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送行(下)
城破后,孫昌的三萬大軍,只堅持了一夜,潰不成軍,二萬被俘虜。
尚有二千退到了內城。
蜀軍迅速將內城團團包圍,這時,里面的人想要突圍離開,也是不可能了。
連續一天一夜沒有合眼,孫昌上下都非常疲憊,個個眼紅腫著。
王弘毅帳下的軍將,雖同樣也是巷戰打了一夜,但己敗彼勝,卻精神得多。
這種情形下,孫昌自是半絲睡意都沒有了。
內城中,此刻已經到處彌漫著絕望的氣息,可守在這里,都是孫昌嫡系,將士都手持弓弩武器,進行著最后的反擊。
天已經是亮,內城的太守府議事廳內,孫昌端坐其上,臉鐵青沒有絲毫表情。
“衛將軍此時如何了?”孫昌向著自己一個偏將問著。
衛信是他的心腹大將,就算在城破后,還是堅決抵抗,結果被蜀軍神手所中,就算在這時,孫昌還是第一時間找來大夫為其診治,不知道情況如何了。
“大帥,衛將軍傷勢過重,一箭傷了肺腑,怕是熬不過今天中午了…”這個偏將說著,他剛才去看了。
“要不行了么?”孫昌眉頭皺了一下,表情不動,
衛信是孫昌帳下大將,跟了十數年,一直忠心耿耿,現在卻不行了。
“難道說,我孫昌,便要命喪于此么?”孫昌口中喃喃說著,
王弘毅的蜀軍在人數上,本就多了二萬,守城憑借的無外乎是城堅河寬,是士氣寄托所在,當這被打破后,在士氣上,是一記重創。
現在內城的防御,與外城相比,根本不可同日而語,現在只是沒有正式開攻,一旦開攻半天都支持不了。
襄陽城內,內城外,三千親軍正旗幟鮮明的前進,隊伍的中間,王弘毅處于車架上,臉凝重。
“張卿,一路看過來,巷戰是告一段落了。接下來的城中清理jiā由你去督辦了。切記,不可擾民,不可掠奪財物,不可子,有違抗者,你可代孤罰之!”王弘毅看了張攸之一眼,突的說著。
張攸之在收降城池后的接收事宜,以及安撫民心上,都有著一手。
有地位,有能力,有耐心,這樣的事情jiā給張攸之去做,王弘毅很放心。
襄陽比起蜀地來,自然算不得根基之地,王弘毅也不可能親自駐守在襄陽,攻伐襄陽,不過是看中襄陽險要罷了。
由張攸之督辦此事,無后顧之憂。
“臣遵命。”聽罷王弘毅之言,張攸之輕捋短須點了點頭。
隨后張攸之帶著親兵,以及王弘毅所賜佩劍,前去督辦外城百姓的安撫之事。
到了內城,王弘毅觀看。
果然,這內城不大,但是都是開闊地,并無民屋和樹木,城墻高聳堅固,儼然又是一座城堡,望著近在眼前的內城,王弘毅眉頭微鎖,若有所思。
孫昌是名將,有些本事,在治理轄地上有一套,王弘毅在三個月時間中,想過要招降此人。
孫昌并不認為自己有落敗一日,自是不肯,不知道到了此時,孫昌是否能回心轉意?
雖說已經有著除掉此人的意思,但是事到臨頭,王弘毅又有少許猶豫。
逐鹿天下,急需人才,有可能,王弘毅也不想將有才之士盡數屠去。
“見過主公!”這時,大將張毅急忙過來拜見。
“張將軍,可有把握在中午前破城?”王弘毅望著眼前內城城墻,問著。
“主公,調上一輛霹靂車,中午前攻入內城,不成問題。”賀益回答的說著,這內城就經不起轟炸了。
王弘毅點了點頭,說著:“傳令下去,派一使者勸降。”
內城中,還有二千人,幾乎人人身帶刀傷箭孔,渾身都是血污,卻半點不敢松懈,提著血淋淋的刀站在城下,預備最后一搏。
孫昌頭發蓬滿臉惟悴,眼睛直直盯著遠處,外面叫喊聲和傳令聲清晰傳進,竟是充耳不聞。
這時,一個親兵進來,大聲稟著:“大帥,蜀軍使者要進來,要請大帥當面說話!”
孫昌理了理發,將衣甲理了理,穩了穩神,說著:“見,讓他進來!”
片刻后,一個使者進來,面肅穆,一躬說著:“見過孫帥!”
這時,孫昌已將生死置之度外,氣度反而從容不迫,他盯著眼前這人高大身軀,在九品百戶官服上看了一眼,哼的一聲:“蜀國公派你過來干什么?”
“孫帥,主公說,您是赫赫聲威的前輩,大將之名當之無愧,現在天下大各為其主,既已城破,您已經盡力,何不留有用之身,投降出來?”
“主公說,若你已經沒有仕途之心,主公保你帶著府被財物解甲歸田,安享晚年,若是還有心為天下太平盡心,還保您為一指揮使。”
百戶說到這里,又是一躬:“主公說,您不念自己,難道還不念親族不?主公是一片誠心,還請孫帥明鑒!”
孫昌仰天大笑,令人骨驚然,使者不由背后滲出冷汗來。
片刻,笑聲停止,聲音暗啞深沉:“降了和死了,又有何分別?我孫昌英雄一輩子,難道老來還要受人折辱?看在你是使者的份上,我不殺你,退下,把我今天的話,告給你主知曉!”
使者不敢出聲,反正得了答應,又一躬,說著“是!”
就退了出去。
片刻后,使者拜倒在王弘毅面前,稟報的說著:“啟稟主上,孫昌拒絕了主公的降令,要負隅頑抗!”
“到了這時,還是誓死不降么?”王弘毅雙眼一瞇,嘴角冷笑。
“既孫昌y與襄陽共存亡,孤索成全了他!”王弘毅雙目中已閃過一道濃烈的殺意:“傳孤命令,用投石機攻破,攻入后,將里面之人盡數誅殺,一個不留!”
“諾!”
“轟,轟!”之聲,雖然不是霹靂車,是iǎ型投石車,也威力巨大。
所有人都在作最后防御,但里面的人都很清楚,這里被蜀軍攻破,是早晚的事情。
“主公,此地已是守不住了,臣掩護您撤離這里!”近衛大將李子年勸的說著。
此時孫昌,雙眼發赤,聽而不聞。他摘下腰間的長劍,ōu出半尺許。
和以前一樣,一片寒光,宛然秋水,這把長劍,名“青鹿”,當年就是取得此劍,上了戰場。
幾十年來,此劍刻不離身,殺過不知多少敵人,也用它誅戮過逃將,記載著他的功勛和憂患。
出來,緩緩站起身來。
這時,遠處城墻已轟的倒下,蜀軍大批涌入,他突然之間又是一陣狂笑:“哈哈哈哈…我殺人無數,今日何憾之有?想不到孫昌命畢于此!”
手中的劍閃過一道雪亮的弧光,就向脖子抹去,頓時血光飛濺,他呆立了片刻,轟然而倒,栽倒在地。
這時,沖入的大將,下令:“放箭!”
“諾!”
根本無須上前剿殺,這時死傷了士兵,多不劃算?
直接上弓箭手,對著面前的功夫了得的近衛連近衛雖是難得的精兵,但他們都是孫昌的死忠之士,絕不可能投降蜀軍,殺死他們是唯一的選擇。
頓時,連綿數聲慘叫,讓襄陽一戰落下帷幕。
就在孫昌自殺的瞬間,一股氣于襄陽出現。
襄陽原本的氣息消失,赤氣氤氳,一漾著虛空,循環流動。
而在高空上看,蜀中凝聚的赤氣,正式從漢中蔓延,直到上庸,又到新城,最后集中到了襄陽。
赤氣中,一條蛟龍又發生了變化,龍首上龍角長出,爪子生出。
上庸,新城,襄陽赤氣連成一片,代表著王弘毅的龍氣和柱子一樣,直沖天空。
這情景,雖凡夫俗子難以看到,但凡是鬼神和修行人,以及一些能看見龍氣的隱士,沒有不被這股龍氣震撼。
丘陵上,隨軍的隱通玄,觀看著,只見赤氣盤旋而上,永不休止,一刻也不停歇,內有赤龍騰空飛舞,現了王者之相,心中頗為振奮,當下和平真說了。
“師兄,這股龍氣,應是蜀國公攻破襄陽引發的吧?”平真問著:“看來,輔佐蜀國公逐鹿天下,實是明智之舉,短短數年,能有此成就,蜀國公真當世英雄!”
他的話,得到通玄贊同:“你說的沒有錯,可惜,我們不是第一次就支持蜀國公,不然的話,受益還要大。”
輔佐的這位人杰,一開始是無奈之舉,可隨著此人的不斷發展,隱山受益逐漸增大,在這種情況下,自是對王弘毅的霸業越發關切起來。
“攻下襄陽后,接下來應輪到南郡了。”通玄思索片刻,說著:“傳隱山秘令,令居住于南郡的外弟子,盡力輔佐蜀 國公!”
幾乎同時,南郡一處丘陵,一道人也在觀看著遠處。
片刻,將手中茶杯一扔,片刻不語,瞑目沉思。
片刻,道人慢慢睜開眼睛:“龍氣沖天,形成天柱,已有王者之相啊,不過,這必是城破了…孫昌格剛毅,秉氣絕決,絕不會投降,哎,天下又死了一位大將。”
“是時候通知莊家了!”道人慢慢地站起來,凝視遠處,一動不動。
丘陵下,千里田野,一望無際,寂然無聲。R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