大片沃原,八條河流宛如一道道的血脈,帶來了生命。
這本是帝王之基不過隨著森林的砍伐,黃河的形成,導致著關中一片殘破,古人不明白這道理,以為是風水轉移到南方了。
不過就算這樣,長安還是宏偉大城,由郭城、皇城、宮城三部份組成。
經過數年的修養,又是秦國的都城,嚴寒的天氣,無損長安的繁榮,街上不能說是車水馬龍,但也是行人如鯽,有著幾分王氣在內。
皇城皇宮有三道門,里面官署林立,又布滿御衛。
這些御衛個個虎背熊腰,冷凜剩悍。
不過此時,郭文通不在大殿,北區有一個小園林,里面有一片精舍,里面一小廳,就是他此時所在地。
郭文通正坐著喝茶,長途作戰和行軍,回到長安不過數日,神色間還有點疲憊,不過眼神已明亮銳利,整個人散發著一種威嚴。
左右相陪的都是郭文通的大臣,回到關中,秦王就召見了幾位心腹大臣商討事情一一何時攻打洛陽城。
這份地圖和內應,讓郭文通生出了急不可耐的心情,這可能是奪取天下的唯一機會了。
對此秦王身邊的幾個大臣,都有些猶豫。
“王上,此事還需謹慎,洛陽是非常之地,鄭國公劉滿在洛陽已有二年半,并且勢力延伸到了充州,也可稱兵強馬壯,我軍征討涼州,甚是疲憊,只怕進攻洛陽還是有些牽強啊!”
三年前,洛陽郡永劉滿突然之間發動兵變,殺萬人,奪取了整個洛陽城,開始自立鄭國公,集兵十萬。
不過當時是初立,連老弱輔兵都算在內,號稱十萬,這水分很大,穩定后,漸漸淘汰老弱,訓練成軍,現在有兵五萬。
雖規模少了一半,但是實力增了一倍都不止。
“是,王上,這份地圖和名單還不知道真假,要是所注有誤,我軍以此圖,豈不是得不償失?還是再考查一次!”
“哎,諸位太過小心了,就是沒有這圖,遲早也是要攻打洛陽,有了這圖就如虎添翼罷了。
我軍雖疲憊,但有二月修整,也足夠了。”郭文通聲音有些低沉:“既準備了差不多,早些動手,也免得讓別人搶了先,天予不取,必受其咎。”
這洛陽是秦王的唯一機會,聽到郭文通的話,幾個大臣都默默無語,的確是這個道路,只是力量和準備不足,娑然出兵,再攻不下來,怕是更糟。
“王上,洛陽自是要打,但涼州也不能不顧,臣有數策,請王上圣裁。”一人出列說著,郭文通一看,這人穿著一件米色官袍,四十歲左右,正是自己謀臣高豐臺。
郭文通咳了一聲,說著:“高先生請說。”
高豐臺一拱手,淡淡說著:“涼剛剛剛被平定下來,在涼州,我軍折損了不少兵卒,又有不少殘兵沒有清理,民心也沒有安撫,不如現在就派人開倉放糧,并且運去糧食,以安撫民心。”
“又以錢財來招募勇士,并且重金請得涼州胡部出兵,一去掉隱患,二也增長了兵力,到時攻打洛陽,可讓他們頂上去。
涼州胡部和草原不是一支,有十幾個部落。
“至于原本跟隨我軍一些胡兵,可以讓他們百人一隊,以胡汗的名義,去洛陽弄出一些事端來,讓洛陽人心恍惚,以為北方胡人已經南下,使洛陽把注意力集中到北方,要是洛陽亂起來,正好趁機出兵,到時內憂外患,洛陽城豈不是更易取下?”
本來郭文通一得到城圖,對攻下洛陽這事急不可待,可聽到這一說,心思頓時清明起來,冷靜一想,不禁對自己心情感到羞愧。
年紀大了,遇到些機會,就有些按捺不住了。
“就按諸位說的辦吧!”郭文通是個有器量的爽快人,一旦認識到自己之前做的不對,立刻便改。
幾個大臣見此也頗為欣慰,又連連補充出策。
“王上,糧食不足,可向楚國購買。”
“每楚國購買,楚國肯嘛?”郭文通有些狐疑。
“王上,楚國集中力量攻打徐州,現在涼州養馬地已被我們取得,缺少馬匹,以馬換糧,想必楚王必會許可。”
郭文通聽完話,微微仰臉望著遠處,沉吟片刻,笑著:“可以一試。”
這次會議,下一步進攻洛陽已被敲定,但需要多做準備,來年三月春暖花開,就是發兵之時。
至此,這次會議完了。
眾臣正正思量著退下,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
郭文通一怔,不知出于哪種預感,臉色就陰沉起來。
這時,一個文官喊了一聲“報”!
郭文通說著:“進來!”
話才落下,一個八品的文官,就進來了,速度很匆忙。
“你是個朝廷命官!這樣張張惶惶,成什么體統!”一個大臣見郭文通臉色不好,遂‘斥這個文官。
這文官尷尬站著,低頭應答:“是,大人,下官盂浪了…,不過涼州傳來十萬火急的情報,胡人三萬,入侵涼州,演尺郡失守,燕門郡守將田望已起兵警備,向王上報信和求援!”
郭文通一聽,只覺得心中一痛,就有血腥味要泛出來,站了起來:“什么?”
這兩個字一說,頭就一暈,幾乎要傾倒在地。
“王上,王上!”周圍幾個大臣頓時大驚,連忙扶上去,郭文通坐在了桌子上,擺了擺手,說著:“孤沒有事,你們放心。”
定了片刻,郭文通緩過神來,卻臉色慘白,說話的聲音都帶著一些哽咽。
‘“”我郭家三代軍門,孤繼了大位,就想著統一天下,混元宇宙,一直為之奮斗,可時運卻時時為難,才得了半個關中,就有著蜀地統一,統一關中,南方就被平定,攻下涼州,本想趁此攻下洛陽,卻有著胡人入侵一——孤的命,怎么這樣苦呢!”
說著,兩行熱淚就奪眶而出,落了下來:“上次王弘毅奪了蜀地,孤才只有幾郡,為什么不趁機取了關中,孤一直奇怪,現在想起,真是天眷于他,如他取了關中涼州,現在就是他頂上去了。”
‘“…現在王弘毅統一南方,腹背無敵,坐擁大軍從容攻略徐州,而孤不得不給他頂上去 …,難道孤就是為真王開路不成?”
說著,就號啕大哭起來,見郭文通悲不自勝,眾臣都是落淚。
的確,這次涼州打下,本想奪取洛陽,這是唯一的奪取天下機會,現在胡人入侵,就幾乎把這希望全部破滅了。
再想想,郭家三代軍門,個個勤于軍政,特別是郭文通,自小有著大志,天天四更起來半夜才睡,可時運總是不濟,事事都不順心,這次更是眼見著為人嫁衣…,心里替他難過,卻也無可安慰,只得沉默著。
郭文通哭了片刻,心神安定了一點,臉色陰郁,卻收了悲凄,猛的發令:“明日上朝議涼州之事。”
鏗襁的音調里帶著絲絲顫音,眾人無不憫然,忙都離座伏首叩頭:“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