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兒,信你收到了吧?”見荷桂出去了,王氏打斷了尷尬的氣氛,笑的看向兒子。
王守田看了趙婉一眼,點頭說著:“兒子收到了。”
“信里已經說的很清楚,娘就不再說什么了,這宅子已經翻新過了,這姑娘呢,也是知根知底,索性就討個吉利,直接辦了吧,你看怎么樣?”
“全憑母親作主。”王守田笑的說著。
王家母子二人的對話,讓一旁的趙婉直接羞紅了臉。
“孩子,羞什么?”王氏看了趙婉一眼,見她連脖頸都泛起粉色了,終是放過了她:“好,你去看看他們忙完了沒有?”
“是,夫人。”紅著臉應聲,趙婉飛快的逃開了。
望著她離開時的模樣,王守田的眼中也忍不住帶上了笑意。
“田兒,娘還要和你說一件事。”見到王守田的表現,王氏斟酌了一下,開口了。
“娘請說。”
“我知道你挺喜歡婉兒這丫頭的,不過,規矩就是規矩。”王氏提醒的說著:“剛才,你這是怎么回事?”
“太過寵愛的話,將來你的正妻怎么辦?會出事。”
“娘,兒子是這樣莽撞的人嗎?”見母親如此鄭重其事的提醒自己,王守田忙表明態度:“今天大帥開了金口,代替我把問題解決了。”
說著,王守田就把見大帥的事,說了。
“大帥是這樣說的?”聽了這話,王氏久久無語,神色變幻:“幾十年了,他終于想通了,要在兒子身上彌補?”
說到后面一句時,語氣微弱到聽不見。
“娘?”王守田提醒著怔著的王氏。
王氏一驚,醒悟過來:“趙婉有福氣啊,既然大帥說了,就按照平妻的禮來辦,恩,這樣的話,她就不應該在我家了,要回去正式迎娶。”
這個世界,就算夫妻恩愛,只要富貴人家,丈夫的也免不了會有幾個妾室,只不過,她們的地位和正妻比起來,真是低到塵埃。
有子女的妾室日子還會過的好一些,若是生無子女,主人又突然死去,等待她們,將是被重新買賣的命運。
但是平妻卻不一樣。
“既然如此,那婚禮就必須重新安排,就定在七日后吧!”想了想,王氏也不征求意見,直接拍了板:“今天我再和這丫頭好好談下,晚飯之前就送她回她的娘家里去,這事你就不用管了。”
“是,娘!”王守田應著。
雖言平妻,實際上還是等于娶妾,至少王家不準備大張旗鼓,大帥也不準備前來慶賀。
王守田在家修養,默默的想著。
不過王守田的婚期定下后,自然有王氏張羅,消息傳出后,汲水縣的各人雖然沒有奉令,不敢私下前來,但是紛紛派人送了禮。
汲水縣內上下官吏,都視王守田為主,古時極重血源存續,王守田成親,就有了子嗣傳承的希望,各人自然大喜。
同時也傳出了一些消息,由于五月要分田,因此何五郎就將山寨的人搬遷了大部分到縣城里,總戶數達到一千二百戶,這獲得了王守田的允許。
山賊民眾也獲得了基本安排,目前在加建五個坊,據說在王守田婚期后就可建成。
由于人口不斷增多,商人漸漸嘗試著建立貿易線,已經在縣搭上了幾條較為安全的銷售渠道。
牛廄已經建立,有耕牛五十三頭,可正常繁衍。
馬廄存欄的馬匹也有四十一匹,也不錯的消息。
薛遠稟告,由于這時縣城里人口眾多,開墾的田地也大,已經出現了問題,以后吸取流民,就必須在縣城外建鄉建村,可這些需要安定的縣城情況。
七天時間很快便過去,婚禮就舉行了。
當日,王守田又見到了之前的那個婦人,這才想起為何自己會覺得她眼熟,原來這女人是附近出了名會操辦婚事,這次婚禮,一些張羅事宜都是由她來辦。
“來,讓娘看看。”小廳內,王氏讓穿著嶄新衣袍的兒子在自己面前站好,上下打量了幾遍之后,她慢慢笑彎了眼。
“我的兒,果然是一表人才,這以后啊,要好好待婉兒,爭取早日讓娘抱上孫兒,聽到沒有?”最后一句說出來的時候,王氏帶著細細魚尾紋的眼睛里,閃過了一抹期待。
“母親,兒子知道了,兒子不會讓您失望。”王守田笑的說著。
“夫人,小官人,客人都到了,來了很多人,人手有些不夠用了。”這時候,荷桂從外面走進來,又是歡喜又是憂愁的說著:“有許多是鄉里的人,聽見消息來。”
原本他們沒料到今天會來這么多人,好幾套桌椅都是臨時加的,又讓那個張羅喜事的婦人找了幾個人幫忙,可即便是如此,依舊有些忙不過來。
“告訴陳嬸,不夠人手,就讓她去找,不夠桌椅,就讓她去借,銀子,我出。”王守田直接說著。
“夫人…”荷桂又看向座上的王氏。
“就按田兒說的去辦吧,這事,本就是交給陳嬸去做的,銀子不是問題。”王氏心里對此清楚的很。
“是,夫人,小官人,奴婢這就去找陳嬸。”荷桂說著,退了下去。
有錢能使鬼推磨,荷桂只找到她,把夫人小官人的意思一說,婦人就笑呵呵的一拍大腿:“有夫人小官人這句話,怎么也不能讓客人看了笑話不是?”
隨后,十分麻利的找來了幫手,又是布置,又是加桌椅,又是記賬,雖然忙的很,卻真的是半點不亂。
外面這時候已經來了不少人,院子里擺了十幾桌,因為是平妻,但是王家都不希望宣揚,請的人并不是很多,但即便是如此,王宅內也來了許多人。
“這個時候,田兒你也個出去招呼客人了,一會儀式就要開始了,快去吧。”王氏幫兒子整了整衣衫,一臉嚴肅的說著。
這里的婚禮,并非是傳統意義上的大婚,而是處于大婚和納妾之間,這種非娶正妻的儀式。
從這一日起,女子照顧男方的飲食起居以及暖床生子,都將是合法的了。
由婚禮納進來的平妻,地位要比買賣來的妾室高一些,至少,人家是名正言順入門,若是男方不喜她了,也多是遣回原家,而不能隨意倒手給他人。
一般舉行婚禮,前來道賀的人,也并非是看在女方的面子上,更非是真的來慶賀什么婚禮,更多的人,是借這個理由,來和男方聯絡感情,畢竟,有實力納平妻且舉辦婚禮的人家,定不會是落魄戶。
“大人,田先生據說有事,不能前來。”柴嘉一見王守田從廳里出來,忙走過去,將自己出去一趟得到的消息告訴給王守田。
“不來也就算了。”王守田淡淡的說著。
不過,今日又非迎娶正妻,自然也就沒必要一定要請誰誰過來,熱鬧一下也就可以了,因此,很快王守田就收起了心情,去招呼客人了。
今天過來道賀的人,都是沖著王家的面子來,這一部分人中,沖著已故王老爺而來的人少之又少,所謂人走茶涼,本就如此。
若不是今日的王守田已是八品官,深受節度使大人賞識,只怕,別說是納平妻了,就是真到了娶正妻的那個時候,也未必會有今天這般熱鬧的景象。
在忙碌中,王守田意外的看見了一個真正的長輩:“叔父,你來了?”
“田兒啊,恭喜啊!”雖然自己的輩分要高其一輩,作為同族的叔父,王成坤依舊條件反射的站了起來。
“三叔父,您快坐,坐下說。”王守田雖然和這位叔父接觸不多,卻知道對方是個實在人,因此,對他倒不怎么厭惡。
見對方略顯局促,他忙溫言勸慰。
其實,從母親的口中,他已經得知了這位叔父此番過來的目的,見后面跟著的王祥雖然年紀不大,卻一副機靈相,長的也不讓人討厭,倒是不準備駁了對方面子。
于是,當王成坤提出,想請王守田幫自己的兒子找份差事時,王守田沒有猶豫,一口就答應下來。
這讓王成坤十分感激,連聲道謝。
過了一會,新轎終于到了。
下轎時,一片喧囂,趙婉蓋著紅布,一身新娘子的打扮,被人拉著,神情恍惚,眾人慶賀的話,變得很遙遠。
父母帶著她逃到這里,投奔舅舅家。
舅舅再親,也不是自己家,寄人籬下啊,她只是癡癡想著,想有一天,能找到合適人家,嫁出去,最好是婆婆能和善些。
不想河邊遇到了里長的兒子,在有一刻,她是絕望的,自己原本寄人籬下,如是出了事,以后也不用活了,舅母的風語風言就可逼死她。
這時,馬匹上的小官人,就是一陣鞭打,抽的里長的兒子一片血,她心里害怕,又是感激,回去后反復睡不著,就閃過這些事,又擔心里長報復。
但是,消息傳來,里長反而上門賠罪,父母和舅舅不知道商量些什么,突然之間宣布送她去王家當妾…
每次小官人回來,那溫柔的眼光,就使她沉迷。
好吧,當妾也行,只要有他在身邊。
可是,小官人要她當平妻,她又是喜歡,又是傷感,她想自己身份,怎么可能,有時,甚至想鼓起勇氣,說:“小官人,別為難了。”
不想,這次大帥發話,一下子就成了。
被粗婆子引著,從正門而進,就大聲喊著:“恭喜小娘子,從正門進門了。”
雖然沒有正妻的三拜高堂,就被引到后室,但是終是從正門進去,趙婉一陣恍惚,心內有不知道從何而來一股難以描述的心情,使她的淚水流了下來。