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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國士(下)

  次日,啟程,大軍趕赴長沙。

  三月初,春意越濃,河川的水變大,荒草綠油油。

  大軍所向,行人遠避,唯有遠遠的山上,突一陣歌聲隱約隨風而來“驚雷勢欲拔三山,急雨聲如倒百川。但作奇寒侵客夢,若為一震靜胡煙?田園荊棘漫流水,河洛腥膻今幾年?擬扣九關箋帝所,人非大手筆非椽。楚漢分爭辯士憂,東歸那復割鴻溝?鄭君立義不名籍,項伯胡顏肯姓劉?”

  這歌頌雖然細微,卻數里可聞,清晰可見,王弘毅聽了,不由一怔,不知為什么,前世往事,恍然眼前。

  轉眼之間,卻猛的想起了《念奴嬌.赤壁懷古》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亂石穿空,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杰。

  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故國神游,多情應笑我,早生華發。人生如夢,一樽還酹江月。

  長江縱貫東西,延綿數千里,再加上其支流,將一片遼闊的地域聯系起來。長江上通巴蜀、中經荊襄、東連吳越,上下游之間相互呼應,使整個南方地區的形勢得以完整。另外,長江本身即發揮著阻擋北方鐵騎沖擊的天塹作用。

  地球上,魏文帝曹丕南征孫吳,兵至廣陵,面對長江,不得不感嘆:“嗟呼!固天所以限南北也。魏雖有武騎千群,無所用之,未可圖也。”

  苻堅伐晉,以為自己擁兵百萬,“投鞭于江足以斷流”,但終不能越長江而滅晉。

  孤欲得南方,以長江為塹,先定根基,再復北方,以挽回神洲氣數。

  心念到此,傳下令來,片刻之后,只聽軍中有高歌傳出。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故壘西邊,人道是,鄭國六郎赤壁。亂石穿空,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杰。”

  “遙想黃初當年,少年初領軍,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故國神游,多情應笑我,早生華發。人生如夢,一樽還酹江月。”

  鄭國六郎,是這個世界英雄人物。

  這修改一下,就用得上去,歌聲傳出,回蕩在山谷之中。

  此時,一處縣城一個滿臉胡子的人,正在稟告。

  “此次蜀軍出征,漢中留兵一萬,連廂兵在內,還是五萬正向上庸而來,明日就可達到。”

  “所部,除了騎兵二千,步軍三萬,霹靂營五千,后勤營一萬…”

  “霹靂營…”這時,聽的人,發出了低不可聞的聲音。

  此時,江陵軍營冷風陣陣,就算是白天,走在外面,還會讓人感到寒冷,也許是最后一場襲擊了。

  營地內,稍明亮些的光,只在幾個帳篷里閃爍著。

  扎營時,在外面點燃的火把,是難以在這樣的天氣下繼續燃燒,除了偶爾有依舊亮著的帳篷,營地內大部分地方都黑了下來。

  主營帳是荊州軍主帥鄭平原的臨時住所,帳篷內只有一盞琉璃燈,在散發著光亮。

  雖對鄭平原來說,琉璃燈并不是什么價值不菲的開支,但面對著即將到來的大戰,即便是鄭平原,心思也沒在這里。

  帳篷內光線不如家中大廳明亮,視物是足夠了。

  其他帳篷沒有燈火,對士卒來說,油燈也是不小的開支,極個別的隊正級別軍士所住帳篷內,隱隱可見黯淡的燈光,在風雨中,幾不可見。

  鄭平原的心腹將領部屬雖然有著鄭平原賜下的琉璃燈,可這時不曾休息的人,畢竟是少數。

  這時鄭平原的帳篷內,有著多個人影晃動著。

  鄭平原還在進行晚餐,琉璃燈散發著柔和的光芒,在一處案幾上,有著四人,鄭平原居主席,還有荊州軍的謀士紀圭,還有著一員武將,還有一個文人。

  菜肴很是豐盛,在這行軍途中,鄭平原所帶的大廚,依舊每日給他做著小灶飯食。

  八菜一湯,味道非常之鮮美。

  世家出身的人,都很講究禮儀,就連平時言行粗獷的武將,此時在鄭平原的面前,也都是坐姿端正,細嚼慢咽,盡量不出聲音,表現出恭敬的姿態。

  “張先生,你不贊同攻打夷陵?”鄭平原見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才放下筷子,問著。

  紀圭說著:“是啊,張先生,蜀地易守難攻,拿下夷陵和上庸,未必算他成了氣候,拿下夷陵但無后續水軍支援孤立無援,主公全力調集水師反擊,奪回夷陵,封死三峽也是可能。”

  “我軍可以和襄陽孫昌聯合,出步兵支援,聯合攻擊蜀軍。”

  襄陽戰略地位十分重要,北通汝洛,西帶秦蜀,南遮湖廣,東瞰吳越。

  以天下言之,則重在襄陽…

  襄陽自古就是兵家必爭之地,這個世界也一樣。

  王弘毅軍出上庸,是逼襄陽和江陵兩鎮合力抵抗。

  張先生,名張瑜,此時聽了這話,放下筷子,笑的看著坐在主席位置那里的鄭平原,說著:“紀先生說的不錯,如此一來,阻擊蜀軍亦非難事,可您可曾想過,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的道理?”

  帳篷內的幾個服侍的侍從,早在鄭平原說話的時候,就退了出去,這時聽了,皺眉問著:“張先生的意思,是吳軍?”

  “現在天下大亂,各地諸侯,紛紛而起,朝廷在魏越自稱吳王后,已經是空架子。吳王要坐穩吳越,就要奪取荊州,這是毫無疑問。”

  “蜀地一統,又是強藩,可以說,兩個都是虎狼,主公想想,如果現在西擊夷陵,北援襄陽,那消耗的誰的兵力和元氣?”

  “就算能一時阻擋,主公那時還有余力擴大疆土嗎?等魏越掃平五鎮后,背后一擊,主公還能抵抗?”

  這話一說,鄭平原頓時一驚,不由一口將杯中之酒飲盡,鄭平原喝完了,才發覺,不由苦笑,自己給自己斟了一杯,舉起放到唇邊,輕輕抿了一口,說著:“張先生,你說的有道理,有何奇計,還請說來!”

  “蜀軍在夷陵,只是偏師,絕無可能威脅到江陵,而現在之計,是擴大實力,而非是硬拼。”

  “襄陽護城河寬闊,有上百米,城墻堅固無比,就算王弘毅有巨石投石機,也很難撼動,至少一時不能撼動,主公何必擔憂呢?”

  “為今之計,就是攻取長沙,取了荊南,荊南六郡先是野蠻之地,但是到三百年來,已經人口稠密,不下于荊北,這是帝王之資。”張瑜的聲音,似乎永遠從容不迫,自然而然的帶著一種能夠安撫人心的味道,深入人心,哪怕是在座的人中,有著脾氣暴躁的武將,和善于謀劃人心的謀士,可張瑜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個個都傾耳聽來。

  “可是張先生,按照你說,就算這樣,我們能趕在襄陽城破,或者吳王掃平五鎮前,奪下荊南嗎?就算奪下荊南,沒有一二年的時間,我們也來不及鞏固消化。”紀圭問著,并非質疑,只是詢問。

  “哈哈,紀先生說的很好,臣有一計,就看主公能不能決斷了。”張瑜說著,帳篷外,傳來了呼呼的風聲,仿佛是怒吼著的虎狼,在狼狽為奸的禍害塵世。

  “張先生請說。”

  “表朝廷,獻江陵,大都督,取荊南!”張瑜一字一句的說著,眸光如電,直盯著鄭平原。

  鄭平原大驚,猛的站起,說著:“什么?”

  又立刻發覺自己失態了,皺眉度步而行,思考著這里面的含義。

  張瑜投靠的時間不算很長,但是氣度寬宏,精于戰略和奇計,多謀善斷,胸襟廣闊,鄭平原被張瑜的才華和品德所折服,感動得說:“與張瑜交,若飲醇醪,不覺自醉。”

  又是君臣,又是良友,這時才靜下心來想著這句話,若是別人說,早就拉出去當奸細斬了——江陵戰略位置非常重要,占據江陵可全據巫山之險,是荊州中樞,又是鄭平原大本營,交出去怎么可能!

  但是仔細一想,卻又有些含義,只是一時想不透。

  “王弘毅雖攻占下了上庸,可他非是急躁之人,貿然與襄陽決一死戰的事情,他未必會去做,但是取襄陽或者江陵,勢在必得,我懷疑還是取江陵為多!”

  “吳王虎視耽耽,一旦掃平了五鎮,立刻會兵壓荊州,第一個也要取江陵。”

  “主公,此時虎狼已到,占有江陵只會粉身碎骨,再無絲毫爭霸的機會。”

  “但是在這時,如果主公上表朝廷,獻上江陵,求取荊南大都督之職,你說朝廷或者吳王許不許?”

  “吳王現在大敵,就是蜀國公,我們上表朝廷,他必應諾,兩家合攻蜀國公。”

“現在蜀攻襄陽,吳掃五鎮,都顧不得我們,只要領了圣旨,荊南就能短時間內攻下,朝廷旨意,在天下人看來,還是有些力量。主公這時能借這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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