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宋家 自上次談話后,無論是宋涵還是宋恒,皆對汲水縣的戰事關注起來。
因此,文陽府這邊收到消息,才第二天下午,成都宋家,也得了信。
負責收集這消息,便是宋家嫡長子宋子燁,接到這消息,他可是愣了好一會,在下人的提醒下,才猛醒過神來。
隨即,不敢耽誤,忙快步向父親書房走去。
敲了幾下門,說了自己身份,里面傳來了宋涵聲音:“進來。”
推門進去后,卻發現,二叔宋恒也在。
宋恒自然不是外人,宋子燁將那密報,直接交到了父親手上。
打開看了里面內容,細看之后,宋涵頓時沉默下來。
宋子燁站在那里,等候著父親問話。
果然,過一會后,宋涵將手里密報交到了一旁二弟手里,問眼前長子:“里面內容,你已看過了?”
“兒子已看過了。”宋子燁點頭,應著。
“說說你的看法。”宋涵淡淡說著。
宋子燁猶豫了下,似是有些不情愿,卻只能說著:“從這一仗看出,此子很是了得!”
“二弟,你覺得呢?”宋涵又看向一旁,問著。
宋恒正坐于那里細看情報。
很快,情報看完,宋恒卻沒有和長兄一樣的面無神情,抬起頭時,已是一臉驚訝。
“這王守田,竟取了太素縣?真是難以想像啊!”
“是啊,這件事,之前我也未曾料到,會是這般結果,當日還在想,若這王守田果真能勝了,便是個了得人,沒想到啊,此子居然厲害如斯。”
宋涵撫著長須,忍不住感慨著:“此子,著實不凡!”
見宋涵言語間,對這王守田頗是贊嘆,宋子燁已是聽出了什么,卻忙低聲說著:“父親,莫非你還想將悠兒許配于他嗎?”
王守田雖讓宋子燁也很是佩服,可宋子燁年輕氣盛,又很是愛惜妹妹,對王守田娶了平妻之事,一直耿耿于懷。
“你有什么看法?”宋涵反過來問著長子。
“父親大人,這次王守田雖然大勝,卻也是因為柳思明去世,其子柳朝義雖然繼位,卻很難節制手下驕橫之將,因此才私下出兵,結果才讓王守田得勝,若是柳思明沒有死,那有這事?”
柳思明善騎射,智敏過人,治兵有方。
“你說的沒有錯,若是柳思明沒有死,王守田的確打不下太素縣,打下了,也吃不下,只有退出。”
“但是現實沒有假如,運氣代表的運數也是實力,而且是最大的一塊之一,無論王守田靠什么成事,至少現在打下太素縣,并且可能長期占領,而且長定鎮衰微,這幾乎是鐵一樣的事實。”
“由此而看,王家統一二鎮的時日,不會很長,蜀中又多了一個強鎮啊!”宋涵很是感慨的說著。
“大哥,這事,你可要想好啊,若真是應了他,那我宋氏的顏面怕是…”一旁的宋恒也提醒的說著。
對兒子可以直接說,對弟弟,宋涵卻不直接回答,只問著:“二弟,當日你我交談的內容,你可還記得?”
“大哥說的是?”
“便是那搬弄是非之人,你可還記得此事?”宋涵淡淡說著。
“小弟自是記得,莫非大哥查到什么了?”
“這事何必刻意去查,你可知,這段時日內,文陽府境內,出的那幾樁滅族之事?”宋涵反問的說著。
“這…小弟倒不知。”宋恒最近一直忙于生意之事,其他府縣的瑣事,他又怎么可能知曉?
宋涵也沒覺得他會知道,這事情,卻要和二弟和長子說清楚了。
他繼續說著:“其中有一事,便是出自王守田福田村,他讀私塾那田姓先生,在一夜之間,遭了滅門,同鄰也有遇到被殺,是王遵之親下的命令,秘書郎李顯親自帶兵去。這事,你們只怕不知吧?”
“竟有這等事?”聽到這里,房間內其他二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這田姓先生,便是傳播平妻之事的那人,他如今遭遇,已能表現出王遵之意思了。”
宋子燁想到了別處,怒著說:“父親,您的意思,若我宋家不答應這門婚事,這王遵之會對我宋家下手?可我宋家遠在文陽府,這里又非他王遵之管轄之處,他有這等能力嗎?”
“子燁所言不虛,這王遵之再如何蠻橫,也不可能對我宋氏如何吧?”宋恒也是不信,說著。
宋涵苦笑說著:“你們想到別處了,不過,你們說的也是一種可能。”
“現在自然不會如何,蜀地不統一,他沒這本事,可是以后呢?這場大仗,顯出了王守田作為鎮帥的資格,并且作為下一任繼承人,已是板上釘釘的事,即便我宋氏不答應聯姻,也已不會動搖王守田之根基。在這種情況下,若日后王守田得了這蜀地,我宋氏該如何自處?”
“就算不能統一蜀地,多占幾郡,就可以對我宋家的生意產生巨大影響,如果我們沒有與之交涉,倒也罷了,許了再悔,這會有什么后果?”
宋子燁張張口,想反駁,想到王守田所展才華,又閉上了。
此子,日后真當了節度使,只怕就算未必能統一蜀地,也可能占二三郡,到那時,宋氏該如何自處呢?
更加不要說統一蜀地了,統一了蜀地,如果結怨于蜀王,那時的宋氏,和如今的田姓人家,又有何區別?
“何況此子也只是娶一平妻,那李家之子李承業,娶了那王遵之養女后,不也納了幾房侍妾?論起門第來,較之平民,哪個不更高些?若這樣看來,只是一無族人可依仗的平民之女,即便有那平妻之位,也不過是一人之榮,有我宋家一族在,她之子嗣,又怎么可能成為繼承人?這事若從這角度來看,倒不是壞事了。”宋涵淡淡說著。
“大哥,市井之間…”
“市井傳聞,不過是人力導之,過些時日,真成了事,誰還有閑心說這些?不過是為阻王宋兩族聯姻,有心人推波助瀾罷了。”宋涵倒是想開了,對此不再在意。
“可卻是委屈了悠兒。”宋恒在一旁嘆的說著。
知道此事至此,大哥已經心里應下了,可宋家嫡長女與一平民女平起平坐,稱姐妹,卻著實有些委屈侄女。
大多數大族之女,可以容忍丈夫有侍妾,卻不能容忍丈夫娶一平妻,這其中涉及到,更多的是自身利益和臉面問題,與感情卻是無甚關系。
宋涵卻嘆一聲,說著:“的確是苦了悠兒了。”
他未和這二人明說,這些道理,卻都是女兒與他講明,若非如此,他又怎肯應了這門婚事?
有女如此,夫復何求?
只希望,這王守田能善待女兒,并且有所成就,若真如此,這一族,便會鼎力支持這王守田。
能掌有二郡,坐穩大位,又有宋家財力和人才支持,這蜀中,未必不可以爭一爭。
兄長既然有了決定,宋恒也就不再多說,只是提醒了一句:“大哥,那王彥已經在成都住了一周時間,若是愿意結親,就完成下聘,之前我們多有冷待,現在要結成親家,還要多加和解才是。”
中國婚禮,大體有六項,故稱“六禮”,即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
但是到了現在,“六禮”已經被簡化為納采、下聘、親迎等三種儀節。
納采,就是說采擇之意,即男子選擇妻子。男方欲擇某家之女為妻,便托媒妁交通女方,試探女家之意,這步已經走完了。
下面就是關鍵的下聘,男方會送來聘禮,這時,如果收下,就必須給一張婚約,上面有著男女的八字。
這步一旦確定,兩家婚姻就算成立,是中國古代婚姻習俗中最重要,也最具特色的一個環節,即便是“天子”亦不能免,也難以后悔。
男家拿到婚書后,要把婚書供于祖先神位前,報告祖先已和某家締親。
前面后悔還不是大事,如果聘禮后再悔婚,按照古禮就是大恥,恨可敲骨入髓,就算王守田日后誅滅宋家,輿論也不會覺得殘暴。
當然宋家也不會這樣干,就算對匹夫,也會臉面掃地。
這時,宋涵聽了,點頭說著:“的確如此!”
就在如此決意的一瞬間,遠在太素縣的王守田,正接到命令,備馬準備去府中。
“主公切愁,這里由我們來處置。”薛遠說著:“我已經初步清點,有無地少地一千余戶,都可遷移去汲水縣,以充實戶口。”
王守田哈哈一笑:“先生若能滿三千戶,必不吝官爵提拔。”
“主公何出此言,主公提拔我以草芥之中,莫說有官爵,就算沒有官爵,臣也鞠躬盡瘁,為主公作那犬馬之勞。”薛遠正色說著。
王守田不由心中一暖,擺手說著:“是我莽浪了…咦?”
昨日頂上,就多了一份厚厚的赤氣,盤旋著,只是沒有器可容納,就在剛才,頂上又出現一份云氣,雖然是白色,卻厚大無比,幾乎在整個汲水縣的白氣之上。
兩份云氣懸于頂上,又各自分開,并不混淆。
這些氣數,只怕正七品之器,都未必容納下,一時間,王守田真是又喜又憂,處于幸福的苦惱之中。
“主公?”薛遠見主君突然之間怔住,不由奇怪。
“…沒事,我這就去見大帥,這里的事,就全交給你了。”王守心不再猶豫,準備早一些上府,早一天得授大器,就免得一些浪費。
要知氣數雖然不會很快消散,但是總有絲絲浪費,這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