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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造鼎(下)

  第五十章造鼎(下)

  改變名號不是簡單的事,恰相反,名號就是體制。

  王遵之自封定遠將軍,召集群臣群將,是必須的事,然后再以“定遠將軍”的名義,向眾將眾官發下金印和虎符,眾將眾官磕頭應命,才算是完成。

  不用說,姑且不論反應,單是要雕刻各人金印和虎符,準備各人告身和文件,就不是容易的事,不過這事不必王弘毅來管。

  王弘毅現在已經是義從軍的指揮使,扶案站起,環顧帳內。

  只見帳內眾將林立,左面首位是黑衣衛大將丁虎臣,后面是二個營正鄭大成和許令,再后面就是賀益。

  攻下了長定鎮后,繳獲的戰馬,使黑衣衛有了補充,不過也僅僅編制了一個營,使黑衣衛擴大到了三百人,賀益夜破柳鎮有功,提拔成第三個營的營正。

  這些人是核心力量,前世丁虎臣卻是忠臣,蒙老帥大恩,要護衛少主,最后關頭還企圖拯救少主,但是下面許令卻兵變,殺了主將。

  這歷史王守田當然熟悉,相信只要有丁虎臣在,就可使這支嫡系掌握在手中。

  盯了一眼許令,王弘毅卻沒有發作,前世的事,是前世的事,這輩子時過景遷,卻不能這樣問罪許令,但是加強監督是必須的,想到這里,他掃過了后面賈斗和韓陽,露出一絲神秘的笑意。

  笑完,就不再多看,又看向右面,張毅、何勝、柴嘉、賀仲四將,這四將或者夜破柳鎮,或者防御有功,都獲得了提拔,各掌五百人,成為了衛正果毅校尉,當然兵員是柳鎮俘虜的兵將,稍有些問題。

  至于義從軍的四個衛正,還沒有前來。

算起來,王弘毅手中掌握的兵權,已經高達四千三百之眾  而其它鎮內兵權,也就是長策都大將赫義一都兵力一千五百人,沙成都大將張允信一都兵力一千五百人,以及論功行賞,重建燕山都,由原本副將陸忠成升任指揮使,錢信賞金百兩,李承業一衛五百人。

  最后,還有新降的顧許掌了一衛,駐扎在長定府。

  算下來,王弘毅已經掌握了四成兵力,這就是他的底氣。

  諸將一起起身,軒昂而立,靜聽王弘毅發令。

  “現在局面,我已經講的很清楚,這二郡之地,必須在我繼位時固若金湯,不能出任何意外,我軍挾新勝之威,雷霆天威,誰出頭就立刻誅滅”諸將齊聲應是,拱手行禮之間,甲衣碰撞連成一片,抹上了一股殺氣。

  “部署必須立時完成,明日一早,就立刻拔營趕到各地”王弘毅取過令牌:“張毅、何勝何在”

  兩人踏步而出,甲葉作響。

  “你等二人,立刻趕到呂川縣,接過防御,防范杜恭真可能的進攻,至于遷移前線百姓到后方,這已經在干,你們不必插手。”

  “諾”二人應著。

  “柴嘉”

  “你帶本部去長定府,聽從王彥號令,也監督異樣。”

  “諾”

  “賀仲”

  “你帶本部繼續留在汲水縣,監督太素縣的情況。”

  “諾”

  “賈斗”

  “你帶五十騎聽候李顯調遣,隨時鎮壓開明縣的異動,也同時監督李顯。”

  “諾”

  “丁將軍”說到了他,王弘毅口氣顯的尊重而親切:“賀益一百騎跟隨我,其它只有一百五十騎了,您可便宜行事,奔馳二郡,注意異樣。”

  “少主放心,末將必會虎視全鎮,誰敢異動,某必殺之。”雖然手中只有一百五十騎,不過丁虎臣沒有放在心上,應諾的說著。

  “好,有你們在,何怕有人異動啊?”王弘毅仰天大笑,狀極歡暢。

  眾將一起應諾行禮,魚貫而出。

五日后,文陽府城,再次熱鬧起來,又有典禮,在此舉行,這次舉辦,卻是定遠將軍之位的傳位典禮  典禮當日,來自蜀地各大家族之代表,絡繹不絕。

  藩鎮亦派使者前來道賀、觀禮。

  而這不僅是給王遵之面子,更是一種變相試探。

  之前文陽府鬧出大大小小事端無數,早成為各大勢力注目之焦點,現在王遵之選擇傳位,更是激起眾人刺探。

  王遵之所選繼承人,已經甚是出色,名望早已傳播于外,其他藩鎮,亦有人聽聞了。

  鑒于這些理由,此事一經傳開,便引起眾人注意,紛紛派使者前來打探。

  這一次,殿中鴉雀無聲,由于王遵之積威甚重,竟然沒有一個臣子敢立刻扯旗造反,都應命而來。

  只見殿上各人林立,二排甲胃鮮明的義從軍由殿門的長階直列而下,帶著肅殺莊嚴的氣象,的確使人呼吸頓止。

  面對如此局面,李存義和李承業,都是深吸一口氣后,才能提起勇氣,登階而上,又到了班列中,不敢出聲。

  “大帥駕到”片刻后,有人喊著,步履聲響起,大殿忽爾肅靜了下來。

  王遵之雖身體已一日不如一日,這一天,卻顯得精神甚好,他上了臺階,在主座上落下,頭頂高冠,身穿大袍,先接受王弘毅在下禮拜,接著,又接受眾將眾臣的行禮。

  等行禮完畢,文武兩班,連呼吸都停止了,整個殿堂,靜至落針可聞。

  在極靜里,王遵之的聲音因此分外清晰,他說著:“眾位,打下了長定鎮,本鎮甚是欣慰,眾位覺得如何?”

  “大帥英武神明,一舉破了長定鎮,威名赫赫,當加官號。”秘書郎虞昭聞聲,就出列,說著:“大帥威鎮遠方,民心依附,可用定遠將軍號。”

  定遠將軍,含有安定邊界、收復遠方失地之意。

  各朝不同,有正五品,也有正四品,甚至還有從三品的位格。

  王遵之聽了,也不準備多糾纏,他灼灼的目光掃看著眾人:“諸位有何意見啊?”

  李承業心中一驚,垂下頭去,不敢上望,心中暗想:“誰會在這個時候有意見,不怕抄家滅族?”

  誰都知道,這時大帥絕對是六親不認,誰反對就砍誰。

  見此,一個禮儀官又唱諾了一番,還是沒有人反對,殿內氣氛沉重。

  王遵之語氣一轉,溫和說著:“既然如此,我就加定遠將軍號”

  “臣等拜見定遠將軍”眾人一起拜下,行三跪九磕之禮。

  等拜了下去,殿內又是一片安靜,王遵之又說著:“只是吾近來已覺年老氣虛,大業不可無人繼承,吾兒王弘毅資品貴重,為人仁孝,可托付大業,汝等善事吾兒便是了。”

  這時,各人面面相覷,不知道是頓足錘胸大泣勸退以表忠誠,還是奉命行事,向王弘毅磕頭行禮。

  就在這時,王弘毅垂淚不已,上前磕頭說著:“不可,父帥春秋正盛,兒等鄙薄,尚多賴襄助扶持,安能繼此大位?”

  眾人聽了,連忙一片拜倒,跟隨王弘毅在地上懇求收回。

  下面自然是一番感人之極,至性至孝兩代間再三授受退讓的劇本。

  三授三讓后,王遵之說著:“死生常理,父子交替,我所不諱,唯有大業不可無主,這是倫常,也是天理,吾兒勿再推脫。”

  這時,王弘毅才垂淚磕頭說著:“是,兒子明白”

  見此,眾人面面相覷,也連忙頓首謝罪,王遵之這才緩和了一下口氣,又說著:“這就對了。眼下我鎮只得二郡,眾位皆當同心協力,共圖大業,我自感年事已高,汝等勿要再議,就奉吾兒吧”

  這話說到這里,就這么成了定局,只見王遵之站起,說著:“吾兒,過來,為父這就把定遠將軍傳給你。”

  于是,在眾目睽睽中,王弘毅邁著沉重的步履拾級而上直到座前,磕頭行禮,而王遵之親自為他戴上金冠,又把定遠將軍的金印交給他,又扶著他上座。

  這一來大家才都清楚了,無需示意,齊聲俯身叩頭:“臣等拜見定遠將軍。”

  “汝等既已奉命叩拜,定下君臣名分,當受印和符。”王遵之見眾人磕頭,心里一塊石頭落地,徐徐說著。

  王弘毅坐到大座,心中一片恍惚,當年自己也是在這位上接受眾人跪拜,可惜的是,只有三年,剎那間一種不知身在何處的感覺,彌漫在他的心中,但是轉眼之間,又警覺過來,自己已不是前世的王弘德,而是這輩子的二郡之主的王弘毅。

  王弘毅立刻泛上一絲潮紅,眼神凝聚起來,看著眾人在座前行禮,說著:“父帥說的是,眾位受印吧”

  “長定府知府王彥受印。”這時,不用王遵之說,一個禮儀官開始唱諾。

王彥隆重上前,跪拜行禮,這時一人托著金盤,里面有著一新雕的金印和告身,這金印和  前面根本沒有啥區別,但是授于者不同。

  王彥接了印,再磕頭謝恩:“臣長定府知府王彥謝主大恩。”

  就在這一瞬間,原本王弘毅頂上散亂的白、紅、黃云氣,頓時凝聚起來,只見中心隱隱浮現出一物。

  “文陽府知府李剛受印。”禮儀官又開始唱諾。

  李剛跪拜行禮,接了印,再磕頭謝恩:“臣文陽府知府李剛謝主大恩。”

  立刻,中間一物,越發凝聚。

  “黑衣衛指揮使丁虎臣受符。”禮儀官唱諾。

  丁虎臣這時穿著甲衣,叮當聲不絕,跪拜行禮:“臣丁虎臣受印謝主大恩。”

  只聽一聲“轟”,受此一拜,中間一物凝聚出來,竟然是一鼎模樣,雖然小小,但是深沉厚重,在頂上云氣旋轉著。

  王弘毅還沒有來得及仔細觀察,下面就是一一唱諾,群臣都是應命。

  接過二郡之官的叩拜,鼎不斷吸取著絲絲白氣,又將混淆的紅黃云氣儲備,沒有多少時間,鼎氣就滿了。

  正尋思著,只見下面就是李家父子的叩拜了。

  李存義還罷了,但是李承業一拜下去,磕頭謝恩時,王弘毅又覺得心頭一痛,似是被扎了一下,不過這次并沒有三扎,只是一痛,就消失了。

  群臣受印受符完畢,又具體跪拜行禮:“臣等謝主大恩”

  整個鼎又“轟”的一聲,原本的淡黃色本命氣炸開,化成了一根金黃色的色澤,鼎這次就變大些了。

  不過就算這樣,和先前金印相比,這鼎還是有些漂浮不定,若隱若現,似乎不怎么樣扎實,而云氣也有些散亂。

  按照道理來說,二郡的氣,應該比先前一郡時強上一倍有余,但是此時,王弘毅感覺到,這氣來的不強,只和一郡時差不多,很明顯,這是人心浮動,違背原本朝廷,而失了大義的原因。

  若是只有一郡,只怕立刻散去一半氣數,只能比衛正和縣令稍微多一點,那些都指揮使和知府就壓不住了。

  現在這情況,還勉強壓制著都指揮使和知府。

  心中想著,王弘毅此時,面容上晶瑩生光,說著:“眾位,實在沒想到,父帥把這千斤重擔卸到我的肩上。”

  “只是,既然如此,我繼父業,自然一脈相承,父帥一心治政于民,還天下一個太平,我也此心而治政,各位都是老臣,當以事父帥之心事我,佐我治理鎮事,恩澤百姓,若是有了薄德,再濟于鎮外”

  王弘毅從容而談,顧盼之間神采照人,原本只是英氣,得了這二郡數十萬軍民大權,就自然顯露出真顏色,只見朦朧之間,隱隱浮現出一種沉穩、雍容、睿智、威嚴融合的氣質,當然此時還不成氣候,各氣尚沒有融合,但是已經使王遵之一驚。

  聽了這話,在場的人,剎那間都有一種恍惚感,又磕頭稱著:“是,我等應命”

  “起來吧,下面繼續議事”

  到這時,文陽府大小官吏,以及軍將,方能起身。

  下面便是府城官吏呈交花名冊、軍隊將領呈交花名冊、各縣主事匯報情況,等這些事皆畢,王弘毅再次接受眾人禮拜、賓客道賀,儀式方才完畢。

  一直坐于一旁,觀看王弘毅接受禮拜,王遵之心中,是百感交集,既感嘆自己已老,卻又感慨此子如往昔之己。

  “毅兒,以后,一切皆靠你了。”王遵之默默的想著。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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